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長欽既然沒大礙，那只要接下來不出意外，他肯定可以參加來年的春闈。以他的才學，就算不能高中狀元，也能考上進士。

    到時候，他們這些當親戚的也能跟著沾光。

    可惜，楚長欽再優秀，到底只是侄兒，不是兒子。有他在一天，二房的楚長鈞怕是永遠也無法出頭。

    楚懷遠一家四口心情復雜。

    不過，楚有容和趙芳菲就只剩下純粹的高興了。

    楚有容只有一個獨女，沒有親生的兒子傍身，日后唯一能夠仰仗的，就是三個侄兒。

    從目前來看，三個侄兒里頭，就數楚長欽最為優秀，也最靠得住。

    趙芳菲今年已經十七，不算小了。因為她的身份，至今都還沒能定下一門好親事。若是來年春闈，楚長銘能夠高中進士，趙芳菲的親事也就不用愁了。

    本來楚長銘也能指望一下，可惜他如今傷了臉，大夫都說了會落疤，這輩子算是毀了，基本上不可能再有好前程。

    楚長鈞的年紀又還小，才考了童生，連秀才都不是，更別說舉人老爺。

    現在如何能指望得上？

    唯有楚長欽的希望最大。

    所以母女倆是最希望楚長欽平安無事的。

    趙芳菲眼神一閃，滿臉憤怒地為楚長欽打抱不平：“還好長欽表哥沒事，都怪那顧……”

    楚有容嚇得連忙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再說下去。

    楚懷安已經派人傳了話，說打傷楚長欽和楚長銘的人是刺客，不許她們胡說八道。

    這會兒大夫還沒走呢，若是聽見什么，壞了楚懷安的大事，她們日后如何還能仗著當初的恩情，讓楚懷安對她們另眼相看？

    楚有容心中大亂，下意識朝楚懷安看去，直覺他已經生氣了。

    于是慌忙呵斥趙芳菲：“休得胡說！就算你長欽表哥和長銘表哥都是為了保護你顧jiejie才受的傷，可你也不能遷怒你顧jiejie，她險些就被那惡人殺了，怎么能是她的錯？

    誰能想到，這京城天子腳下，竟然也有如此膽大妄為的兇徒，闖到官員家里殺人！實在是太猖狂了！”

    楚懷安贊賞地看了楚有容一眼，心里挺滿意：長姐果然能說會道，三言兩語，就點出了重點。到時候傳出去，他們定能聲名遠揚。

    最重要的是，為了救那顧元蓁，楚長欽險些殘廢，楚長銘更是因此毀了容！

    顧元蓁日后還敢忘恩負義嗎？

    她要是敢對長欽和長銘不好，名聲可就徹底爛透了！

    到時候，還有誰會幫她？

    楚有容見楚懷安很滿意，便繼續發揮道：“大弟，這事可不能姑息，還是報官吧，實在是太可怕了，長銘傷得這么重，以后可怎么辦哪！”

