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箬竹面色有幾分不自然。 “師姐早上好?!笔捬阈腥魺o其事地和她打招呼,像是從沒發生過那天的不歡而散般。 “早?!斌柚窕厮粋€問好,訕訕笑了笑,滿是窘態。 “師姐這么早下山,是幫宗主去城外接哪家宗門弟子嗎?”蕭雁行又問。 箬竹心里只有那么想用遁走跑路來消解尷尬了,但蕭雁行絲毫不提那天的事,加上他談吐自然、神態平常,像是已經放下。要是她在此時過分糾結于感情,反倒顯得她格局小了。 于是箬竹只能盡量讓自己表現得和蕭雁行同樣云淡風輕,就當是普通師姐弟交情,回答說。 “不是,我下山吃個飯?!?/br> “那還真是巧了?!笔捬阈休p笑,“我也是下山吃飯去的,師姐不妨一道?” “我……”箬竹想拒絕。 但剛開口就被蕭雁行打斷:“記得師姐喜歡吃甜食,城中正好來了一家擅做糕點的早茶樓,我帶師姐去吧?!?/br> 箬竹聽得不由咽了咽口水,她接連三日都在縉仙宗主峰用飯,吃了太多清淡素食,可叫她想念死甜點鋪滿舌苔的感覺了。是以今早下山,她本就打算奔著湄洲城新開張的早茶樓去。 但聽蕭雁行這意思,似乎他和自己要去的地方是同一家店。 箬竹這會兒只是和他一塊兒下山都難掩尷尬,更何況面對面坐著吃飯,各自夾個菜都有可能筷子相碰。她在換地兒吃飯和與蕭雁行同桌共食之間飛快權衡,逼不得已地選擇了前者。 萬萬沒想到,素來以美食為天的箬竹仙君竟然也會有放棄口腹之欲的一天。 她打好拒絕人的腹稿就準備說,可比她嗓音更先發出的,是一晚上沒進食肚子的咕咕作響。像是在回應少年的提議,更是在述說她的嘴饞。 箬竹臉色頓黑,這還要她怎么拒絕? 破防了??! 蕭雁行假裝沒看見她不自然至極的臉色,揣著明白裝糊涂道:“我就知道,師姐肯定是想吃的?!?/br> 箬竹皮笑rou不笑對他勾了勾嘴角,她還能說什么?不管她說什么有用嗎?這種情況下再找理由推脫,只會顯得她欲蓋彌彰,沒有拿起放下的氣概。 幸好之后的路程蕭雁行沒再多言什么,安安靜靜與她同行,好似回到了她剛救下少年時,始終落后半步跟在她身后的討好模樣。 到了湄洲城,正是工農出門勞作的時辰,因此早茶樓人來人往,生意昌榮。 箬竹他們到的時候樓上包房已經滿客,只能坐在大堂中。 她從小二手里拿過菜譜,故意沒理會蕭雁行的喜好,全憑自己意愿點了幾道小吃,而后才把菜譜遞給坐在她對面的人。只見少年看都沒看菜譜一眼,直接對小二說了句:“一模一樣的,再來一份就好?!?/br> 箬竹驀地感覺好不容易淡去些的窘迫,又再度漫上心頭。 等著上餐點的那段時間,她為了不與蕭雁行溝通對視,只能左顧右盼地聽旁桌食客胡天侃地吹牛皮,做出一副自己很忙的樣子。 所有小動作落在蕭雁行眼里,半是無奈半是好笑。 明明那天佯裝無情說出不要他的人是她,結果現在連看他幾眼都不敢直視的人也是她。 他的師姐演技委實太差,假扮仙尊時漏洞百出,偽裝冷酷時反倒叫人把情意看得透徹。 伙計很快送了餐點上桌,首先是一碗陽春面,淡醬色的高湯上漂浮著幾點油花和綠色碎蔥末兒,手執筷子稍稍攪拌,蔥花和面條的清香瞬間撲鼻而來。 緊接著上桌的,是香甜可口的豌豆黃和豆沙卷。這些都算不得什么新奇吃食,直到一張晶瑩透明的圓形薄餅呈上來,箬竹不由微愣。 “這是什么?”她問店伙計。 她記得自己沒點過這道餅??? “這是咱們店里的招牌點心?!被镉嬓π?,“新店開業,送給每桌客人免費品嘗的,您請慢用?!?/br> 語罷,立馬甩著布巾去招呼新進門的客人了。 箬竹對著手邊的薄餅有些不知所措,這東西乍瞧和茯苓餅有點像,但仔細一看卻又能發現,它內里沒有餡兒。單獨就一張面皮兒蒸出的薄餅,估計也無甚味道,有什么好吃的。 她把這張不知名的餅推到一邊,沒搭理,顧自吃起香噴噴的陽春面。 忽然,一只白凈的手伸到她視野范圍之內,蕭雁行拿走了被她丟棄一邊的餅。 箬竹不由得抬眸看去,只見對面的人用干凈筷子將薄餅開出個口子,然后拿湯匙舀了一勺面湯,沿著口子倒入薄餅。原本白兮兮的餅內,瞬間灌滿高湯,透出淡淡的金黃色,瞬間誘人不少。 蕭雁行把灌了湯的餅送回到她面前:“這是灌湯薄餅,把冰鎮甜湯或者暖胃熱湯灌進餅里,再整個塞入嘴里。吃起來既有清新的面皮兒香味,又能讓湯汁兒顯得不那么膩?!?/br> “師姐嘗嘗看?!?/br> 嘴唇就要碰到他手里的筷子,箬竹微微別開臉:“放在碗里吧,我自己吃?!?/br> 蕭雁行并不依她:“放在碗里湯汁兒就該流出來了?!?/br> 箬竹看著眼前的餅,心情復雜。就著蕭雁行這喂食的姿勢咬吧,她那天狠下心才勉強做出來的無情就功虧一簣了,而且會給小屁孩以為能留下她的希望。 要是像上回拍開蕭雁行手里葡萄那樣,強硬推開他的手不吃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