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川眨眼，板栗，現在會不會太早了，太陽才剛下山......

    或者你今晚留下來陪他睡覺。

    他還沒說完，夏川已經掉頭，抱著幼崽從暗門溜回筒子樓了。

    確定夏川溜得沒影后，凌羽才搖頭：『我不確定?！?/br>
    忽然，他的手腕又一陣微電流刺過。

    但厲眠卻沒有收到電流提示。

    凌羽低頭一看，終端上發來了一串文字訊息。

    【元帥，病人在您精神力感知范圍內嗎？】

    訊息來自第一軍團內部，發信人署名是醫務處心理治療師林晝。

    凌羽很快反應過來是雕像的事，只是不知道對方為什么發文字訊息，他也用文字訊息回復?！驹??！?/br>
    【好的。那接下來我用文字訊息跟您溝通。另：祝您新婚愉快?！?/br>
    【謝了。為何不能通訊？】

    【是這樣的，主星剛剛出了點事，星網上目前都是與您有關的消息，還沒有上熱訊?！?/br>
    凌羽皺眉，不待他問，對方很快就回過來了。

    【刀長老剛才突然襲擊了探望他的幾位軍盟長老，其中一名蟲晶碎裂，重傷瀕死。其他幾名輕傷的長老在調查中交代，出事當時他們正用精神力在溝通，瀕死的那位非議了刀長老死亡的雄主一句，刀長老就失控了。目前看來，刀長老能「聽見」別人的精神力對話。我不確定您那邊病人的情形，直接通訊怕精神力無意識地泄露了信息?！?/br>
    能聽見別人的精神力對話？凌羽與厲眠對看了一眼。

    林晝消息發得飛快?！灸沁叢∪说那樾稳绾?？】

    【他制作了兩三百個雕像，與刀長老的差不多，細節比較精致，每個雕像上都有頻繁觸碰的痕跡。不過人很正常，沒有瘋癲?！?/br>
    【雕像是病人至關重要的人？】

    【是?！堪?？

    【對方已經死亡嗎？】

    【還活著?！?/br>
    【好的，請您務必多留意雕像原主的安全。表象能騙人，病人很可能心理狀態異常，但外顯行為正常。他曾有無端暴躁、暴怒、情緒失控、動手傷人等情緒導致的異常行為嗎？】

    【應該沒有。他情緒穩定，性格溫和，會幫助朋友、出手救人，行為表現都合乎當下的情緒反應?！?/br>
    元帥。

    厲眠忽然拉過凌羽的手，啪啦發了消息過去：【主動挨打算嗎？】

    凌羽瞳孔一縮。

    厲眠不敢出聲，也用文字代替道：元帥，皇子平均一年挨打兩百馀次，這個數量，幾乎一天半被打一次，這太異常了，就算E級蟲族再受排擠，也不致于人人見了他就打。

    凌羽被他一提醒，迅速調出夏川在執政廳前被奎九護衛長痛揍的影像出來。

    兩人把開場放了幾倍慢仔細看過一遍，果不其然，在幾個瞬間，夏川對護衛長做出了挑釁的嘲弄表情。

    他是蓄意調動護衛長憤怒情緒的！

    凌羽心里一突。

    在他們查證影像的時候，林晝已經發了一堆消息過來。

    【算。少數自制力高的人，失控時會選擇挨打而非出手傷人?！?/br>
    【病人挨打的頻率高嗎？一般挨打越頻繁，心理異常與情緒失控的狀態就越嚴重?！?/br>
    【病人與雕像的相處情形如何？】

    似乎久等不到回音，林晝放棄在線詢問，直接結論道：【這種病癥相當罕見，僅有的十幾個案例全都無差別重殘過他人，最嚴重的是一名S級中年雄蟲，雕像是他病歿的獨子，鄰里因為害怕扔了他放置街口的雕像，他一時暴怒，失手殺光了全小區上百名無辜蟲子。刀長老目前是癥狀最輕的一個。您一定要注意病人，表現得越正常就越危險?！?/br>
    【對了，您的病人是唯一一位雕像原主還活著的，雕像原主是牽引他情緒，導致他心理異常的癥結點，也是觸發他失控的關鍵，一定要避免他們接觸。無法避免的話，盡可能不要讓雕像原主在他面前受傷、被傷害、被加諸不好的負面狀態?！?/br>
    【】

    【允許的話，請務必讓我見一見他?！?/br>
    林晝刪掉了一句，不過凌羽能撤銷對方刪除的cao作。他把【】復原了。

    【雕像原主是病人的伴侶嗎？】

    而林晝顯然也知道他能撤銷刪除。他怕病人與凌羽有直接關系，給凌羽保留了不回復的馀地。

    第25章

    凌羽陷入一陣沉默。

    片刻后，他才回了消息：【明天白天有時間？】

    那邊秒回道：【有的，隨時都可以。是與您還是與病人約諮詢？】

    【不。跟我去一趟中央區婚姻諮詢處做婚姻諮詢?！?/br>
    這次林晝那邊慢了幾秒才回復?！竞玫??！?/br>
    ......厲眠從那延遲的幾秒中感受到了對方的滿腹疑惑。

    凌羽結束文字對話。

    元帥？

    凌羽看著不遠處隱沒在叢林中的筒子樓背影，陷入沉思中。

    夏侯川......

