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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偏偏,裴忌的骨子里好像就是和他們這幫人不一樣。 明明混得要命,卻整天狂得不可一世。 同樣是整天泡在網吧里打游戲,可裴忌卻能靠這個賺錢。不僅如此,打球,打架,他們沒一樣比得過。甚至連時鳶,他們做夢都不敢肖想的時鳶,居然也和他糾纏在了一起。 他們那幫人里,沒一個看裴忌順眼。而年輕氣盛時因為各種原因生出的憎恨和嫉妒,一旦在心里生根發芽,總有一天會長成扭曲的參天大樹,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直到那件事兒發生了之后。 他爸死了,慕思遠失去了自己唯一的經濟來源,甚至一分錢賠償都沒要到。知道罪魁禍首居然是裴忌的父親,慕思遠才終于找到了一個機會。 能把裴忌一起拉進泥潭的機會。 往后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見到裴忌好過。 終于,在慕思遠的不懈努力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裴忌就是那個殺人犯的兒子,連時鳶的父親都是被他爸間接害死的。 可他們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時鳶并沒有因為這件事而遠離裴忌。 大概是因為她和她那個因為救人而死的父親一樣。 太善良,太干凈,也是會被人討厭的。 尤其是,她選擇和裴忌攪在一起。 之后的生活里,慕思遠找到了新的樂趣。 裴忌在修車廠打工掙錢,他就帶著一幫小混混去鬧事兒,直到修車廠老板把裴忌開了為止。 他走到哪,慕思遠就跟到哪。 反正他的人生早就廢了,既然如此,他又怎么能看著裴忌這個罪魁禍首的兒子好過。 他算是發現了,裴忌這人,以前打起架來都是往死里打,活生生一個不要命的瘋子。這樣的裴忌,慕思遠以前可不敢惹。 可后來,慕思遠忽然發現,裴忌好像學會了克制和隱忍,打架也有所收斂,會努力地避免讓傷口落在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因為他有了軟肋。 人一旦有了弱點,就會變得不堪一擊。 慕思遠也曾經帶過一群混混去堵他,可他發現,裴忌這人一身的硬骨頭,好像怎么都打不碎一樣。 直到季云笙那天找到他,教會了慕思遠一個道理。 想殺人,要先誅心。 對付像裴忌這樣的人,就算你想辦法逼著他跪下,也折不斷那一身傲骨。 唯一能真正毀了裴忌的人,是那個親手把他從深淵里拉出來的女孩。 于是,慕思遠找到了時鳶。 他和時鳶說,只要他活著一天,就不會讓裴忌好過一天。 無論裴忌走到哪,他都會是一個讓裴忌永遠無法擺脫的陰影,他會讓裴忌一輩子都無法擺脫自己父親犯下的罪。 總歸人生已經爛了,能拉上一個人陪葬,當然再好不過。 慕思遠親眼看著,在他用陰毒的語氣說出這些時,時鳶的臉色是怎樣一點點地蒼白下去。 她的心太軟了。 和裴忌一樣,她也有著致命的弱點。 他們就是彼此最大的軟肋。 是命里的劫,逃不過的。 她比誰都想看見裴忌干干凈凈地活著,不再被那些過往的恩怨拖累糾纏,擁有嶄新明亮的人生。 在時鳶的心里,或許她自己也覺得,她是他的牽絆。 于是,不出慕思遠所料,時鳶答應了。 那天,慕思遠躲在暗處,親眼目睹他一直想要看見的一幕。 看見裴忌千辛萬苦打工攢錢買來的那條手鏈被扔在地上。 看見那個狂妄得不可一世的裴忌,背脊在雨中一點點彎了下去,再也沒了生氣。 那天,裴忌沒看見的是,在他離開之后,時鳶撿起了那條手鏈,一個人在大雨里,哭得泣不成聲。 那之后的不久,裴忌走了。 他離開了這個困了他十八年的地方,擺脫了那些不該他承受的一切。 而時鳶,其實過得并不好。 也許是因為那天裴忌離開時的模樣,讓她開始無數次地懷疑自己,做出的決定究竟是對是錯,也讓她每天都活在自責之中。 也可能是因為,父親離世,奶奶重病,接二連三的打擊,讓她整天日夜顛倒地守在醫院里,好像看起來若無其事,其實不過是一直在強撐罷了。 就在季云笙告訴她裴忌離開的那天,她一個人找遍了南潯所有的車站,卻始終沒有見到那道身影。 就在她魂不守舍地從車站里出來時,馬路上,一個醉酒的司機駕駛著轎車闖了紅燈,朝她疾馳而來。 那天,她只能在心里同他告別。 也和自己曾經堅持多年的夢想告了別。 * 11月26日,早上八點。 鬧鐘準時響起。 時鳶拉開窗簾,看見外面密布的烏云,沒忍住輕嘆了聲。 原本還想著,今天是他的生日,要是個陽光明媚的晴天就好了。 心情也僅僅低落了半秒,時鳶便走去衛生間洗漱化妝。 往常沒工作的時候,她幾乎都是淡妝或素顏,而今天,時鳶坐在化妝鏡前,一反常態地折騰了快兩個小時。 化完妝,時鳶又從首飾盒里拿出了那條昨天剛取回來的手鏈。 手鏈被修復得很好,看不出什么斷裂過痕跡,幾枚細細的黑鉆點綴其中,包圍著瑩白的珍珠,黑白兩色交織纏繞,奇異地融合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