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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才走進內室,抿著嘴,坐在丫鬟搬過來的大椅之上,靜靜聽著長嫂與顧惜年閑聊。 “這個傷,看似兇險,實際也只能算的上是皮外傷,我心里有數?!?/br> 她拍了拍余氏的手背,讓她放心。 又問起了老太太的狀況,連稱不孝,讓長輩和嫂嫂們為她擔心了。 再聊了一會,余氏一直在觀察著顧惜年的反應,見她臉色蒼白,面容憔悴,雙眸卻是極其有神,并不是油盡燈枯之相,這才稍稍的放了心。 沒呆一會,便告辭離開。 家里還有一大攤子事,余氏不能離開太久。好在二夫人冷氏的急病褪了,她一下了床,立即著手幫襯著余氏打理內外,顧家倒是逐漸恢復了井井有條的秩序,雖然還是在辦喪事,免不得秋風慘淡,可有人撐著,總好過了從前。 顧惜年讓珠玉把余氏、冷氏送了出去。 一路上,余氏仔細詢問了不少事,珠玉一一作答。 問到淺梨,珠玉不由的嘆了口氣。簡單的把這小丫頭的心思說了一遍。 余氏聽完,也有些不高興:“心思那么大,也不看看自己說什么樣。這種人,的確不適合放在阿年身邊?!?/br> “主子會有安排的?!?/br> 珠玉朝著兩位夫人拜別,送她們上了馬車。 等返回來時,才見淺梨哭紅了雙眼,跪在門外。 兩名女侍衛擋在了門前,她想沖進去,但又露出了怯懦的神情。 見珠玉返回來,淺梨跪在,迎了過來:“珠玉jiejie,求您替奴婢跟主子求個情,奴婢知錯了,奴婢再也不敢了?!?/br> 珠玉直接甩開了她:“淺梨,你現在是求仁得仁,主子都允了你,你就盡管按照自己的意思去做了,你讓我求情,我還能幫你求什么呢?難不成你是想讓主子去幫你跟段侍衛說那事兒?你要不要回房自己拿個鏡子照照,你在主子跟前有那么大的臉面嗎?” 淺梨目瞪口呆,嚶嚶嚶的哭聲也小了許多。 珠玉懶的跟這個拎不清的說廢話,留下一句好自為之,便推門走了進去。 顧惜年倚在了床邊,正靜靜的翻看著一本書。 “主子,黃太醫走的時候,叮囑您一定要多休息,這個傷太嚴重,沒傷到要害也是會留下病根的?!敝橛癜呀鹚惚P往桌上一放,挽起袖子,忙前忙后。 像淺梨這樣的人,她是不敢指望了。 在顧惜年傷好之前,珠玉已決定了要親自照看。 至于那幾個碧落選出來教養著的小丫頭,陸續也會用起來。把瑣事分散下去,管的嚴一襲些,相信也不會出什么大問題。 “主子,您是讓淺梨自己去跟段侍衛說婚事了?” ------------ 第96章 顧惜年,轉明為暗 顧惜年幽幽的看了她一眼。 “嗯?!?/br> “屬下猜想,她一定會去?!敝橛癫桓吲d的抿了抿嘴唇,“心思已經被戳破了,她也知自己在主子面前已是沒了臉,走投無路之下,再難堪也會去試試,更別提,這事兒本就是她心里邊念著盼著的,不親自試過,怎么能甘心?!?/br> 顧惜年不在意的道:“她想去,便去過吧。把她的身契找出來,讓她家人贖回,往后,她便不是落霞院的人,婚喪嫁娶,與人無干?!?/br> 珠玉應了聲。 一個丫鬟的去留,算不得什么大事。 顧惜年已然做出決定,便不再去想。 她腦子里琢磨的還是昨夜的那一只小隊,若真是岑鐵倫派的人,他對于那樣東西,還是相當在意的啊。 顧惜年的手上,多了一張羊皮卷,邊緣處破損,還染了很多的血。那是,她父顧鷹身上的血。 這羊皮卷上,畫的是地圖。 邊城以西,固倫要塞以南,顧家軍駐扎的軍營以北,恰好是這三個區域所圍困的正中。 壅關長道是唯一進出的通道,但這條狹長而危險的通道盡頭處,卻是一整片綿延的老林,不知存在了幾百年,林深樹長,毒物毒蔓,生人禁入,有去無回。 而正是這片森林的深處某個位置,被人做了標記,那是顧家軍內獨有的暗號,意思是“使命必達”。 這張地圖就被她爹貼身藏著,藏在了護心鏡的最下方,血污糊住,嚴嚴實實,這份臟,讓人不想去觸碰,因此才有機會保存了下來。 “岑鐵倫,你那么緊張,是知道了什么嗎??” …… 程先與吳辛等人將刺客的尸體處置完畢之后,便回到了王府內。 那一場淅淅瀝瀝的冬雨,很快洗去了清理不掉的刺客血污。 唐王府在遭遇了巨大刺殺之后,竟恢復了短暫的安寧。 段小白自那日之后,也在落霞院內失去了蹤跡。 他沒再來看過顧惜年,誰也不知他是去了哪里。 六日后,顧家六具棺木,同一天下葬。 顧老夫人攜著滿府孤寡老幼,一路將棺木送至顧家祖墳,成百上千的百姓夾路相送。 等到靈柩度過,他們便沉默而無聲的成群結隊,跟在了最后。 一路送,一路行。 親眼見證著,英雄們被一捧捧黃土掩埋住。 送葬的隊伍之中,不見顧家嫡女顧惜年。 傳言說,她在登聞鼓下,當心一箭,斷了生機,哪怕有太醫救治,眼看也是不能活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