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煥趁麗麗姐不在，湊近明月耳邊輕聲道：“你媽是挺迷糊的，我看不如趁此機會斷了煤氣，以后都別讓她開火了?！?/br>
    明月不樂意：“誰媽??？”嘴里嘰里咕嚕抱怨道：“也不知道誰一上門就叫媽，現在轉身就翻臉不認人了?！?/br>
    云煥捏她鼻子：“你這嘴怎么這么厲害呢？”

    她笑得極得意，頭一仰，一口咬住他指頭。云煥疼得直抽抽，說：“你屬狗的？”她果然就學狗“汪”一聲，模樣天真又可愛。

    他看得心里癢，回頭瞥一眼廚房，扭回來往她臉上快速親一口，還嫌不太夠，再扒拉過旁邊的朵朵來一口。

    朵朵正深度沉迷在軟糯豬蹄的世界里，對突然的強吻很是不滿，頭也不抬地用手一推，油手印子留在云煥半邊臉上。

    明月笑倒了，抽了張紙巾給他擦臉，說：“其實也不能怪我媽，以前家里被我爸大包大攬了，把她養成了四體不勤的少奶奶?！?/br>
    云煥抬手蹭了蹭她垂下的長睫毛，說：“看來我也要跟你爸學習?！?/br>
    “那你可得再勤快點，我媽以前上下樓，都有我爸抱呢。后來我爸去世了，我倆就分開了，到我上高中的時候，才跟她搬進的這房子?！?/br>
    明月聲音忽然放得小小的：“我還記得剛來那一晚呢，我們去市里最有名的店買了我最喜歡的鴨翅和雞爪，鹵得香極了，咬破骨頭一吸骨髓，那滋味別提了?！?/br>
    云煥摸著她臉，手指在她耳垂上輕輕地揉。

    “我們一人捧了一碗紅燒牛rou面，就坐在這個位置。那時家里還裝得是燈泡，黃黃的光底下，她跟我說一碗面最精華的部分就是最后那一口。我居然真的聽了她的話，頭一次吃到底朝天?！?/br>
    明月吸溜一下鼻子：“那晚真的太好太好，所以后來不管她如何，只要我每每想到這天晚上，都覺得還能再忍她一百年?！?/br>
    她語氣平靜，表情從容，偷偷抬眼看人的時候，紅色的眼眶還是出賣了自己。云煥一顆心像被人溫柔拂動，又有什么隱在最深處，苦苦的泛著疼。

    他卻只能也只會摸摸她的頭，說：“吃飯吧……哎，我說，是這家的鹵菜嗎，我覺得這家也還不錯，你看朵朵都吃成那樣了?！?/br>
    麗麗姐在生活上丟盡面子，吃飯的時候便預備從工作上奪回面子。她跟云煥聊體制，聊改革，聊病人，聊無奈，兩人侃侃而談，居然真有共鳴。

    麗麗姐一邊撥手指一邊老生常談：“我最喜歡那種斷手斷腳的手術，接一根神經一千塊，再接一根又一千……收錢收得老爽了?！?/br>
    明月實在忍不住插嘴：“爽什么爽，收了一起交醫院，有你一文錢關系嗎？”

    麗麗姐扁嘴：“你懂什么？”云煥替她幫腔：“不是錢不錢的事，是成就感。媽的心思我懂，我聽了也覺得爽，只有她是個外行，跟她說了也是白說?！?/br>
    明月：“……”

    麗麗姐談得高興，腰板都挺直一些，拉上親密“同行”道：“小云，最近遇到件事，你給我出個主意。明月什么也不懂，問她也是白問的?！?/br>
    云煥偷睨著明月笑：“你說?！?/br>
    “我不是退休了嗎，可證還在啊，我一認識的朋友開了個藥店，想要我證過去掛著。也不是為了什么大事，就是平時幫人掛掛水，一年給我三萬掛靠費?！?/br>
    明月聽得一陣耳熱：“這么多錢？干嘛不掛！你又傻了吧?！?/br>
    麗麗姐置若罔聞，只一心一意等云煥回答。

    明月：“……”

    云煥想了想，說：“我覺得不太好，畢竟藥店里的沒資質，萬一哪天出了什么事，他們可以把店關了跑，責任卻全落到了你身上?！?/br>
    麗麗姐嘆氣：“我也是這么想……可那老板跟我玩得確實不錯，應該不至于坑我……其實就是掛個水，也沒多少技術含量啊?！?/br>
    云煥說：“我當然是一個建議，采不采納還是看你想法。三萬塊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吧?！?/br>
    麗麗姐說：“就是啊，我還是再想想吧?！?/br>
    短短一晚，麗麗姐跟云煥的感情突飛猛進。此前還被追著打的云醫生，忽然搖身一變成為婦女之友，這巨大轉變，他也著實有些意外。

    三人離開的時候，麗麗姐更是拉住準女婿的手，說：“下次喊你爸媽一起過來，大家聚聚聊聊天——我現在可是有麻將桌的人！”

    麗麗姐起初一陣眉飛色舞，說得大家都笑起來，她自己卻又稍皺起眉，說：“上次的事，不好意思的，你下次一定幫我跟你mama打個招呼?！?/br>
    云煥摟著麗麗姐肩，送她回家里，說：“我媽那邊沒什么，一樁小意外，我都怪她不小心弄花了朵朵的臉。你千萬不要放心上，以后有什么事只管給我打電話，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也不要客氣，都告訴我?！?/br>
    另一邊，被點名的云mama接連打了四五個噴嚏，說：“要死了，有誰在我背后說我壞話吧，不然怎么一個噴嚏接著一個?！?/br>
    楊乾生戴著太花鏡在旁看報紙，聽她抱怨，將眼鏡一推，兩眼自鏡框上看出來，道：“誰敢說你的壞話，是有人想你吧?！?/br>
    “老不正經的，盡胡說?！痹扑卣湫α诵?，去把電視機打開，撥著手表道：“到點了，該放廣告了，一起來看小朵朵?！?/br>
    云素珍近來喬遷新居，每天除了打掃衛生做好一日三餐，偶爾再與一二舊友相聚，一天的大多數時間都在空閑里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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