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能啃骨頭么？”

    “小時候做野貓的時候可以，現在它是一只寵物貓?！?/br>
    郁盛理解地點點頭：“進了圍城別無他法?！?/br>
    “是啊，圍城里的貓之所以能比野貓活得更久，必定是要犧牲一些的?！?/br>
    “我們走的時候誰喂它？你有沒有買自動喂糧喂水機？”

    “哇，你對我養貓的要求也太高了吧！我自己都用不上全自動?！?/br>
    “那……”

    “林安姐過來住幾天?！?/br>
    “啊，原來如此?！彼耦^吃飯，過了一會兒說，“我拜托了裴元幫我遛狗?！?/br>
    “他也在上海？”我漫不經心隨便一問。

    “一直在，開了家本幫菜中餐廳，評分還不錯?！?/br>
    “開餐廳，不像他的作風?！?/br>
    “他的作風像做什么？”

    “酒吧，桌球廳，網吧之類?！?/br>
    “你還別說，真挺適合的?！庇羰⑿Φ脿N爛。

    也許是跟郁盛重修舊好的緣故，我好像沒那么討厭裴元了，所謂愛屋及烏，我并不能做到同時喜歡裴元，但是不討厭他還是可以的。

    “他知道我們在一起了?！庇羰⒄f。

    “我知道你會告訴他?！币驗樗伺嵩贌o其他朋友。就像我除了段林安也再沒有其他朋友一樣。

    “段林安呢，她知道嗎？”

    “知道?！?/br>
    “看來他們兩人對這件事的態度是一樣的，知情，但不表態?！?/br>
    我面露苦澀：“是吧，往最壞處想，不反對就是好的?！?/br>
    “他們沒權利反對我們?！庇羰⒎畔峦肟?，“吃好了嗎？我去收拾?！?/br>
    “好的?！?/br>
    吃完飯休息了會兒，我與小黑道別，踏上了回S市的旅途。上次來是夏天的時候，我坐著易升的車，回S市時激動和期待的心情，以及從S市回上海時失望乃至絕望的心情，似乎還新鮮堂堂，宛若昨天。我呆呆地看車窗外高速路上疾馳的車影，心想我的前26年人生也如白駒過隙一般迅疾。出發前我尚且還能與郁盛說笑，可上了車，心情就壓抑了許多，我們一路開車一路聽音樂，誰都不提故鄉的一二事。

    S市變化太大，直通上海的公路又開出來一條，這樣我們從上?；丶亦l只需要不到兩個小時。高速路穿城而過，路過一干、二干、三干河。他經過三干河開得很快，好像不想久留，我知道他一定是顧及我的心情，因為這條河埋葬了我全部的家人，河里有我前半生所愛所恨的靈魂。

    郁盛說要找個酒店安頓下，我茫然地點頭?，F在會兒只能聽他的，因為我已經在為了去姐夫家而感到緊張了。我一直對他內心有愧，當年期盼他娶我jiejie，也不過是為了我一己私心罷了，在他和我們這個家牽扯的那短暫一兩年里，他沒有落得一絲半點的好處，無論哪個方面都是。

    他確定十分愛我jiejie，而我jiejie卻是為了圓我的夢。

    我很害怕，也許一進到他家門，一想到過去發生的種種，我就會瘋狂地流淚。但是為什么才剛剛進酒店，我就已經想流淚了呢。難道僅僅是因為家鄉的空氣嗎……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句話你知道出處嗎？”郁盛問我。

    “高中政治書，客觀唯心主義?！?/br>
    “不是說這個?！彼宦犖掖虿?。

    “所以是什么出處？”我有點麻木。

    他把提前準備好的厚厚的白信封塞在我手中，說：“有人憂愁‘人皆有兄弟，他獨亡’，便有人勸慰他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君子敬而無失，與人恭而有禮，四海之內，皆兄弟也。君子何患乎無兄弟也？’”

    “我不明白，不想聽……”

    郁盛見我形容蕭條，便擺正我的肩膀，認真道：“生死之事人力不可挽回，我們只能盡人事。小艾，過去的事情不必沉湎，做我們該做的，凡事向前看?！?/br>
    第33章 那幾天我在S市惶然無措……

    我去到李毅良家中，簡樸的二居室已恢復了往日的整潔，讓人看不出辦過喪事的模樣。朝西的小開間里彌漫出香燭味，他的大姐李月紅帶我們給他燒了一炷香。

    我看著他的遺照，心中萬分悲涼，人死如燈滅，萬事皆成空，也不知這香最終是燒給了誰去，能不能將親人的寄托帶入往生之門。

    回到客廳時，李月紅熱情地招待我們坐下，端茶倒水，臉上洋溢著歡喜的神色，與數分鐘之前的凝重全然不同，我很迷惑地與郁盛對視一眼，他小幅搖搖頭：“沒事的?！?/br>
    李月紅大姐年歲超過六十，花白了半頭。她干燥腫脹的手拉上了我的，親切地說：“小艾，你長大了，是個大姑娘了?！?/br>
    我心想與這位jiejie相見還是八年前我親jiejie離世的時候，那會兒我十幾歲，才沒上大學多久，確實還是個稚嫩的孩子，人情世故一點不通，甚至沒有跟她打過幾次招呼。這幾年受學習和工作蹉跎，久不回鄉，他們覺得我變化大也很正常。她仍對我保持著善意，我感念地點點頭。

    “我弟弟在世的時候，總是提起你，不知道你一個人在外面好不好，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好好讀書，在我們眼里呀，你跟我們的孩子是一樣的?！?/br>
    “謝謝jiejie。我在外面很好，這么久不回來，是我的錯……”

    “能過來就好?！?/br>
    她看向郁盛：“小伙子，你也坐。我給你們準備點午飯，你們吃過再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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