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座真的沒有棄養靈寵 第76節
原是救他的性命。 裴千越其實是個心思很單純的人。他的認知里,只要有人能救他于危難,他便會全身心信任。就連最初試探風辭底細時,他也是假借自己遇險,試探風辭是否會救他。 起,風辭當年也不是救了他的性命,便讓這人賠上了千年,和一雙眼睛。 道理風辭都懂,可當他開口時,話音里卻帶上了點就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的別樣意味:“那個容寂,你還蠻好的哈?!?/br> 裴千越動作一頓。 他下意識偏了下頭,卻很快恢復如常,淡淡道:“嗯,是挺好的?!?/br> 燭燈早他們打斗時便被熄滅了,整個山洞里,只有從上方縫隙泄入的一點微弱月光可供照明。裴千越站暗處,風辭看不清他的情,自然也沒看見他唇角泛起的那點若有似無的笑意。 裴千越繼續道:“我傷勢痊愈之后,是容寂劍尊一直陪我各處尋找rou身蹤跡,直到他生命的最后一刻?!?/br> 這個故事,風辭聽裴千越。 容寂的同門師弟,閬風城戒律長老,因為嫉妒給容寂偷偷下了毒咒,使得他御敵時身受重傷,最終不幸殞命。 臨死,他將閬風城主之位交給裴千越,才有了后的閬風城聯合六門,創立仙盟。 原他那時,是為了陪同裴千越去尋找他的rou身。 風辭悶悶地“哦”了一聲,沒答話。 面光線一暗,是裴千越回了。他懷中抱著可鋪地面的干草軟席,略微傾身:“主人好像不高興?” “哪有?!憋L辭別開視線,“弄好了就走吧,看見這東西就氣?!?/br> 他起身想走,卻被裴千越拉住了。 “方才是與主人笑的?!迸崆г降?,“容寂此生視劍如命,他接近我,最初不是想從我這里得到一些失傳的劍術。至于后,則是由于主人的崇敬,想弄清事情真?!?/br> “你給我解釋這些做什么?”風辭偏頭不去看他,“我又沒誤會?!?/br> 裴千越:“沒有么?” 他往風辭的方向靠,輕輕嗅了下:“可我都聞見酸味了?!?/br> 風辭:“風小黑!” 裴千越連忙直起身,話音里仍帶了點笑意:“而且,閬風城的駐顏術向修得不好。比如那位戒律長老,我百年認識他的時候,他已經是那副模樣了?!?/br> 容寂,還是戒律長老的師兄。 風辭腦中的形象頓時從一位年輕俊朗的翩翩劍仙,換做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 風辭:“……” 裴千越臉上的笑容幾乎不加掩飾,風辭耳根發燙,根本不敢去看他。他的視線山洞內到處亂飄,最終落到了腳邊那具尸身上。 “都怪這破玩意?!憋L辭抬掌用力一拍,瞬間將那尸身拍成了齏粉。 ——千秋圣尊是個狠人,生起氣,連自己的身體都不放。 風辭看也不看那具被自己挫骨揚灰的尸身,轉身快步往山洞外走。倒是裴千越仍然站原地,微微低下頭,有點失。 作齏粉的尸身很快被吹散開,雖然只是幻境中,但某種程度上,風辭也算是救了他,并幫他報了仇。 挫骨揚灰,他果然到做到。 好一會,方才傳風辭氣急敗壞的聲音:“發什么呆,還不快!” 裴千越收斂心,唇邊重新浮現起笑意:“了?!?/br> 第48章 想試一試嗎? 二人最終是在洞口尋了個避風之處打了地鋪。 風辭還在莫名妙地生著氣,裴千越也沒招惹他,主動將翻遍整個洞xue深處找到的唯一一塊草席讓給了他,自己靠在路邊的青石旁,打算就這么將就一晚。 反倒弄得風辭睡不著了。 這草席就鋪在青石旁,風辭側躺著,抬眼就能看見裴千越俊的側影。 他面容沉靜,呼吸平穩,由于黑綢覆眼看不出是不是醒著,但風辭知道他肯定沒睡著。在風辭邊時,裴千越永遠不會比他先睡著。 他一條腿曲起,手搭在膝蓋上,隨意垂下,指尖蒼白得近乎透。 哪怕就這樣靜靜坐著,也能看出裴千越的確三百年前完全不同了。 他的模樣并無任何改變,可三百年前的他氣質要溫和得多,不像在,仿佛給自己包上了一層堅硬的外殼,冰冷,孤寂,遺世獨立。 好像有在風辭邊,那層外殼才會稍稍軟化,才更像個……活人。 可如果他不在了,這人該怎么辦呢。 