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媚 第84節
書迷正在閱讀:千金填房、穿越回來后我懷了陛下的崽、姑娘我姓富察氏、欲妄(女主控 NPH 高干)、重生后大佬撕了炮灰劇本、春意鬧、全京城都在給我催婚(重生)、我在貴族學院當白月光的那些年、夫人,你又翻車了、如果寂寞了
她被傅千凝扒掉婚服后,僅在紅綢中衣外罩一件夾棉褙子,久坐冷涼地板,早已凍得臉青唇紫。 抬眸以怨憤眼神瞪視宋思銳, 她倔強地咬著唇, 良晌后坐直身子,纖手整理亂發。 “你動手吧!我沒了爹娘,沒了身份, 什么都沒了, 活著有何意義?” 林紹和林夫人互望, 淚目交換惻隱之色。 人心rou做,再怒其不爭,也不忍見膝下相伴多年的孩子就此血濺當場、香消玉殞。 林紹欲再相勸,不料宋思銳揚手制止:“岳父大人,昀熹與我青梅竹馬, 幾經周折才嫁給我, 我若不拚死護她周全,誰來護她?我理解二位慈和仁善,但此事還請交由思銳處置?!?/br> 他這番話意在提醒林紹夫婦, 即便他們仍將阿微視為家人,他也絕不會因此而手軟。 林夫人天性剛烈,對阿微所作所為反倒不如丈夫包容;她與親生女兒相認后更親密,是以待林昀熹的愛意遠超于阿微。 她將匕首收回,握住丈夫的手:“還是交給東床全權處理吧!” 林紹老淚噙在眼眶,轉目凝視宋思銳半晌,終究沒再多言。 欠晉王府的事又多了一樁,他情何以堪! 宋思銳得到岳父岳母默許,長劍緩緩出鞘,輕微“滋”聲中,他話音冷如劍刃寒芒。 “今夜若找不回昀熹,我先把你雙腿還給我哥!” 阿微渾身直哆嗦:“你殺了我吧!” “急什么?”宋思銳長劍在她四周虛晃,削落十余根發絲,“我對殺你并沒興趣,我只要昀熹?!?/br> “我不知道,我……” “那便先斷一條腿,嘗嘗滋味,”宋思銳如陷入魔怔,薄唇揚起極淺淡的笑,“放心,此劍乃無上皇所賜,鋒利得很,我昔時斷人胳膊不費吹灰之力,干脆利落,切口平整,便于包扎……” 阿微顯然被他前所未有的陰翳嚇到,寸寸后挪,改而抱住林紹小腿,上下牙齒打顫:“爹,求您!您讓他……一劍殺了女兒吧!” 林紹豈敢再多言?咬牙閉目,把頭扭向一側。 宋思銳哂笑:“你憑什么痛痛快快的死,而兄長、昀熹和我,就得痛苦活一輩子呢?” 他懸劍于上,只等她作最后招供,或寧舍棄肢體亦不開口的執拗。 夜風卷著雪意,破門而入,吹不散室內的凝重僵滯,更掃不盡各人心間的焦灼、悲憫、絕望與哀愁。 靜夜中回響的漸近車馬聲停在大門之外,仆役驚訝且禮貌的招呼,使宋思銳劍尖發顫。 他在新房中覺察妻子被調包成阿微,第一反應也想告知宋思勉。但那會兒夜靜更深,他不欲影響其歇息,更不好打擾懷有身孕的巧媛。 未料,兄長竟甘愿為此離開王府,冒雪親臨! ··· “世伯、伯母,外頭風大,不必出迎了?!?/br> 宋思勉由親隨推進院落,示意林紹等人留在偏廳。 再觀宋思銳立于廳內,拔劍指向一形容落魄、戰戰兢兢的女子……只需一眼,他容色微僵。 自幼相伴,愛慕數年,他自是能即刻認出阿微。 可笑的是……她雖與林昀熹面目一致,可神態行止明明有著非常顯眼的差別,他當初怎會弄錯了呢? 是因沒料到她的膽大妄為?