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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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帝嘆了口氣,目光不知落在了何處, 許鴻義,韓永豐,允漳他們合起伙來揣測朕的心思,欺騙朕,別以為朕不知道。朕看得最清楚,他們利用朕扳倒國公府,另有所圖??婆e舞弊、勾結敵國,這些朕不可寬恕。 最后,衡帝幽幽地說:允漳朕該拿這個孩子怎么辦呢? 偌大的屋子里,無人敢應,無人敢答,他活成了孤家寡人。 昭侯府內,天色昏暗,有些寒冷。 汪進士在這一刻真切地感受到了來自生命的威脅。 強烈的求生欲使他立即從椅子上站起,跟重照告了別。許長延這才注意到他只是來跟重照說事的,并沒有和人一起吃飯。 重照招呼了許長延坐下來,汪兄家里人來信說,已經賣了房子,打算搬來京城住了。他近日在找合適的宅院,年前他家里人應該能到。 重照給許長延擺了碗筷,湊上去捻了一縷發絲,所以,為什么還這么大的醋味呢? 下人都退出了門,還將房門貼心地合上了。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門口蠟燭的光因為透過的風而微微顫抖。門內身影交疊,許長延微微俯身,一邊攥緊的重照的手腕,一邊按著他的頭,將柔軟的唇含|在嘴里反復嚙|咬吮|吸。 重照已經掌握了技巧,許長延不敢真的壓制住他,他伸手臂勾住他的脖子,對方的冷香撲鼻而來。一吻而畢,重照推了推他,先吃飯吧,不然菜都要涼了。 天氣轉寒,溫度到了夜間就極冷,把熱菜端到屋子里吃都冷得快。 許長延吃飯時氣質絕佳,絲毫不顯失禮莽撞,雖然是在錢家長大,但后來被接入丞相府后曾學過宮廷禮儀。 他不說話的時候面色偏冷,有一張高不可攀的美人臉。在審訊犯人的時候像是心狠手辣的毒蝎美人。面對重照的時候,漆黑如墨的鳳眼露出一點溫柔神色和深情,連那高挺的鼻梁、薄而淡的唇的弧線都柔和了一般。 許長延在飯桌上基本不說話,他咽下嘴里的東西,轉頭逮住一直盯著他的小刺猬,怎么一直看著我? 重照笑瞇瞇,沒多說,讓他趕緊吃。 他以前認為自己就是喜歡許長延這樣,容色昳麗絕艷,氣質絕佳又一身鐵骨錚錚,后來才發現,是因為許長延對他影響太深了,以至于他迷戀至今,從未覺得膩煩。 或許前世是恨過、失望不甘傷心,矛盾激烈不可調和,可是現在不一樣。 重照敢賭,在面對韓浩陽的質問的時候,他甚至都不需要猶豫,賭人情根深種不可分離。最不濟,再賠上一顆真心,事不過三,沒有來世沒有后悔。 許長延壓下了心里頭的疑惑。兩人和睦地吃完了晚飯,又在院子里逛圈消食。 重照說:今天是不是發現科舉考試的時候有人作弊了? 外頭的消息重照也有渠道知道,許長延并不意外,對,丞相親自在朝堂上指責出來的。他還列出了有所嫌疑的名單,九龍衛副使去抓的人。都是些平時文章做的一般,卻能排進正榜的人,還有些涉及了泄題買題,這個比較復雜。 考官泄題是比較大的罪責,重照眉頭一皺,案子這么大? 許長延道:每次科舉鄉試會試都有人在里頭做小動作。這次又恰好京城是這個形勢,想要巴結唐親王的人不少,想成為唐親王奪嫡最大的助力。會試造假和透題,把唐親王的黨|羽帶入朝堂,是個完美的方法。 重照驚道:科舉舞弊是大罪,他們瘋了么? 許長延攤手道:這么多年來,誰都沒查過會試,這些人膽子就大了。誰會知道今年丞相會忽然出手清查了呢? 重照問道:都查出來哪些人了? 許長延回憶了一下,禮部侍郎盛鞍,御史薛康平,這兩個是考官,把最后的正榜卷子和副榜調換了。還有定遠伯等人涉及泄題偷題買題,其中官員相互勾結,錯綜復雜,我估計能牽連出好大一批唐親王的黨|羽。 重照咧嘴露出快意的笑,唐親王怕是氣得又要砸東西了吧? 轉念一想,重照問道:又是丞相在給你鋪路么? 許長延側過身。這是一片竹林,入了冬,竹子依舊翠綠。他負手而站的時候,身形修長挺拔,深色官服下擺與地面相平,顯得人很有幾分睥睨和凌人的氣勢。 