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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掏出翡翠胡刀,開始削木屑的時候,一道黑影從背后而至,手伸了出去,要鉗制住少女的肩膀。 離朱樹枝忽然墜地,少女懊惱地唉了一聲,身子一低。 黑衣人下意識要改變方向時,少女手腕忽然凌厲一揚。 寒光在眼前風馳電掣般劃過,黑衣人覺得手中一陣劇痛,低頭一看,手心被翡翠胡刀劃開了一道口子,鮮血四濺。 少女瓷白的臉上,沾上幾點鮮血,如同斑駁桃花。 李蜜芽望著他,靈鹿般的眼睛很亮,并不嬌憨,反而帶著幾分機靈與謹慎。 見偷襲得手,她拔腿朝著門口沖去。 黑衣人頓時反應過來自己早就暴露了,頓時惱羞成怒,“臭丫頭,別想逃!” 五指成爪,一把攥住了她的胳膊,她右手忽然丟出一個東西,朝著他眼睛而來,口中罵道:“正好!讓你嘗嘗變成瞎子的滋味!” 香氣蔓延,黑衣人臉色微變,第一反應就是有毒。 他下意識躲開,李蜜芽趁著這么一個空隙,快刀斬亂麻,將衣袖斬落,身子狠狠撞開大門,泥鰍似的往外面鉆,一氣呵成。 一朵柔軟馨香的花掉落到黑衣人腳下,他這才明白,自己被這個黃毛丫頭耍了。 他暗罵,把她捉住交差之前,定先好好玩弄一番。 可少女狡猾的很,一下子消失在深深回廊,此處人多眼雜,他冷笑一聲,狠狠將那朵嫩黃的花踩得花汁四濺,“臭丫頭,算你走運!” 他鷂子翻身,縱身朝著窗口一躍,霎時消失茫茫雨中。 李蜜芽靠在緊閉的門框上,呼吸急促,怎么回事?她惹到什么人了? 房內點著清雅的安神香,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帶著幾分疏離,“姑娘?不好好休息,來在下房間做什么?” 李蜜芽反應過來,望了過去,卻看到段雨涼坐在桌前品茶,桌面上攤開一本古籍,旁邊擺著精美的小香爐,安神香的氣息便是從里面散發出來。 李蜜芽腹誹,不愧是男主,真是講究。 不過,看來他成功被大魔王的演技給糊弄了,以為她是個刁蠻任性的世家小姐,態度也變得冷淡了些。 還是別湊面前惹人嫌了。 于是,她道:“段公子,很抱歉打擾你,剛剛我房里有個黑衣人偷襲我,我匆忙躲你這里來了,現在黑衣人不知道有沒有離開,麻煩你收留我一小會,我就站在這里,不會打擾你的?!?/br> 段雨涼一頓,窗外雨絲斷續,他剛剛沉醉于劍譜中,竟然沒聽到任何聲音。 光風霽月的正道第一人,總是以別人的安危為己任,望見她臉上的血跡,又見她身嬌體弱,他竟有些愧疚,“姑娘,不嫌棄的話,不妨坐下喝杯茶?!?/br> 她愣了一下,頓時笑了起來,漂亮的容顏煥然生花,大大方方:“那就打擾了?!?/br> 男主可真是大好人??! 雨絲綿密,珠連玉綴,幾枝桃花探出青白交加的墻垣,香露滴瀝。 江城建筑風格含蓄,宅子建得高低錯落,犬牙交錯。 李宵然衣擺輕動,黑貓一般游走在狹小的墻壁上,凝望著牌匾上的陳府兩個字。 涼月郡的綢緞是有名的貢品,而陳府就是靠綢緞發家的富戶。 此刻霧蒙蒙,雖然是白天,但風雨如晦,富賈府上都點起了燈籠,遠遠看著,一片燈海浮沉,燦然如星。 而陳府門前只掛了兩個慘白的紙燈籠,凄涼且陰森,風一吹就仿佛要熄滅。 宅院內隱約傳來婦人嚎啕哭聲,“我兒啊……你怎么忍心年紀輕輕就拋下娘去了???” 年邁的陳老爺雙眼浮腫,癱坐在椅子上,疲憊地看著地上白布遮擋的木板,擺了擺手。 “先抬去佛堂吧,三日后下葬,還有,把夫人扶去休息,人已經死了,再哭也不會活過來,只會傷神?!?/br> 奴仆恭敬應聲,抬木板的抬木板,扶夫人的扶夫人,有條不紊。 不一會兒,堂內只剩下陳老爺一人,坐在燭火前發呆。 他看起來雖然恍惚,卻并不怎么傷心,搭在圈椅上的手一直顫抖,眼里帶著瘋狂的底色,喃喃囈語,“蕓哥兒,我是你老子,我想活著,這沒錯吧?!?/br> 李宵然落在墻垣,與蒼蒼天色幾乎融為一體。 抬著木板的仆人打著燈籠從底下經過時,一陣風吹過,恰好吹開掩蓋的白布,啪嗒一聲,木板斷裂,青年的尸體重重落在地上。 李宵然掃了一眼,看到青年胸口的豁然大洞,忽然笑了起來。 好個父慈子孝。 “木……木板斷了?!?/br> “哎呦,少爺胸口這么大的洞怎么來的!” “噤聲!” 仆人手忙腳亂,收拾殘局,李宵然卻飄然離去。 不世珠的下落他已經知道了,自私的父親借珠換命,三日為期——不世珠是神物,落到修士手中可以窺大道,落到凡人手中可以滿足心愿。 不出多久,那些正派人士肯定會介入,到時候,他只需要坐收漁翁之利即可。 他隱隱期待,到時候大鬧一場。 一盞盞燈籠從身邊輾轉,小巷里清脆賣花聲傳來,帶著女兒家特有的嬌訛,“賣花嘞——” 賣花的少女望見他丹青難描的秾艷顏色,臉頓時紅了,支支吾吾道:“哥哥,買朵花么?今日山上新采的,很新鮮?!?/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