或是他傷痛難耐,瘋魔了? 宋思銳對上他的目光,啞聲道:“終究驚動了兄長,是小弟之過?!?/br> “阿凝大肆搜查各院,我便猜到出了事;再聽說你沒留在新房,且馬車奔往城西南方向,我不請自來,還望諸位見諒?!?/br> 宋思勉自減少肢體幻覺之痛后,專注于琴譜的搜集、整合、編纂,醉心琴弦,心境逐漸開闊,待人接物又如往日般溫雅從容。 巧媛由兩名侍婢攙扶續行,仍是筵席上的銀狐裘和桃紅緞裙。 目睹阿微儀容不整,她下意識加快腳步,抵至宋思勉身側,悄悄握牢他的右手。 既怕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他再掀怒火,又恐他心生憐憫,將意中人納入府上。 宋思勉擺手命閑雜人等退下,以左掌覆于她手背上,溫聲道:“你別站著,尋個擋風又暖和的位置坐會兒?!?/br> 巧媛搖了搖頭:“我陪著您,不妨事?!?/br> 阿微偷眼窺望二人,宋思勉越沉靜,她的心越是發虛。 宋思銳手中長劍并未因兄長的到來而收回,他淡淡一笑:“你看我哥做什么?等他開口求情?” 阿微清淚掛腮,低低喚了聲:“思勉哥哥……” 宋思勉長眸泛起復雜難言的光華。 愛過又恨過的女子,離他數尺之遙,卻如遠在天邊,熟悉,而陌生。 正當他張口,道出多日未曾念叨的“阿微”二字,門外紅影一晃,卻是傅千凝來了。 她酒意微醺,左右肩各蹲著一只小猴子。猴兒像是生怕摔落,死死抱住她的發髻,模樣十分滑稽。 宋思銳悶聲道:“你徹查王府了?” “查過,沒細作,”傅千凝順手掩牢大門,挑了挑眉,“哥,你拿個劍嚇唬姑娘家,兇巴巴逼問,怕也問不出詳情,不如……讓我的猴子陪她玩會兒?” 阿微登時抖如篩糠。 宋思勉與巧媛一頭霧水,但林紹夫婦和宋思銳已然明白。 曾有一回,阿微以賀蘭鶯名義拜訪,引發兩只小猴子攻擊。當時眾人忙成一團,并未留心細節。 如今得知這位“賀蘭小郡主”乃假冒,許多不正常的細微之處便說得通了。 傅千凝繞至阿微面前,笑容陰冷:“別怕,倆猴兒在我這兒可乖了,它們不欺負好人,只挖壞蛋眼珠子!” “傅四姑娘,你我本無冤仇……” 阿微剛開口,猴子立即全身緊繃,瞪視她,作出蓄勢待發之態。 傅千凝抬手安撫兩小家伙:“無怨仇?我告訴你,昀熹jiejie先是我姐,后才是我嫂子!” 她雖不曉得阿微何事招惹過猴子,料想它們無故伏擊林昀熹一事,多半跟她有關。 “我知我犯了眾怒,連畜生也要欺負我!”阿微驚慌地捂著臉,泣不成聲。 傅千凝怒斥:“順帶罵我們’畜生‘?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啥玩意兒!” “在你們處罰我之前,請容我和思勉哥哥說兩句話,成么?” 阿微眸帶懇切,似假還真。 “你又要搞什么鬼?”傅千凝并不相信她,寸步未移。 “就兩句……”阿微以手撐地,往輪椅方向爬去。 宋思勉每每聽到她微啞軟嗓喚“思勉哥哥”,心中總免不了蕩起一抹酸澀與柔情。 時隔一年有余,自以為徹底割舍的東西,始終讓他心軟。 阿微拖著顫抖身軀,慢慢爬至宋思勉跟前,垂首胡亂以袖口擦去臉上淚痕,才昂起頭端量他。 平心而論,她最初確想嫁給他,不但因為他家勢顯赫,俊朗不凡,更緣于她心里有他。 