    對他抱有濃烈執著到產生心理疾病的情感？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里，凌羽對夏侯川的印象，一直是臉皮薄又不正經，思維跳躍的奇怪家伙。

    他第一次見到夏侯川，是五歲那年，玄暨帶他去見蟲帝陛下的時候。

    那時候，玄暨帶著凌羽穿過皇宮前的花園，一只小雄蟲墊著腳尖，噠噠噠地從他身邊跑了過去。

    跑到一半，那只小雄蟲轉頭看了他一眼，然后居然就這么看他看呆了，啪！地一大聲，撞上前方雪人造型的灑水器，腦袋上腫了個小鼓包

    你、你好。小雄蟲吃痛地揉揉腦袋，轉頭看見凌羽，小臉瞬間脹得通紅。這、這個雪人很結實！你看，S級的厲害雄蟲撞上它都不會壞的噢！

    S級的厲害雄蟲？凌羽看著他腦袋上的小鼓包，懷疑道，你嗎？

    當然啦！小雄蟲挺胸：我以后肯定很厲害的！他說著，偷看了凌羽兩眼，從兜里掏出一塊石頭，扭扭捏捏道：這個送你。

    凌羽接了過來。

    是一塊琥珀色的精神力結晶，黃燦燦的十分漂亮。

    送完之后，小雄蟲站在凌羽面前，眼睛晶亮亮地看著他，像在期待什么一樣。

    凌羽：謝謝？

    我叫夏他才開口，花園轉角處，忽然一陣滾滾黃土塵煙朝他們的方向席卷而來。下次再見！小雄蟲看見塵煙，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獸一般，白白胖胖的小短腿動得飛快幾乎跑出了重疊虛影，一下沖得不見人影。

    皇子！

    結晶是我的！

    才不是，他是要送我的！

    一大群小雌蟲與小亞雌來勢洶洶地沖進花園中，黃沙塵煙就是他們踢出來的。

    皇子呢？

    川川

    他們四處張望，最后目光不約而同落在凌羽手中的結晶上。

    皇子的精神力結晶！

    一群小雌蟲與小亞雌朝凌羽撲過去。

    王族軼聞一向是蟲民們津津樂道的八卦，皇宮內芝麻綠豆大的屁點事都能成為話題。

    花園里小孩打群架事件很快上了實時熱訊。

    [快訊]一群幼崽因爭風吃醋在皇宮花園中打群架，帶頭的小霸王竟是玄暨元帥家幼子凌羽

    嗚嗚。

    好痛嗷。

    小雌蟲與小亞雌被凌羽打得灰頭土臉倒了一地，一個兩個敬畏地看著凌羽。

    其中一只小雌蟲激動地跑了過來：哇你上熱搜啦！只有你有名字！好厲害哦！小白夜雙眼發光。

    凌羽：=皿=?。?！

    他要打扁那只下次再見！

    玄暨長年在域外戰場，凌羽跟在他身邊東奔西跑，并不?；刂餍?。

    等他再次見到夏侯川的時候，已經是在成年禮的晚宴上了。

    夏侯川一頭金燦燦的頭發，身上的少年稚氣未褪，但五官已經長開了，劍眉星目，英挺帥氣，俊俏挺拔的身姿，溫文有禮的舉止，良好的禮儀教養讓他在同齡雄蟲中顯得格外優雅迷人。

    像個渾然天生的發光體，眾星拱月的存在，身邊圍繞著一群又一群的雌性。

    他已經不是那只被雌性嚇得到處跑的小雄蟲了，穿梭在雌性中如魚得水，談笑生風，凌羽哼了一聲，沒什么興致地拉著厲眠到皇宮中探險。

    兩人說好輪流把風，凌羽猜拳輸了，百無聊賴地待在后花園的霧臺上，倚著雕花欄桿抬頭數星星。

    忽然下頭咚！地一聲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從欄桿上凌空躍下二樓霧臺，飛快地來到聲音源頭地。

