奪媚 第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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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別,不知再見是何時。 塵埃落定,看客散去,林昀熹在護衛催促下原路返回。 背后傳來孟管事尬笑:“馬車隨后就到,姑娘應識大體,勿作無謂抗爭?!?/br> 林昀熹平靜回眸:“我何須抗爭?” 她披一身晴光,如攏了十里湛湛風華,予人虎落平陽仍盛氣凌人的錯覺。 孟管事素知此女顏色獨絕,最擅媚惑人心;哪怕自家世子因她淪為殘疾,依然難以割舍;贖回府上,難保其手腕高明,挑動余情,從此翻身…… 能不得罪,他盡量別親自得罪,以免留禍患。 反正,進了王府,自有人教訓她。 想到此處,他目視林昀熹娉婷裊娜的背影,唇邊延展淡笑。 作者有話要說: 【?!橈L耳技能~get!】 · 千絲開新文啦! 文案有提示“替罪羊”,不是單純失憶梗啦~ 女主不壞,又美又強,只是她忘了?!緡?jpg】 男主馬上就來哈! · 朝代架空。感謝小可愛的支持和理解,請多多收藏,多多留評呀! (╯3╰) 第二章 #2 “數樹海棠紅欲盡, 爭忍, 玉閨深掩過年華?!?/br> 伴隨著女樂練唱聲,林昀熹重回教坊內院,行至無人處,頓感背上粘膩,雙足發軟。 以目下的身份,本不該輕舉妄動,更不該口出狂言,可她一時意氣,懟了王府的人…… 胸臆間躁動蓬亂,分不清是擔憂還是懼怕,或者兼而有之。 細聽綿麗悠揚的韻律,她心緒稍稍平和了些,暗覺曲調似曾相識,可思海浮現的則是另一番辭藻。 連父母的面目都想不起,竟然還能記得曲詞? “您!您……闖出去了?嚇死奴婢了!” 假山后快步走出一少女,圓臉大眼睛,正是大清早沒了影兒的侍婢笙茹。 親眷離散,老嬤嬤被大戶人家買走,但笙茹以“主子病重”為由,苦苦哀求,獲通融留下,處處提點,悉心照料。 因此,林昀熹不拘小節,沒計較笙茹擅自走動。 趁左右無人,她把銀兩交至對方手里,柔聲道:“我去向已定,你拿這個贖身,找戶好人家嫁了吧!” 笙茹微微愕然,卻未作猶豫:“小的決不離您左右!” “你何苦隨我受腌臜氣?” “公爺和夫人皆在千里之外,崔夫人有心無力,您處境艱難,奴婢更不能撇下您!”笙茹揉紅了眼,“只是……您進了王府,可別再肆意妄為,切記,示弱!” “我曉得?!?/br> 林昀熹顧念其誠,沒再強求,思緒轉向另一樁事。 ——晉王府“聘”她……擔任樂師? 嗯,眾人一致堅稱,她極擅長彈箏,技藝之高超,教城中善才嘆服。 她翻來覆去轉動包扎得如小粽子的十指,明眸露出一絲狐惑。 ··· 午后,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在晉王府衛隊“護送”下穿街過巷。 林昀熹端坐車內,臉敷鉛粉,腮抹胭脂,柳眉描黛,額貼花鈿,濃妝遮蓋本來面目。 傾聽鬧市喝道聲、嬉笑聲、叫賣聲,于她而言,太過吵鬧。 當馬車駛入城西的寬敞大道,前方浩浩蕩蕩的人馬占據長街,進進出出,不住將一擔擔、一杠杠的黑漆髹金大箱往王府大門里送。 細問知是御賜隊伍,林昀熹暗嘆,晉王一家果真恩寵無限。 在御賜恩賞面前,她這所謂“樂師”自當讓道。 繞行到西邊的巷子,孟管事正欲帶主仆二人進入樂工居住的西苑,一名婢女匆忙奔出,向其遞上一張紙條。 孟管事略微遲疑片晌,借口有要事處理,將林昀熹交由婢女帶路。 引領的方向,卻為王府側門。 林昀熹有些慌:該不會一來就要見大人物吧? 晉王府臺閣層疊,園景考究,僻靜處大片竹叢清幽雅致,一景一物亦精心建造,妙趣橫生。 待萬千竹韻混合的女子細語逐漸清晰,婢女輕咳兩聲,加快腳步,引林昀熹二人走進一座小院落,自己則站在門外候著。 