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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摸著嫁衣,想著三天后,我將穿上這身價值不菲的嫁衣從建康出發去楚國嫁與他。 將來會與他比肩,會和他一起站在大楚乃至九州的最高處,俯瞰繁華三千,紅塵萬丈。心中便有一股憧憬,一股景仰油然而生。 可又想到,我將要離開這個生我養我的國家,離開周圍疼我愛我的人。 心頭突然就涌上一陣淡淡的傷感。我的婚禮大齊也會派了使臣前去,只是想到父王,不能承歡膝下到底是身為子女的遺憾。 大楚雖然有我愛的蘇恪,可到底是一個陌生的國度。還有許多陌生的人,等著我去熟悉。還有許多未知的事情等著我去發現,去探索。 心中有些緊張,有些害怕,但一切的一切都會慢慢融入我的生活。 …… 出嫁前兩天的晚上,我們父女倆好好吃了頓團圓飯,也順帶聊了會兒天。 初秋的天已經不像夏季那樣炎熱,王府的后花園,涼風習習,卷起簌簌落葉,如花飛舞。殘月如鉤,夜色微涼,綴著點點疏星。 周叔吩咐了膳房都做了我喜歡吃的東西,看著這一大桌子的菜,卻驀得沒了胃口。 父女倆你看著我,我看著你一時無話。 父王卻一直不停地給我碗里夾東西:“寧兒,以后外頭不比家里。大楚和大齊相距甚遠,這口味也相差得大,以后若是不合胃口怎么辦?” 我看著父王的動作,心中涌現了一絲溫暖,笑著回應:“父王,不是陪嫁的人員里已經添了兩個廚子了么?且說清心也是精通廚藝的,這實在餓不著女兒?!?/br> “怪只怪蘇恪那個臭小子,竟然將我的寶貝女兒拐得這樣遠?!备竿醴畔驴曜?,冷哼一聲。 我垂眸,緩緩道:“父王你別怪他,是女兒不孝,女兒沒有盡好為人子女的義務?!?/br> “胡說什么呢?在父王眼中,寧兒便是天下間最好的女兒?!?/br> 我莞爾,舉起身前的酒杯:“父王我敬你?!比灰伙嫸M,父王亦然。 “父王,前些天你去南詔的時候,陛下派人過來來抄家,不得已之下我將丹書鐵券搬了出來?!?/br> “父王知道?!?/br> “我還將聞風笛同那份手詔拿了出來,如今手詔已經放回原位了,不過聞風笛還在女兒手中,女兒想將它帶回大楚?!蔽逸p輕瞄了他一眼,生怕他會生氣。 只見父王聽后,身體微微一滯,抬眸盯著我,緩緩道:“那份手詔本就一直蒙著灰,至于聞風笛就一直是女兒你的,寧兒取自己的物件何須向父王報備?!?/br> 我展顏道:“父王有鴻鵠之志,女兒自當支持。這手詔上的東西本來就是父王應當得的,何須讓它被這默默時光掩埋了呢?” 他輕笑一聲,眼神慈愛:“父王老了,爭不動了,這九州大陸,這天下終究是年輕人的天下?!?/br> 我笑著反駁:“父王不老,于女兒眼中,父王永遠年輕?!?/br> 他突然收斂了神情,變得鄭重起來:“寧兒,只要父王在大齊一天,這泱泱大齊就永遠是你的后盾?!?/br> “嗯,我知道?!?/br> 后來我們又喝了好久,父王愛喝酒,卻不讓我多喝。他認為女兒家爽朗些自然好,只不過喝酒有礙身心健康。 我記憶以來,父王似乎很少喝醉過,而今晚便是他為數不多的一次。 我看著桌子上的殘酒:“周叔再去拿一壺酒來,要胭脂醉,前不久我剛剛釀好,就埋在王府后院的桃樹下?!?/br> 我看著父王醉醺醺的模樣,心里微微酸楚,對著一旁站著的周叔慢慢道:“父王愛喝酒,特別是胭脂醉,我又釀了好多。只是喝酒太傷身,你也別讓他多喝,小酌即可。我不在的日子,父王要麻煩您多照顧了?!?/br> “公主,放心去吧!王爺這里有老奴呢!王爺是老奴的救命恩人,老奴即便是死也得死在王府?!敝苁鍖χ冶WC道。 “嗯?!蔽业攸c頭,“父王醉了,扶他回去休息吧!” “是?!彼錾细竿?,又開口問道:“公主,胭脂醉待會兒老奴吩咐人取來?!?/br> 我擺了擺手:“不用了,一會兒我親自去取?!?/br> “公主,別喝太多,早些回房里休息,放心著涼?!敝苁尻P切道。 “好了,我知道了?!蔽倚χ饝?,“你先去照顧父王吧!這里再不濟也清心呢!” 周叔無奈地點了點頭,便和父王回了去了。 因著是家宴,清心本就不合適,她白日里又替我cao勞嫁妝的事情,便讓她早些回去休息了。 如今也正好,只此我一人了。 我突然望著攝政王府,這里的一花一草,一草一木,皆是如此的熟悉。 我繞到后院桃樹下,此時桃花已落,只剩下一旁的幾棵桂樹開得倒香飄十里。 我用鋤頭倒騰了半天,終于撈出兩壇子胭脂醉。這東西釀造工藝極其麻煩,所需要的材料也非常珍貴。 我為了父王的身體還結合了藥理,用了數百種材料釀制而成,因其香味比之胭脂更勝一籌故為此名。 我放下鋤頭,開了其中一壇。說是一壇也只不過是一小瓶,卻容易醉得很。 我仰頭就是一大口,不知不覺中,已經微微醉醺著,竟然也沒發現眼中流了兩行清淚。 我搖搖晃晃地走至九曲長廊,那里掛著的金絲鳥籠中,小鸚正撅著嘴,也不說什么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