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雖然同屬一家公司，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這是他第一次正式和樂漉見面。

    他現在好像明白，小說里顏伊為什么能憑借偷拍照片的一角就一炮而紅了。

    樂漉也沒有什么出圈的作品，卻躥紅得很快，看他在節目組的地位就知道了，他大概就代表了現在主流的大眾審美，至少是審美之一。

    而顏伊和他，有那么點相似

    不是五官，而是類型。

    同樣是中等的個頭，讓人沒有距離感和壓迫力，但配上清瘦的身材和不錯的身材比例，看著也很修長，不會覺得矮；加上一張同樣單純可愛的少年臉，親和力MAX，讓人看見就喜歡。

    厲枔現在算是明白，為什么那么多人要站在樂漉的一邊罵他了。

    雖然不了解樂漉，但他了解顏伊。

    就顏伊那張單純無辜的小臉，隨便站在那不用說什么，只要微微露出點委屈的表情，都特別容易讓人相信，一定是有人欺負他了。

    只是樂漉好像更愛笑，也更外向一點。

    可說不出為什么，厲枔總覺得，比起顏伊，樂漉的臉上似乎更多了點雕琢修飾過的精致感。

    可能是因為顏伊有一雙天生眼角微微下垂的小狗眼，樂漉身上的氣質始終不如顏伊身上那種渾然天成的無辜感自然。

    攝影棚開拍后，各家助理都退到了一邊，有的三五成群地扎起堆，窸窸窣窣地小聲聊著天，有的則靠在墻邊刷手機，或者瞇一會。

    厲枔看著顏伊輕輕抿著下唇，雙手把他的保溫杯抱在懷里，身上穿著oversized的運動衛衣，雙手縮進袖口里，只露出點青白的指尖；他看著顏伊一個人遠遠地站在人群邊上，目不轉睛地盯著攝影棚里。

    顏伊明明什么也沒做，但孤孤單單的一小只站在那就是副小可憐樣，莫名其妙的還挺讓人心疼的。

    因為接下來的比賽里厲枔跟樂漉同組，今天節目組的游戲環節中他倆也理所當然被安排成搭檔。

    厲枔看看身邊的樂漉，再看看不遠處的顏伊，越看越覺得之前那種感覺更強烈了。

    雖然之前也錄過一些綜藝節目，但他本身就不是一個很有綜藝感和幽默感的人，錄綜藝的經歷中失敗的一堆，成功的沒有；在他成名之后，為了避免過度曝光、被打上標簽不利于觀眾帶入角色等原因，他已經很多年沒有參加過綜藝節目了。

    今天參與錄制的人里沒有他上一個作品合作的演員，他本來就不認識幾個人，提供不出笑點，也融入不了滿場的假笑，只能全程勉強營業。

    攝影機一喊卡，各位明星的助理和化妝師就沖上來送點水，補補妝；只有他沒有化妝師，助理也只有顏伊一個人。

    看著顏伊被一群人擠在后面，根本沒法上前，他索性走到場邊和顏伊站在一起。

    顏伊會沖他笑，再把手里的保溫杯遞給他。

    兩個人都不太說話，就這么站著休息一下。

    雖然節目組設置的游戲環節老套，厲枔也不是很能跟所有人打成一片，但錄制進度還算順利，還有最后一個游戲環節就能結束了；他正盤算著今天如果提早下班，要不要和顏伊出去吃點好吃的，不要總點外賣了。

    突然，又是個中場休息的間隙，他正和顏伊站在場邊發呆，眾人簇擁中，樂漉那個方向好像吵了起來。

    小漉哥您看這臺本節目組工作人員唯唯諾諾地說道：我之前是跟您經紀人和助理再三對過的，但凡您要說有問題，我們肯定改了現在

    現在這臨時要改動環節，道具組也來不及準備東西啊。

    之前樂漉離開攝制組，是去另外一檔國民現象級綜藝《非常極限》里做飛行嘉賓。

    他在《導演看看我》的劇組算是頂流了，但去到那邊咖位完全不夠看，滿心滿眼都是怎么跟節目里的其他前輩、頂流們搞好關系，爭取更多的鏡頭。

    期間他助理好像是跟他對什么臺本來著，但他哪里顧得上，兩句話就給人打發了。

    這點小問題都處理不了，你們做幕后的也好意思領工資嗎？他現在自覺理虧，可越是心虛的人語氣就越是強硬，深怕被人發現問題出在自己身上，我不管那么多，這是你們自己的事兒！

    那個見場面僵持不下，樂漉身邊的助理趕緊出來打了句圓場，反正也就幾秒鐘的鏡頭，要不

    找個替身吧？

    可、可是節目組那邊來的小姑娘年紀也不大，被這一通兇得結結巴巴不敢說話，這游戲環節本來就沒設置什么危險動作我們我們也沒事先準備替身

    這么急上哪去找合適的??？

    這還不算危險動作?。?？那么大一桶水從頭澆到腳！樂漉氣得逮著手邊不知道什么都西就直接摔，要不你來？

    擔心自己會因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加班，厲枔在聽到爭吵聲后第一時間就上前看了看情況。