可她不敢,只因她擔憂……如若他當不上儲君,最終沒能登帝位,等待他的,將是競爭對手無限打壓。 當霍書臨、申屠陽、劉侍郎等年輕貴公子大獻慇勤,她決意謀而后動,沒推拒也沒應承,由著他們眾星捧月。 花前月下,她給宋思勉明示;何曾想過,竟有“他淪為殘疾,她伏地告饒”之時? 本想略施小計,讓宋思勉助她逃脫宋思銳和傅千凝的魔爪……但這一刻,四目相對,他沉靜臉容恨意淡去,薄憐徜徉,遠比她想像的平和。 十多年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凝聚于心,她突然累了。 她寧愿他對她恨之入骨。 “思勉哥哥……對不起?!?/br> 這是她要說的第一句話,言辭懇切。 不光為那場完全可避免的意外,也為前前后后的哄騙與欺瞞,哪怕早已于事無補。 宋思勉略微怔然,定定注視她一塌糊涂的臉,霎時間不知該做何應對。 阿微等不到他任何諒解或怨懟,淚水再次奪眶而出。 倒吸一口氣,她說出第二句話:“是霍七哥掰斷了樹枝……” 話未道盡,已帶哭腔。 宋思勉如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又冷又硬,砸得他好生疼痛,且冰寒徹骨。 “你、你說什么……?” 阿微皓齒磕碰,終于按捺不住,嚎啕大哭。 她已分辨不清為誰難過,興許是自身境況,興許是為昔日戀人的遭遇,興許是再也無人愿為她出頭。 宋思銳和傅千凝對望,均拿捏不定,該繼續恐嚇,或任憑她宣泄。 “阿微,”宋思勉語帶嘆息,“你若真存有一丁點兒愧疚,趕緊告知我弟媳的下落,她溫柔善良,不該遭人陷害愚弄?!?/br> 她吸了吸鼻子:“我……真不知情。你們想,表哥存心不讓人追蹤,豈會把落腳點告訴我?” 宋思銳氣焰頓瀉,還劍入鞘。 ——真要趕去棠族攔截?不,昀熹撐不到那時候! 頹喪無助之際,他心下乍然亮起一道光,急問:“棠族人在京郊,可有秘密聯絡點?” “哥哥意思是,他們沒那么快趕路?”傅千凝柳眉輕蹙。 宋思銳直盯阿微:“若我沒猜錯,你們曾在香料和茶水中做手腳,并伺機突襲昀熹。等她失去意識,你和她調換衣服發飾,謊稱‘小郡主’欠安,偷送她出晉王府?” 阿微無從否認,只能點頭。 宋思銳又道:“棠族守衛隊早候于城外,申屠陽在林家這邊的筵席無法避免飲酒,等他們兩撥人出城匯合,天色已全黑,勢必會找個距離適中、隱秘安全的場所躲藏。 “此外,他既對我家昀熹懷有異念,定不會下太重的藥,更舍不得傷害她??申漓渖碡撐涔?,他們……會盡快想法子抹掉她的記憶,或故技重施,以藥針封住她xue道……阿微姑娘,在下只有今晚了,昀熹是你表姐,你真要置她于萬劫不復之地?” 阿微纖纖十指抓捏裙裳,躊躇道:“今年春,我隨表哥離京后,曾于京郊以西的山林中小住過三四天,確認代替我的那位姑娘……醒后確實忘事了,才動身去棠族?!?/br> “在哪兒?” “我那會兒生病,靠在馬車上睡著了,不認得路,只記得……走了三個時辰左右,那宅子不大,周邊有小村落和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