    對不起啊。

    后花園里，耀眼得閃閃發光的年輕皇子正摸著石柱語氣誠懇地跟石柱道歉。我不是故意撞到你的。

    只見石柱被撞凹出了半個人形。

    ......凌羽說：看來皇宮的石柱不怎么結實啊。

    夏侯川轉頭，不動聲色地抓了把頭發，理了理衣襬站挺了身，一張俊臉可疑地浮上一抹紅色。我剛才看見霧臺上的夜蘭開花了，一不小心看呆了

    凌羽打量著夏侯川：那上頭有夜蘭？他剛才可沒看見。

    有，你在這兒等我一會！說著夏侯川就跑上了霧臺。

    凌羽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皇子？上哪兒去了？

    應該不會跑來后花園吧？他剛才好像在找什么人？

    川川

    一群蟲子笑嘻嘻地四處找人，拐進了后花園里，意外撞見凌羽，在照面的瞬間雙方都楞住了。

    你

    雌蟲們吃驚地看著凌羽面前被撞凹出人形的石柱，張望了一會兒，最后目光定格在霧臺上的夏侯川身上。

    五分鐘后。

    [快訊]震驚！玄暨元帥獨子凌羽，疑似看皇子看呆，竟撞凹皇宮后花園石柱！

    凌羽：＝皿＝?。。。。?！

    從此玄暨元帥家獨子，剛成年的高冷小美人雌蟲暗戀皇子的事人盡皆知。

    那幾個小小片段，是他與夏侯川少數僅有的交集了，在他們年輕有限的生命里，都占據不了多少記憶。

    筒子樓外潮濕的土腥味混著青草特有的清芬與腐木的霉味浸染了凌羽一身，黑不見底的夜色比墨色都濃烈，毒霧覆蓋了整個氣層，星光都穿透不過來的地方，凌羽抬頭看了遙遠的夜空一眼。

    厲眠，他忽然出聲。

    在。

    這里是真實的世界嗎？

    元帥？厲眠不明所以。

    就是感覺，凌羽說：很不真實。

    夏侯川對他那不知從何而來、已經到了偏執發狂地步的感情太不真實了。

    他沒有任何記憶。

    元帥，厲眠的眼珠子轉了轉，最后暗示地落在筒子樓背面的正下方。還記得皇宮的成年禮晚宴嗎？他指的是他與凌羽去夜探皇宮的事。筒子樓地窖下的軍事基地，厲眠覺得大有可疑，覺得應該再好好查探一下。那些雕像或許另外有原因，并未必跟刀長老是同一種情形？

    話雖如此，他還是對精神力溝通產生了障礙，生怕夏川聽見。

    凌羽點頭，嘴上道：記得，你很沒道義地開溜了，白夜跑來問我怎么上熱搜，被我打成了rou餅。

    剛才離開得急，地窖下被設了禁制的神秘軍事基地，必須找時間好好調查。

    此時的筒子樓里，夏川偷偷溜進來的事被發現，他被一群激動的蟲子給拖到天井上進行全民公審與靈魂拷問去了。

    他被拖走之前，不放心地看了眼房間里的小幼崽。

    夏川用枕頭被子給小板栗團了一個小窩，他乖巧地縮在小窩里，睡得正香甜。

    夏川這才滿足地走了。

    夏川一離開，小板栗就醒了。

    夏夏？

    他歪著腦袋感應了下，確認夏川跟筒子樓的雄蟲們在一起，就偷偷摸摸爬了起來。

    他屏蔽了精神力，悄悄溜進地窖中，像個小賊似的。

    一進地窖，小板栗就跑到了角落，一回生兩回熟，他踩上一塊地板，月季圖騰瞬間浮現，白光一閃后再度掉進了軍事基地里。

    夏夏！

    小幼崽歡快地拖著雙手溫柔摸著小腹的凌羽雕像出來。

    這個是他噠！

    他把雕像一路拖回夏川房間，氣喘吁吁地把雕像抬上床，然后把夏川做的小窩拆了，拉著被子縮進雕像懷中睡覺。

    夏夏。

    小板栗滿意地睡著了，在夢中，面容模糊的雌父雄父正抱著他溫柔地哄他睡覺。

    老大！你真的是去兌換竹蘭葉的路上被元帥給看上的？胖子一陣心絞痛：要是我陪你去換，元帥看上的說不定就是我了！

    那倒是，鐵子贊同，聽說元帥審美獨特喜歡丑的，我們這除了老大之外，就你潛力最大。

    你們小聲點。夏川在嘴上比了個拉鍊的手勢，訓斥道：這個年紀的幼崽最容易被驚醒，小孩子睡不好很影響發育的！

    一票雄蟲齊齊閉上了嘴。

    胖子嘟噥：說得好像真是你幼崽一樣。

    就是我的幼崽。夏川說：我跟元帥會養他的。

    嘎？

    看見幼崽的那一瞬間，眾人皆是一愣。

    雕像不都收起了嗎？老大把一個搬回來了？童溪同學率先反應過來，不對啊，這個低頭的好像沒見過，難道一共有六個雕像？

    夏川看著熟睡的小板栗，心臟猛然劇烈跳動。

    不，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對不對。

    這個雕像在地下基地里，地下基地他用蟲帝的蟲晶碎片，下了王族的血脈禁制！

    沒有任何人能闖入！

    沒有任何人。

    除了王族血脈......

    他忽然一陣發抖，伸手摸上小板栗眼角的小小淚痣。

    第26章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