    現在他看著樂漉本來挺單純陽光的臉被氣得面目全非，好像砸了家伙要上前打人似的；他也不知道是樂漉本來脾氣就這么暴躁，還是碰巧今天心情不好。

    爭吵中他大概了解了下，接下來的游戲環節有懲罰機制，輸了的人要接受濕身懲罰，大概就是樂漉自己剛才說的，一桶水懸在頭頂，直接澆下來。

    本來這事懲罰誰不懲罰誰，也不是不能事先對好劇本，但作為節目的流量擔當，偶像濕身這樣的福利環節，節目組自然是不愿意錯過。

    為此，今天節目組給每一隊藝人安排不同顏色的分組服裝時，厲枔和樂漉這一組正好是白襯衣

    打濕水能格外有看點的那種。

    現在的問題大概是樂漉愿意接受節目組的安排，大概是也想著能給粉絲發點福利。

    但他有偶像包袱，不愿意被攝影機記錄下自己被一大桶水潑下來時，發型也塌了，眼妝也花了的狼狽樣；他只能接受后續剪輯里出現自己精心打造過的濕身妝容，要恰到好處地被噴上點水，妝發俱在、若隱若現的那種。

    可那么大一桶水從頭澆下來，就算后期剪輯不把他狼狽的樣子放出來，那至少也要回去重新洗頭吹發型，卸了妝再上才能補救得回來了。

    我不管你們怎么處理，這是你們節目組自己的事情。厲枔看到人群包圍中的樂漉不耐煩地看了看表，反正我晚上八點的飛機，最遲六點，你們錄不錄的完我都要走。

    自己商量吧。

    這是又要走？

    之后的戲還排不排了？

    還不等厲枔納悶完，就看見樂漉已經在助理和化妝師的簇擁下轉身，往后臺休息室的方向走。

    就在他覺得自己今天提前下班的計劃徹底無望時，身后突然有個熟悉的聲音怯怯地說

    那個我可以嗎？

    我可以替他。

    厲枔回頭，看見顏伊小心翼翼地縮在自己身后。

    無論從身高還是身材上看，顏伊的確都和樂漉差不多。

    第12章 濕身

    機器準備，三，二，一

    A！

    事情還算圓滿的解決后，隨著現場執行導演一聲令下，錄制工作很快恢復。

    按照之前的臺本，厲枔和樂漉很快在猜歌名的環節中不敵對手，站在了懲罰臺的十幾個水桶下。

    厲枔拽著的是個空桶，而樂漉頭上的水桶則裝滿了水。

    按照要求，為了表現兩位之后要同組競爭的選手間，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的寬大胸懷，他們在選好各自的水桶站定后，還要回過頭來看看對方，友好地相視一笑后，再拽下手里放水的繩子。

    厲枔站在自己的位置上，回過頭來看著樂漉時，突然很不理解對方之前表演的段落為什么會失敗。

    剛才還氣到摔東西的樂漉，現在的微笑里無論是真誠還是緊張，表現得都算得上恰到好處。

    他想起來，剛才樂漉罵人的時候嘴角好像都是往上翹的，好像天生長了一張笑臉。

    還不等他整理表情，導演已經喊下了卡。

    樂漉仰著臉，直勾勾地盯著厲枔，直到幾個臺下的助理沖了上來，才在幾人的簇擁下離開。

    厲枔看著樂漉離開的方向，后臺緩緩探出個小腦袋。

    顏伊這會已經換上了整套和樂漉一模一樣的衣服，也就是厲枔這一隊的隊服，白衣白褲；他連發型都和樂漉梳得一樣，平時細軟乖地覆在前額的碎發被抓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