院內或坐或站了八名丫鬟,眉眼情態凝聚戾氣。 為首者面容娟秀,鳳眸恨意綿綿,丹唇似笑非笑:“林千金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呀!” 此女身穿銀邊素絲單襦配水紅裙,額頰均飾以花鈿,裝扮異于貴家千金,又非侍婢服飾,身份難辨。 林昀熹不由得犯了愁。 見她不答話,那女子嗓音添了三分冷冽:“怎么?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 林昀熹心道:我還真把你給忘了。 可這話不能說出口,她只好回以柔順怯弱淺笑。 另一侍婢笑著插言:“巧媛jiejie,林千金因變故嚇得大病,臥床不起近兩月呢!睡太久,大概腦子不清醒?” 巧媛?林昀熹聞言一怔,是她! 此前嬤嬤提及,晉王世子的貼身婢女名巧媛,出自世子母家謝氏家族,不僅cao持大小事務,更是朝夕相伴的解語花,非尋常丫鬟可比。 巧媛悠悠前行數步,眼光來回掃視:“是瘦了些!我見猶憐……不曉得世子爺見了,憐或不憐?” 再觀林昀熹一襲繁復紅裳,臉涂厚粉,面靨、斜紅、唇脂半點不落,巧媛火氣更甚:“打扮成這艷麗模樣,想趁今夜盛宴……魅惑世子爺?” “姑娘想多了,我絕無此念?!?/br> 林昀熹暗暗叫屈。 她哪里知曉王府會宴會!這古里古怪的妝容,乃教坊侍婢所畫,她還想抹掉呢! 巧媛微掀嘴角:“既然如此,洗凈了再安頓!” 眼見一張張嘴臉咄咄逼人,林昀熹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壓下不悅,頷首:“好,我清理掉就是?!?/br> 她轉身尋水,不料巧媛冷笑:“林千金身嬌rou貴,做不來這等粗活,姐妹們幫個忙好了!” 話未說完,院門被人掩上,四名丫鬟猝然圍攏,快且穩抓向她的雙臂,如事先練好了一般。 林昀熹下意識想抵抗,念及腦海里的反覆叮嚀,她咬牙忍住沒發作,悶聲道:“何必勞師動眾?” “這才對得住您的‘千金之尊’哪!” 巧媛一揮手,四人將林昀熹押至一口寬約三尺的大陶缸前。 缸內蓄滿了水,養著幾卷蓮葉。其時深春花未發,水面倒影碧天流云。 林昀熹隱隱約約聽見院墻后有男子的低沉交談聲,沒來得及揣測來者何人,粉臉已被摁進水中。 試圖抬頭,未料那幾個丫鬟拼使勁摁住她后腦勺。 這算哪門子洗臉?明擺著想淹死她嘛…… 還好她反應敏捷,入水前吸了一口氣。 少頃,笙茹亦瞧出巧媛等人卸妝是假、肆虐為真,憤然道:“你們……你們這是殺人!” “啪”,巧媛干脆利落賞了她一個耳光:“笙茹妹子,別怪我打狗不看主人面!瞧真切了!這不是靖國公府!輪不到你多嘴!” 林昀熹怒意涌起,但她深知主仆二人如羊入狼群,稍有不慎,將以莫須有的理由受更多折磨。 耳聽笙茹忍氣吞聲,她反倒心安。 望著缸內幾尾亂竄的游魚,她心懷歉意——魚兒呀魚兒,并非我閑著無事把自己畫成鬼,故意探頭嚇唬你們,實在情迫無奈…… 過了好一陣,巧媛見林昀熹紋絲未動,怕鬧出人命,連使眼色,示意四人松手。 林昀熹緩緩站直,妝粉遇水后略花,面色未改,連氣都沒喘半口,甚至向臉蛋多了五個紅指印的笙茹投以憐惜眼神。 巧媛驚怒再燃:“沒弄干凈,繼續!” 林昀熹早已猜出此行兇多吉少。 試想高貴如晉王世子,在最好的年華,最被期待的時刻,為追求她而淪落殘疾,其仆侍必定耳聞目睹他的慘狀與頹然,更為此受了不少怨氣。 想來,巧媛帶她至偏僻處,巧立名目,宣泄憤恨,倒不會一下子弄死她。 索性由著她們故技重施。 ··· 這次被摁進水缸的時間更長。 她睜眼數完了大小魚兒,閉上雙眼,于思憶中搜尋旁人口述的京華點滴。 當今女帝早年勤政,龍體欠安,僅有一女,體弱單薄,難擔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