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媚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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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昀熹反應極快,順手將杯盞抄在手里。 茶水濺出幾滴,染上袖口與紗布。 “沒事吧?”崔夫人慌忙以紗巾擦拭,翻開她的袖子,細察有否燙傷。 臂上并無任何灼燙痕跡,唯小巧蝴蝶形胎記,翩然展露于堆雪肌膚。 崔夫人雙手徒添微不可察的細顫。 “小姨,我無礙,”林昀熹軟言安撫,“舊傷痊愈了……裹著,是怕被拉去彈奏?!?/br> 崔夫人臉上滑過一絲了然,復道:“圣上素覺你嬌縱,原是小懲大戒,將你充作宮樂;你娘一走,你爹入獄,我已是自身難保?;羝吖由履闶芪?,幾經周折求得特赦文書,變賣私產,忙而無果,唉……據稱,他隨晉王去西郊別院,還染了風寒?” 林昀熹猶記霍書臨攔截她時的言論,且居住別院那些天,她寧愿給尋常侍衛仆役送藥,也沒多去探望他一回,自覺無情無義。 可晉王府兄弟已為她撕破臉,她何苦再招惹霍書臨? 尤其霍七公子乃京中最富盛名的才子,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交游廣博,走遍天下,仍甘于為她這一罪眷奮不顧身,叫她于心何忍? 或許,她欠他一句解釋,一聲道謝? 趁宋思銳徘徊未入,林昀熹輕聲問:“小姨,我一直有個疑問,我娘……為何走得這般匆忙?” 崔夫人黯然:“事發突然,那會兒我隨慎之返回原籍迎考,等回過神來,林家已……jiejie這一走,連招呼都沒打?!?/br> 林昀熹直覺大有隱情,奈何身在熱鬧之地,閑雜人等進進出出,耳目眾多,不便多問。 二人聊了將近一柱香時分,崔夫人言下暗示,晉王三公子現今如日中天,非她能高攀者,勸她慎重。 言談溫和慈愛,隱約還摻雜了說不清道不清的疏離。 林昀熹疑心是自身落魄所致,向往與之生活的愿望暗淡了幾分。 ··· 待宋思銳信步而入,崔夫人離座告辭。 林昀熹意欲挽留,忽聞客堂內議論聲起,夾著一少年郎清亮的嗓音:“掌柜的,請問可曾見過崔家夫人?” 崔夫人容光乍亮:“慎之,娘在這兒!” 沉穩腳步聲至,一名身姿挺拔的少年繞過屏風。此人十五歲上下,書生打扮,面目硬朗,不失書卷氣息。 林昀熹猜出,這正是有望成為本朝頭一位連中六元的奇才表弟,遂向他報以微笑。 崔慎之對宋思銳一揖:“三公子,慎之不請自入,失禮了?!?/br> “你我實有同門之誼,無須客氣?!彼嗡间J笑如三月春風。 崔慎之匆匆掃了林昀熹一眼,喚了聲“表姐”,神色玄妙莫測,如有冷漠,如有鄙夷,如有羞澀,隨即對崔夫人道:“娘,咱們別打攪貴人用膳?!?/br> 崔夫人笑著道別,攜子而去。 林昀熹領著小丫鬟親送出門,眼看他們母子步伐匆忙,總覺哪里不對勁。 ——莫非他們誤會什么?還是她原本不受待見?可上回崔夫人親往教坊贖她,因一道手諭而悲愴淚下,不惜哀求孟管事……何等情真意切! 她茫然回身,正正撞入宋思銳柔情滿溢的眼內。 “三公子,你與我那表弟……打小很熟?” “不,我年少離京時,他年紀尚幼,隨父母生活在西南邊陲;我與他……上月送林伯父離京才相識。當然,這事我做得隱秘,你別往外說?!?/br> 林昀熹恍然大悟。 她聽嬤嬤提過,崔家曾顯赫一時,在京名聲不亞于林家。后因崔將軍酒后虐待戰俘之行被掀出,導致舉家南貶。數年后,崔將軍戰傷復發,撒手人寰,崔家母子選擇回京,因而崔慎之拜在自家姨父靖國公門下,算是宋思銳的師弟。 所以……比她小一兩歲的表弟,也算小竹馬?何以態度冷淡至斯? 跟隨宋思銳回雅間,面對滿桌豐盛的雞鴨魚rou、河蝦海貝,她突然全無食欲。 宋思銳親自給她布菜:“沒精打采的,飯菜不合口味?” “他們比我想像中……疏遠?!?/br> “嗯,聽人說起過,慎之與表姐早鬧翻了,幾乎勢不兩立?!?/br> 林昀熹奇道:“你是說,我和他關系不好?” 宋思銳無奈揉額:“你要這么理解也行,至于崔夫人……” 興許,崔夫人已甄別出,昀熹并非阿微? “至于你小姨……” 他賣了個關子,將桃花蒸鱖魚、小松菌煨豆腐、薄烤驢rou全數推到林昀熹面前,才笑瞇瞇補充道:“她之所以倉促離去,大概想……給你我多留點共處機會?!?/br> “你!” 林昀熹方知無意中與他在家人面前晃了一圈,嬌顏緋紅欲滴。 宋思銳卻陷入沉思,須臾后給她夾了一大塊雞腿rou,輕嘆。 “昀熹,就算父母親人都不在,你有我,足夠了?!?/br> 林昀熹本想否認,偏生此言如一顆細碎小石,不經意間激起她心湖圈圈漣漪。 ··· 如宋思銳所愿,用過午膳,二人前往城內有名的茶館品茶,到戲園子聽戲,入夜后欣賞華燈如游龍,再沿路吃回晉王府。 夜市打破坊市界限,攤販連綿相接,稀奇古怪的物件層出不窮;美食長街香氣無孔不入,小販們的熱情能讓人吃得肚皮撐破;說書、令曲、講史、歌舞、雜耍引來歡呼聲一浪接一浪。 宋思銳長居海島,從無機會大手大腳花錢,如今見林昀熹什么都覺新奇,自是一路買買買、吃吃吃。 林昀熹身為被抄家的罪眷,不該招搖過市。但宋思銳貼心地給她準備了連帽披風,借入夜風涼為由,披上后帽檐的珍珠與絨毛能遮擋半張臉。 因少年時代的經歷,宋思銳學會了韜光養晦,更極少吐露心間愁。 回京后表面再霽月光風,再肆意灑脫,無人得悉他的苦處。 如何讓她記起往事,成了令他寢食不安的難題。 針藥無果,他只能想盡辦法多陪她,免得她被兄長或別的男子糾纏。 此刻,空中炸起煙花巨響,人聲鼎沸,但他只聽見她低聲軟語。 四周光華四射,異彩紛呈,月華、春花、燈影落入他的目,但最亮麗的,是她澄明的眼眸。 當她抵觸漸消,唇邊清淺笑意愈發歡欣,并在人潮擁擠時隨手攥緊他的袖口……宋思銳有理由相信,無論她憶前塵或記今朝,他們終將成為彼此最親近的人。 夜色深濃時,從夜市購置的干果、蜜餞、書冊、草編等物,玩套圈游戲贏來的大批小玩具,在成衣鋪中挑選的絲帕、夏衣……塞滿馬車。 林昀熹帶著鮮花馨香、炸牛奶甜味,隨宋思銳步行回晉王府。 待見牽馬仆役氣喘吁吁,她才驚覺近日體力大好,游玩一整日,居然無半分疲乏困倦。 也許,如裴大夫所斷,她平日嗜睡疲乏,是因經脈瘀堵。 而某個壞蛋蒙了眼,以特殊手法疏通,加上連日湯藥調理,使得她身體漸趨強健,精力也越發旺盛? 她扭頭抬望身側高大的男子,那人也正好在看她。 視線相接于王府門外柔柔燈火下,對上他如有漩渦的墨眸,意味深長的笑意,她首次覺得心口躁動難耐,忍不住抬手輕按。 是夜,林昀熹再度回到無休止的夢境。 夢中的她已有十一二歲,而傅小哥哥則成了少年,眉目如畫,姿容俊逸。 他穿著一如既往樸素,笑容滿臉,捧來一只大木箱,說是贈予她的乞巧禮物。 木箱內覆有泥土,栽種各類花草,以細卵石、碎沙劃分區域,添置小茅屋、小木桌椅等手工精制之物,構成活生生的微縮花園。 林昀熹愛不釋手,擺弄好半天,最終拉著他奔向海邊,坐看牽??椗?。 蒼穹上星辰搖搖欲墜,璀璨了整個美夢。 夢醒后,她第一反應抖開被子,蒙上緋紅欲燃的臉。 哪怕她在夢里無過態之舉,但那張酷似宋思銳的少年面容,令她羞澀得無地自容。 啊啊??!瘋了! 不就陪他逛了一天、被哄了一天么?竟將他的臉強行套給了夢中玩伴…… 她對他花癡到了這程度?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平生顧顧平生”的營養液,么么~ 第二十五章 #25 叮咚琴音似珠落玉盤,為晉王府后花園增添渺遠安寧的意韻。 余音散去,清迥柔和的簫聲悠然而起,和著琴韻,似在一問一答。 林昀熹靜坐水榭內,云鬢簪花,紅裳如霞,妝容濃麗,儼然恢復貴女裝扮。 她安靜聆聽宋思勉與霍書臨合奏,不時偷望案上晶瑩剔透的杏花水晶凍。 宋思勉銀袍流光熠熠,十指先是一段緩奏,促弦時如驟雨狂風,枝搖葉嘯,宣泄暴怒情緒;而霍書臨的簫聲則綿綿無絕,如控訴歲月無情,催人斷腸。 一曲既盡,林昀熹心潮澎湃,眼角微濕,卻不知因何而感傷。 宋思勉苦笑:“想當年,咱們仨初識音律,簫琴箏相和,雖稚嫩,倒也其樂無窮……后來我離開太學院,入駐皇子書院,終日忙于苦讀,與你們作伴的時日大大減少,更無閑情逸致……誰料下半生是真‘樂得清閑’了……” 霍書臨眸光一黯:“往者不可諫,何苦折磨自己?” 宋思勉擺手命人撤去琴臺,忽而盯著林昀熹的手:“阿微,一月有余,還沒康復?都說三弟醫術精妙,他日日纏著你,居然未治療那一點點小傷?” 林昀熹尬笑:“皮rou傷已痊愈,可我……無力彈奏,還望二位見諒?!?/br> 她仍舊不敢和盤托出忘掉彈奏的事,更不敢道出近日身體變化。 自從被宋思銳和裴大夫聯手捏了一頓,她漸覺身體輕快不少,有時不為意,一步邁出很遠,“彭”地撞上了門。 手勁忽大忽小,一會兒手指酸麻,一會兒徒手捏碎硬核桃。 夜里入睡時,周身時冷時熱,醒后還莫名其妙流鼻血…… 她翻遍府醫院藏書,說不清這算好或不好,反倒接觸更多似曾相識的養生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