    當他走到厲枔右邊站定后，節目組有工作人員上前交代了幾句，指導他盡量還原之前樂漉下臺前的動作。

    工作人員下臺前，還不忘提醒了一句剛才沒笑出來的厲枔，等會注意下表情。

    一聲A后，攝影機上的指示燈亮起，幾臺機器全方位、多角度地對準厲枔和顏伊的方向。

    厲枔看見顏伊抬頭看著自己，一掃剛剛上臺時緊張瑟縮的表情；顏伊對他露了個笑，他甚至能從這個笑容里找到類似滿足和期待的情緒。

    他也點頭對顏伊笑笑，兩個人同時拉下了手中的繩索。

    嘩地一下，他看見顏伊按照臺本上的要求，被一大桶水從頭澆到腳。

    剛才吹好的頭發被水沖垮，細軟的發絲可憐地垂在頰邊，鎂光燈下，白衣白褲的反光都映射在顏伊還沒巴掌大的小臉上。

    他沒有化妝，但年輕的皮膚在這樣的強光下也沒有半點瑕疵，白得透亮，加上滿臉晶瑩的水漬，rou眼看著都像是攏在夢幻的十級美顏濾鏡里。

    厲枔差點就認不出這個自己身邊的小助理了。

    顏伊平常不太打扮，攏在一身寬大隨意的運動套裝里，頭發也不打理，額前的碎發經常遮住眼睛。

    他總是這樣低著頭跟在厲枔身后，抱著個保溫杯或是拎著杯咖啡，毫不起眼。

    現在他身上窄腰收身的白襯衣被水淋濕，若隱若現地透出點皮膚的底色，配上他單純可愛的臉，無辜受驚的眼神，整個人顯得又純又欲。

    節目組一定要選樂漉來淋水，大概就是想要這樣的效果吧。

    厲枔沒有見過這樣的顏伊。

    他以前只覺得顏伊是個挺可愛的小男孩，會傻乎乎地笑，會緊張地絞衣角；但他從來都不知道身邊靦腆內向的小男孩可以這么漂亮，全身都閃著耀眼的光

    就像顏伊戴在右耳的那支耳釘一樣。

    耳釘？

    他猛然想起，樂漉的右耳之前一直是帶著耳釘的，但除了脖子上那根紅繩墜著的玉觀音，他還沒有見過顏伊戴任何額外的首飾。

    這么久了，他都不知道，原來顏伊是有耳洞的。

    卡

    導演喊停了現場機器，吩咐身邊的人去把樂漉請回來。

    顏伊鞠躬點頭跟全場工作人員道謝后離開，眼神自始至終不安地看著攝影機后方，某個場外的方向。

    厲枔這時候才發現，從拉下水桶的鏈接繩起，顏伊就沒有再看過他，而是時不時地看向那個方向，眼神可憐兮兮的。

    可能因為顏伊天生就帶著一種挺招人心疼的氣質，加上現在他轉身離開的背影還噼啪噼啪地滴著水，卻連個上來遞毛巾的人都沒有，清瘦的小身板一個人，濕嗒嗒地默默離開。

    這樣的一幕，看得現場其他參與錄制的嘉賓和工作人員都沉默了。

    這樣詭異的安靜一直持續到樂漉回到舞臺上，他在眾人的簇擁下姍姍來遲，一直到回到厲枔身邊的位置上，還有化妝師和工作人員在忙著整理他的妝容。

    工作人員忙著整理他身上披著的毛巾，調整哪里該遮住，哪里該露出來，還有被水打濕的頭發，要怎么在凌亂中體現美感。

    厲枔看著樂漉精心修改過的妝容，那種在鏡頭前看似素顏的妝容，其實連水珠從哪里落下來都像是設計好的，這樣近距離看著，精致到驚人。

    工作人員調整完后迅速離場，導演重新調整機位，拍攝很快結束。

    厲枔又看著一群工作人員沖上來，帶著樂漉第一個離開了錄影棚。

    等著大家走得差不多了，他才跟在最后離開，反正顏伊剛才淋了一身水，大概還需要收拾好一會。

    他已經在心里盤算好了，自己等會去把身上的隊服換下來就行，沒什么別的事。

    想起剛才顏伊淋了水可憐兮兮的樣子，他準備等會帶小家伙去吃頓好的。

    等他慢悠悠地回到化妝間，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掏出手機，才看到顏伊給他留下的信息

    顏伊說自己打濕水有點冷，想先回酒店洗個熱水澡，還連著給厲枔發了好幾句對不起。

    現在的氣溫，厲枔自己出門都還得穿外套，剛才在臺上那么多大燈打著不覺得，可下了后臺，只有藝人的化妝間和休息室才有空調。

    不知道比自己還怕冷的顏伊會被安排到哪里換衣服，是不是沒有空調，會不會感冒，他連忙換了衣服趕回酒店。

    可酒店的房間里卻空無一人，顏伊的手機也一路上都打不通。

    第13章 耳釘

    厲枔想起剛才在錄影棚時站在自己身邊的顏伊，雖然說不出為什么，但總覺得好像哪里不對勁。

    手里的電話上還不斷撥打著顏伊的號碼，他二話不說，直接轉身拿起剛脫下的外套就要出門找人。

    他一邊穿著衣服一邊往門口走，這一次聽筒沒有貼在耳邊，他沒有發現手里的號碼已經撥通了，直到走到門邊，右手轉動門把的一剎那，他聽到門口傳來那個熟悉的鈴聲

    如果我有仙女棒，變大變小變漂亮

    咔嗒一聲，大門打開，顏伊一手拎著個小塑料袋，一手拿著剛剛刷開房門的房卡，吃驚地看著面前的厲枔。

    枔哥你

    怎么回來這么早??？

    厲枔不是個愛熱鬧的人，平時節目錄制完不管多晚、多累，他都不喜歡跟人搶化妝間、更衣室，就算只是坐個電梯，只要不是太趕時間，人多了他也情愿等下一趟。

    顏伊完全沒想到厲枔會因為他一條留言，這么早就急匆匆地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