擺平唐親王在文官群體中的一切勢力和影響,讓其激怒天下文人學子,扭轉大齊文武百官對他的所有好感,丞相一出手就是無法挽回的狠招。 科舉舞弊案爆發的時候,許長延才真正意識到,那個神秘至極無人能猜透心思的老人是真的準備把他往那個至尊的位子上推,義無反顧決然無比的,比當初把他轟出京城趕往邊關還要堅定。 而且衡帝大怒,但沒有辦法挽回。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的兒子帶上這個污點,也會由史官的筆記錄下來,一輩子洗不干凈。他一定會覺得,自己的儲君不該有這樣恥辱在身上,過于丑陋,給皇室蒙羞。 重照看著他忽然凝重的臉色和忽然沉默下來,心里也肯定了,他也把手放在兩側,一時間天地之間仿佛只有竹林的聲音。 重照打破了安靜,然后呢,會試并不公正,天氣大寒,結果還作數嗎?不作數的話,考生們該怎么辦? 這個問題汪子真也很關心,特意請重照幫忙問一問。許長延說:等把案子查清楚了,會有重考。如果有考生盤纏不夠,禮部已經安排食宿免費申請。不過會試光是拖就拖了兩次,這次還黃了,真的很折磨人了,怕是會激起怨言。 朝廷內部腐敗,民怨載道,不只有奪嫡,京城還有更多的危險潛伏。 重照看他神思有點飄,本想說說韓浩陽,便罷了,只問道:易寧還打聽到,樞密院韓永豐勾結大周逆臣屠光赫,在嘉興二年陷害我爹? 許長延摸了摸他的頭安撫他,這件事你先別生氣,韓永豐狡猾jian詐又膽大包天,暗中聯絡了當時率領大周軍隊的屠光赫,泄漏行軍機密來害你爹。不過最后沒事,伯父命大,都過去了。 重照點點頭,我知道。 許長延驀地有些心疼,小刺猬一身刺,張牙舞抓頑劣不堪,實際上比旁人更能堅忍潛伏,必要時候乖巧懂事,一點也不鬧。 重照說:所以,這是你和紀正卿達成的交易? 許長延點頭,這案子足以扳倒韓家了,也算是為伯父蒙冤報仇了。 重照微微一怔。是為李正業報仇,為李家忠國報君的百年清譽,不是為名為利,為李重興或是其他人。 重照不知該說什么表達謝意,他們已經不需要說感謝了。 他只能上去抱人,又因為身高和肚子的原因,伸開手臂等人來抱抱。 兩大案子爆發,京城會更不安全,許長延有點不放心,明天,你不要去大理寺了。我給你請假,你就在府里休息。 他話里有話,假期很長,自然會長到重照徹底把孩子生下來后才能結束。重照愣了一下,勾唇笑道:你終于忍不住,想把我關起來了么? 他嘴角帶著笑,無端有涼薄的意味,眼里卻是冰冷,讓許長延想起在前世做下的混賬事。他神色有點慌亂,忙道:不是!我沒那個意思 重照繼續說:這樣的話,大街小巷的攤頭又要傳新話本了。今天杜州就給我說了個,冷面復仇隱忍潛伏霸道皇子和善良的忠臣良將之后純情小侯爺,細看還真有那么點味道。要不我跟你說說也行,我看寫的人很有才華 許長延眼角抽搐,我明日讓副使跑一趟,去街上把它們都封禁了。 雖然是私底下偷偷販賣,要不是杜州這人涉獵廣泛,重照幾乎猜不到。即便不是用他們的名字,也讓人覺得怪異不舒服。 重照笑了一下,拉著人的手心捏著,許長延的手心很軟很熱,五指卻是骨節分明修長筆直,上面還有些粗糙的繭子,摸起來很有感覺。 重照說:那便都聽你的。 作者有話要說: 長延:兩眼放光 #小黑屋# #醒醒,真的會被抓的# 非常感謝大家的支持,筆芯 雯子扔了1個地雷 雯子扔了1個地雷 讀者雯子,灌溉營養液 2讀者月滿天,灌溉營養液 30讀者阿羅,灌溉營養液 2讀者江可愛,灌溉營養液 1 第84章 說起紀正卿和許長延達成的交易, 重照自然想起了允河和汪子真來請罪的事。他心里雖然生氣,但醉酒說胡話連他也不能避免。他要是以前的暴脾氣,能把人揪到九龍衛上酷刑、磨掉半條命都可能。 重照洗了澡, 穿著松垮的里衣, 抱著被子由許長延給他剪指甲, 說:汪子真和允河跟我說了是他們泄漏的秘密, 我沒責罰他們, 我是不是太仁慈了? 許長延垂著眼, 他長發披散在肩膀上, 垂著頭, 目光一動不動,手指握著重照的腳踝,不答反問:你生氣么?若是憋著氣, 你把他們打得半死我也能給你兜住,別氣壞了自己就好。 重照道:紀正卿暴露了這件事是真的在助你一臂之力,還是我的存在會對你產生不好的影響? 許長延道:不會,不論是不是在幫我,我都不會介意你是什么樣子。 