風辭在心里不經意地想。 這念頭讓風辭心口有點發悶,他沒再繼續想下去,而是翻了個面向夜空,低聲問:“小黑,你睡了嗎?” “沒有?!迸崆г交卮鸬煤芸?,“主人睡不著嗎?” 他從方才開始心情就還不錯,回答風辭的話時,聲音都帶著點愉悅。 風辭輕輕應了聲,道:“我們來聊聊天吧?!?/br> “好?!迸崆г降?,“主人想聊什么?” 風辭想了想,問:“你覺得我和三千年前相比,有什么不一樣嗎?” 裴千越:“有?!?/br> 風辭:“哪里不同?” 裴千越沒有立即回答。 他略微偏頭,似乎是在思索用詞。 片刻,裴千越道:“主人的性子,比過去平和很多?!?/br> 這個答案倒是讓風辭有些驚訝。 “我以前不夠平和嗎?”風辭偏頭問。 他如今恢復了原,修長的發絲在躺下時完全披散下來,裴千越垂下手,便抓了一縷在手里。 裴千越玩著風辭的發絲,低聲道:“換做以前,主人夜里很難睡著,就算勉強睡著,也時常噩夢驚醒?!?/br> 三千年前的風辭,剛剛結束那場曠日持久的可怕戰役,渾都是從殺戮中磨礪出的肅殺之氣,睜眼閉眼,都是死于劍下的魔族,以及倒在邊的同伴。 以當年的小黑蛇才那么喜歡黏著他。 想給他一些安撫,讓他沒那么難受。 “我都忘記了?!憋L辭輕笑,“你倒是記得很清楚?!?/br> 要是和風辭有關的事,裴千越總是記得比他熟。 風辭并不避諱提及當年的事,相反,他很喜歡這些當做故事講給人,好像要這樣,那些早已逝去的人就能以這種方式繼續存在于世間。 這是他這些年來為數不多的樂趣之一。 不過,他提起的大多是那些恢弘的戰事,這些細節,他已經完全記不清了。 “忘記了,是件好事?!迸崆г街讣饫p繞著風辭的發絲,低聲道,“主人當年離開這里,不就是為了忘記這些嗎?” 當初風辭重逢時,裴千越說千秋圣尊是厭倦這世間的一切,無情拋下世人離開。 這些都不過是一時的氣話。 就算當年的小黑蛇不白風辭為何要走,經歷了這些年,他也漸漸白過來。戰事留給風辭的不僅僅是被世敬仰的殊榮,戰的創傷日夜折磨著他,讓他無法解脫,生不如死。 以他離開了,去到一個又一個世界,以此逃避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 裴千越道:“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能生得早一些,或者化形得再早一些,或許事情便不會是這樣?!?/br> 如果他能更早陪在風辭邊,他就能在風辭每次情緒不穩時抱住他,在他每次噩夢驚醒安撫他,讓他不必那么痛苦。 也就不必背井離鄉,孤獨這么多年。 風辭眸光微動。 可他是輕輕笑了下,開視線:“哪有這么多如果?!?/br> 風辭沒有再說什么,裴千越便也不再說話。 夜里的靈霧山寂靜無聲,微涼的夜風吹動樹梢傳來沙沙聲響。風辭仰頭望向蒼穹,夜幕之上,漫天繁星和月色近得仿佛觸手可及。 靈霧山地處昆侖山脈,地勢極高,在此處觀星,在凡間的感覺全然不同。 一片落葉恰好飄落在風辭發間,被裴千越接住了。 風辭偏頭看過去,裴千越微低下頭,將那片落葉放在口邊。 一個婉轉悠揚的曲調便從他口中傾瀉而出。 那調子先前過的江南小調又有不同,如泣如訴,似悲似喜,悠悠清風和月色作伴,飄散在這空蒙山色間。 風辭著這曲子,心里也跟著漸漸平靜下來。 平靜下來之,困意便緊跟著涌上來。 風辭沒忍住打了個哈欠,曲調驟然停了。 裴千越道:“主人想休息了?” “沒有?!憋L辭揉了揉眼睛,體有點困倦,但仍然不想睡,“你繼續吹,我喜歡?!?/br> 裴千越低笑:“想睡就睡,我日再吹給你?!?/br> 或許是從折劍山莊開始,風辭就一直沒有好好休息過。體的疲憊終于打敗了理智,風辭又打了個哈欠,道:“好吧,那你天忘了?!?/br> 裴千越:“嗯,不會?!?/br> 風辭側躺在草席上,很快就困得眼睛也睜不開,口中還含糊道:“你會的東可真多,真好啊……” 是可惜,這么好的人,怎么就看上他了呢。 風辭沒話說完,沒一會兒便睡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