    她一邊說一邊哭，聽得大夫心驚不已。

    不過像他這種當大夫的，見慣了各種陰私，早就錘煉出面不改色的本事，就算心里好奇得很，面上卻依舊一派淡定，仿佛是個聾子，剛剛什么都沒聽到。

    楚有容正想再說，突然看見楚懷安朝她搖了搖頭。

    她便見好就收，只拿帕子捂著臉哭。

    大夫饒是見多了各種場面，聽到她那壓抑的痛哭聲，還是忍不住在心里搖了搖頭。

    然后，又繼續面不改色地給楚長銘處理傷口。

    ……

    另一邊，傅元蓁回到正院，看著院門上掛著的牌匾，嘲諷地揚了揚唇。

    牌匾上寫著“明德院”三個字，來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是楚懷安親自寫的。

    楚懷安長得不錯，還寫得一筆好字，為此十分得意。

    只可惜，太沒自知之明了些，還厚顏無恥地喜歡往自己臉上貼金。

    明德二字，說的是光明正大的品德，就楚懷安這種花妻子嫁妝，還想踩著繼女上位，甚至狠心毒死繼女的，他配嗎？

    真該給他一面鏡子，讓他好好照照！

    傅元蓁嘲諷地翻了個白眼，大步走了進去。

    隨即她突然想到什么，讓人找來了孫婆子。

    孫婆子走進屋，依舊還是之前那副冷著臉的樣子，面相刻薄，眼神平靜。

    傅元蓁仔細觀察著她，越看越覺得這個孫婆子挺古怪。

    于是她試著查看孫婆子的過去。

    很快，她的眼前就出現了一個畫面——

    那是夜晚，庭院里張燈結彩，到處都掛著紅綢，一看就是在辦喜事。

    可怕的是，地上竟橫七豎八躺著很多尸體，鮮血流了一地。

    這時，一名穿著嫁衣的女子突然從房間里沖了出來。她長得很漂亮，妝容精致，明艷奪目。

    讓傅元蓁心驚的是，她認識這名女子！

    可她看的是孫婆子的過去，為什么會看到這個人？

    難道孫婆子當時也在場？

    還是說，這個孫婆子根本就是……

    第0070章 孫婆子的底細

    傅元蓁心中極為震動。

    曾經她是大齊的嫡公主，有一支精挑細選出來的親衛隊，名為雪衣衛。

    雪衣衛總共兩千人，算是她的私兵。

    為了便于管理，她挑選出了十八名頭領。

    其中大統領葉玄，是雪衣衛里武藝最好的一個。

    葉玄有個未婚妻季宛寧，是他自己挑的，他很喜歡，還特地帶到了她面前，讓她瞧過。

    就在她二十歲生辰前不久，季宛寧家中祖父病重，希望能夠看到季宛寧出嫁，于是葉玄求了她，想要提前舉行婚禮，為季宛寧的祖父沖喜。

    她自然是答應了。

    不過季家并不在京城，而在距離京城有千里之遙的泉城。

    葉玄是孤兒，父母早已經亡故，也不知道老家在何處。所以他干脆在泉城買了一棟宅子，打算在那邊舉行婚禮。

    然后再帶季宛寧回京城定居。

    季宛寧祖父病得突然，葉玄這一去就沒回來。

    她想著葉玄新婚，季宛寧祖父又重病，許是耽擱了，也就沒在意。

    生辰之夜，她被寧修等人害死，也不知道那些雪衣衛后來如何了。

    傅元蓁看著畫面中的季宛寧，用力掐了掐手心。她現在看到的畫面，便是季宛寧和葉玄的新婚之夜嗎？

    其實早在被寧修他們背叛的時候，她就意識到葉玄很可能出事了。

    卻沒有想到，當時竟如此慘烈！

    ……

    傅元蓁震驚地看著畫面中的季宛寧。

    只見，季宛寧頭上戴著赤金紅寶石鳳冠，可惜已經歪了，還有發絲散落下來，讓她看起來十分狼狽。

    她記得，這頂鳳冠，還有季宛寧身上穿著的這套嫁衣，是她送給葉玄和季宛寧的新婚賀禮。

    鳳冠包括季宛寧身上的全套首飾，都出自天寶閣，乃是天寶閣中的能工巧匠精心設計制作出來的。

    嫁衣則出自天衣樓，由天衣樓的樓主賀嵐衣親手繡制，華麗非常。

    天寶閣和天衣樓都是她的產業，賀嵐衣也是她親手提拔起來的人。

    她還有其他產業，都是為了當好攝政公主才開的。

    傅元朗繼位的時候，那些朝臣一個個倚老賣老，很不聽話。

    當時的戶部尚書錢有良是個鐵公雞，喜歡一哭二鬧三撞柱，想要從他手里摳出銀子來簡直比登天還難。

    她當時才十五歲，就算有雪衣衛，想要成為攝政公主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朝臣們不會答應。

    皇室宗親也不會愿意。

    她為了增加自己的籌碼，開書坊，印報紙，燒玻璃，做望遠鏡，開商鋪賺銀子。

    眼看著她的商鋪日進斗金，那些皇室宗親哪里還坐得??？紛紛要求入股。

    她以入股為條件，換得那些人支持，這才當上了攝政公主。

    ……

    回想起過往種種，傅元蓁嘲諷地勾了勾唇。

    她當時一心想要富國強兵，卻忘了人性貪婪，欲壑難填！

    她幫著傅元朗坐穩皇位，充盈了國庫和皇宮內庫，楊雪琴和傅元朗卻擔心她的權力太大，會造反奪位，所以提前殺了她。

    她的所有付出，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

    當時她身為攝政公主，手中產業無數，是真正的富可敵國。

    她的雪衣衛也是裝備精良。

    倘若她想要奪位，楊雪琴和傅元朗根本就不是她的對手！

    可惜，她當時一心把楊雪琴和傅元朗當成親人，從未有過奪位當女皇的想法，倒是讓他們殺了個措手不及。

    恐怕在她死后，她辛苦創立的那些產業已經被人瓜分了干凈。

    如今十年過去，也不知道外頭已經變成了何種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