重照閉了會兒嘴, 又道:我們跟大周的條約,沒吃虧吧? 許長延怔了怔, 低頭認真算了算, 肯定道:放心,沒吃虧。要是吃虧, 我們還可以拿允河給抵回來。 重照眉頭微挑,沒有細問。 事實沒有,端倪似乎有點。一國皇子和鄰國世子,八竿子打不著一起去, 居然能有這么深的淵源,沒有問題誰也不信。況且重照預感紀正卿不像是與他們作對。 重照垂著頭磕了一會兒松子,不知在想什么,又問道:所以我做任何事你都能給我兜??? 許長延沒有抬眼,只要你別捅破了天,不過我能給你補上一補便算了,不能我怕就只能帶你跑。 重照道:為何要帶我跑,我因為犯了大罪被處死,你為我殉情如何? 許長延磨平了指甲,吹了吹,神色自若,幾乎沒有猶豫的思考便說:你為何要死,我為何要殉情? 重照說:我犯了十惡不赦的大錯啊,你又是喜歡我的人,話本里不都這么寫? 許長延抬起了頭:我是個自私的人,要是真的喜歡你,我就會拼了命的保下你,勢必要與你白頭偕老的。殉情這種萬般無奈的路我以后不會再選。 許長延說完了起身,他烏黑柔順的長發垂在身后,松垮的寢衣露出結實的胸膛,容色依舊俊美,神色平靜柔和。鳳眼專注認真的時候,讓外人幾乎不敢相信,這是朝堂上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九龍衛首尊使。 重照問道:對了,你當初是怎么認出我的來著?不是,你是怎么知道我也回來的來著? 許長延想了一下,回道:有一日唐親王宴請京城子弟,你在席宴上喝醉了酒,抱著我的腰求我 重照回憶了一下,好像是有那么回事,他問道:是我自己抱著你亂說話了? 許長延露出一絲笑,嗯,是說了些話。然后我就猜出來了。 重照盯著他的臉,許長延這么聰明僅憑一點蛛絲馬跡就可以感覺出不對,猜出來他倒不意外,重點是他說什么了? 重照問了,許長延頓了頓,道:也沒什么,就些私房話。 重照:我們當時水火不容,我恨不得把你千刀萬剮我能跟你說私房話?好吧,那說了什么私房話? 許長延沉默了一下:嗯你就求我對你這樣那樣。 重照: 他當時一定是喝糊涂了。 許長延見他有幾分窘迫和羞惱,忍不住上床抓著人親了又親,在人被親的意亂神迷的時候湊在耳邊道:你喝醉的時候,有多浪你知道嗎? 他聲音帶著一絲暗啞,又露出慵懶的神色,鳳眼里仿佛有滿天星辰,讓重照一時被迷惑的神魂顛倒,以至于當他意識到這人說了什么的時候,他已經被按在了床上壓制得動彈不得了。 九龍衛地牢深處,一般用來關押朝廷重臣王子皇孫。 無邊的寂靜中,大門忽然被人從外打開,一道明亮的光照射進來。刺眼的光芒中,來人披著斗篷,身形修長,慢慢地走過階梯,來到了牢房前。 韓永豐帶著手銬,從牢房內抬起渾濁蒼老的眼。 九龍衛一左一右,許長延的手依舊藏在袖子里,他微垂著頭,天窗上漏下的光照不清他的臉。他的臉藏在陰影中,讓人分辨不清臉色,只有那輕微而幽幽的聲音在牢房里響起,韓大人,你還不認罪嗎? 韓永豐轉過頭,聲音冰冷,許大人既已經設計陷害于我,偽造的證據都已經呈上給陛下,何必過來假惺惺問我。是來看我笑話吧? 許長延道:勾結敵國統帥,截斷本國將士的糧草,泄漏重要軍情,坑害數萬將士生命。這一系列的,足以讓陛下下令將你斬首示眾,甚至牽連韓氏一族。 韓永豐沒有反駁,冷笑道:許大人為了扳倒我花了不少心思啊,甚至與大周把持朝政的紀家合作,廢了不少精力吧?許大人這樣做,是為了給倒了的李家報仇么?還是想激怒我這樣支持唐王的大臣? 許長延冷道:與你無關。 韓永豐道:你以為徹底根除唐親王的勢力,就可以讓皇上承認你,讓你認祖歸宗了么?皇上恨死了你的親生父親。在他心里,你始終還是個孽種,不該存活于世的孽種!得到了李家的青睞又怎么樣,昭侯侯爵,入不了皇上的眼。 他忽然沖了上來,抓住鐵桿,道:韓家與許府聯姻如何?我家小女,賢良淑德知書達理,絕對不比一個硬邦邦的男人差的。只要你保下我,我就帶著韓家投靠你,在奪嫡中支持你,絕不反悔! 許長延紋絲不動,面色依舊陰沉如水:若不是陸家倒臺,你是不是就打算與原兵部尚書陸武聯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