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吧?！标憥煾灯鹕斫o本地實習生倒了杯水。

    “師父我自己來——”本地實習生連忙道。

    陸師傅沒給機會，已經把水倒好：“別緊張，坐吧?！?/br>
    本地實習生拘謹地在會客的椅子上坐下。

    “叫你跟李師傅道歉，是因為不想把事情鬧大，別往心里去?！标憥煾底碌?。

    本地實習生趕忙搖了搖頭，遲疑片刻，又點了點頭：“師父我明白你的意思?！?/br>
    “李師傅當然也有他的錯處，德不配位，光憑年紀要你尊敬他，的確也是強人所難?！标憥煾祰@了口氣道：“不過你這樣當面指摘，只能激化矛盾——我不是勸你以后遇上類似的事就忍，而是勸你，以后遇上類似的事，多想想怎么才能解決?！?/br>
    本地實習生詫異地“??？”了一聲。

    “我們這輩人年紀大了，不可能再去折騰，但你們還年輕，以后真能改變這種不公平的現狀或未可知?！标憥煾禍厝嵝χ溃骸岸嘧鍪?，少抱怨，用實際行動去改變，比與人爭吵來得有用?！?/br>
    本地實習生抿了一口水：“謝謝師父，我知道了?！?/br>
    兩人又坐著說了會兒話，本地實習生把水喝完，陸師傅便起身將人送了出去，順便送了他一小袋餅干：“拿去路上吃?！?/br>
    “師父你零食真多?！?/br>
    “你話也挺多?！?/br>
    本地實習生笑笑，向陸師傅微微鞠了個躬，轉身跑了。

    錢師傅隨之從辦公室出來，剛才兩人聊天，他也聽了不少：“改變這種不公平的現狀何其困難？你跟他說這些，他只會覺得你異想天開?！?/br>
    “老錢啊，”陸師傅語重心長地說：“你知道現在對于‘油膩的中年人’有一條非常重要的定義嗎？”

    “不知道，什么定義？”

    “堅信當下某些不合理的事情不會發生改變，且打擊那些想改變的人的信心——會做這種事的，都是‘油膩的中年人’?！?/br>
    錢師傅喝水被嗆到：“你在說我？”

    陸師傅攤了攤手表示“你知道我在說誰”。

    錢師傅撇了撇嘴繼續默默喝水。

    在閱覽室連續待了將近一個月，宋常霖的報告總算寫完。

    蟬聲轟鳴的夏日黃昏，顏茴幫他校對完錯別字，一抬頭，發現宋常霖還在分析著資料。

    陽光透過窗簾，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打下陰影，說不出的好看。

    健康的小麥色肌膚配著閱覽室陳列著書籍的書架，竟有一種老照片的復古之感，鮮明而有特色。

    “怎么樣？”宋常霖合上資料問。

    顏茴回過神：“校對完了，這份報告數據詳實方案卓越，我如果是審批人，一定讓你通過?！?/br>
    宋常霖笑道：“過獎?！?/br>
    顏茴把U盤遞給他：“要不你把手稿留給我吧，反正你交的是電子版?！?/br>
    “你要手稿做什么？”

    “收藏起來，留在身邊，時時提醒自己：仍需努力?！?/br>
    宋常霖說：“我寫的又不是什么學術專著?！?/br>
    “可這比學術專著更具警醒意味?！鳖佨钫J真道：“尤其是你修改增刪的這些痕跡?！?/br>
    宋常霖不可能拒絕她：“多謝你這么看得起我?！?/br>
    “宋學霸謙虛了?！?/br>
    “‘宋學霸’這個外號真的很難聽，能換一個嗎？”宋常霖皺眉道。

    看得出他是真的不喜歡這一稱呼，顏茴改口：“宋常霖同學謙虛了?！?/br>
    “‘同學’這個詞很好?！彼纬Ａ貪M意地道，他收拾起自己的東西，說：“對了，明天我回學校?！?/br>
    顏茴詫異道：“我以為這學期你不回去了?！?/br>
    “多留在家這段時間就是為了寫報告，現在報告寫完，也該回了?！彼纬Ａ啬闷饡骸拔覀冞€有一門專業選修課要上?！?/br>
    “哦?！被蛟S是因為這段時間一有各種令自己心煩的言論出現，顏茴就能跑到閱覽室尋求一片寧靜，想到今后宋常霖不在，自己往閱覽室跑也沒什么意義，不禁有些失落，但她很快就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工程如果被批下來記得告訴我?！?/br>
    “那是當然，你也出了一份力?！彼纬Ａ仡D了一下，望著顏茴道：“暑假回來我有一場冰球比賽，可以請你去看嗎？”

    這是一樁非常正式的邀約，而且宋常霖說得很直接。

    “如果你不方便——”他已經提前替顏茴找好了臺階。

    “——如果方便的話，我一定會去?！鳖佨罱釉挼?。

    宋常霖忍不住咳了一下，垂下眼一瞬間有些不敢看她，過了幾秒才又抬起頭來，說：“好?！?/br>
    他好像很害羞，顏茴心里有點想笑，覺得此刻夕陽正好，眼前的場景仿佛覆上了一層柔光，某種消失已久的，單純純粹的情感似乎又回來了：“你現在就走？”

    “對，”宋常霖看了眼時間，望向她的目光添了幾分歉然：“今晚要收拾一下去機場附近住，免得趕不上?！?/br>
    “一路順風?！?/br>
    “謝謝?！彼纬Ａ匚⑽㈩h首：“再見?！?/br>
    “再見?！鳖佨顡]手道。

    第23章

    宋常霖在家收拾行李時，孫鰲的電話正好打進來：“你明天回學校？”

    “對?！?/br>
    “到校門口順便幫我拿個快遞吧?！?/br>
    “……”宋常霖沉默了幾秒：“就知道你突然的關心不是什么好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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