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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翊明立即伸出手夾了一筷子,特別專注地細細品嘗,半天后對著姚漫點頭:“不錯!” “我看著你那傻樣兒就沒胃口!”說完自己也不慌不忙地夾了一筷放嘴里,嚼了兩三口后睜大眼 睛,“真的很好吃呀!”于是高舉白生生的小胳膊吆喝,“服務員,這里再加一個這道菜!” 夏堯忽然沒了胃口,心里像裝了悶熱的氣體,滿漲漲的不太舒服。 河邊有風,五顏六色的地燈更加彰顯此處的花紅柳綠,香鮮味在空氣中淺淺飄蕩。陸翊明戴著手套抓蝦吃,頗考驗吃相的一道菜也被他吃的風度翩翩,跟坐在攝影棚里喝咖啡一樣特有畫面感。姚漫掰著蟹腿,吃的汁水橫流,吃的正歡時包里的手機響了,她單手掏出手機一看,頓時把兩只充滿香辣味的爪子往淺色桌布上蹭,接下電話時已經笑得滿面春風:“三哥,你怎么有空給我打電話呀?” 夏堯心跳忽然漏下半拍,對面的陸翊明正朝生蠔伸出去的手驀地僵住,他若有所思又意味不明地看著她。本來沒覺得有什么,他這一看卻讓她渾身不自在,就像小女孩偷抹mama的腮紅被人發現一樣,又羞又窘,情急之下夏堯只好兇巴巴地瞪他,瞪得他心生愧疚硬生生把目光轉移。 姚漫把手機遞給夏堯,笑的比剛談戀愛的小女孩還甜:“三哥有話跟你說?!?/br> 夏堯接過手機,往靠河的欄桿走去:“什么事?” “什么態度?”光聽這理所當然的語氣,就仿佛能看到他挑眉的輕佻模樣,“沒良心的東西!跟著別人吃香喝辣,就把我給忘了?!?/br> 明明有那么遠的距離,偏偏隔著話筒聽起來,和以往在耳邊低語的曖昧沒什么分別。 夏堯心里像裝了一尾魚,左搖右擺地游來游去,撞的她悶疼,同時又癢得不行。兩端都陷在無聲息的沉默里,賀煜宸突然開口:“堯堯?!?/br> 記憶忽然和那年夏天重疊,年少時的賀煜宸總喜歡在電話里這樣叫她。用夏堯事后的想法來看,這時候的她不知是撞了邪還是中了魔,竟細聲細氣地恩了一聲。 那頭接著傳來不可抑制的笑聲:“親我一下,我準備掛了?!?/br> 被捉弄的窘迫感,即使無人在場,也讓夏堯面紅耳赤?!皾L!”她率先摁了斷線鍵。 重新回到座位時,那兩個又是一副剛吵過架的樣子。 “沒什么事,他問我是不是有東西落他那兒了?!?/br> 這番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并未換來預想中的回應,反而把她自己弄的更加尷尬。 姚漫沉浸在無邊際的遐想中,滿臉通紅地靠在椅子:“吃飽了,回吧!” 回去的路上再不像來時那么喜氣洋洋,陸翊明一路沉默不語,黑著一張臉像別人欠他幾百萬似的。在夏堯的記憶里,陸翊明一直像只猴似的嬉皮笑臉,以前扎爆她的自行車輪胎被賀煜宸打到骨折都沒見他愁成這樣,問怎么了也搖搖頭說沒什么,可那委屈的樣子叫夏堯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決定回去好好教育姚漫一頓。 洗完澡坐在床上擦頭發,那丫頭卻主動蹦進了她的房間。 “我終于下定決心了!” 夏堯甩起毛巾拍在她頭上:“你要敢跟陸翊明分手,我就拍死你!” 她揉了揉腦袋:“分什么手呀,我跟他就沒真正開始過?!毕膱蛘{悶,又聽姚漫說,“當初說好只是幌子的,我假裝跟他在一起是為了多些機會接近三哥,是他違約先反悔的又不能怪我!” “姐,我問過了,三哥他親口說秦依不是他女朋友?!彼咝叽鸫鸬爻吨?,“我等了這么多年,終于有勇氣向他告白了?!?/br> 21 那時候他們都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成群結隊爬東家的樹,接西房的瓦。小時候的姚漫很嬌氣,逗她一下哭,氣她一下也哭,方圓十里的街坊鄰居都知道她這個臭毛病,每回她一哭,那群小孩子就都躲得遠遠的。 可能是她過于強大的肺活量導致哭聲腔圓音廣,極具擴散力的程度令她親媽都有點接受不了,偏偏每次還得全家上下卯足了勁哄半天才肯罷休。她撒起潑來不管不顧,逮著誰兇誰,這樣任性的女孩兒卻唯獨只服小小少年賀煜宸一個人。 這東西很微妙,如果非要說個為什么,大概是因為賀煜宸脾氣更壞,橫豎不吃她那套。一開始她弱小的心靈其實對他是充滿畏懼的。 清晨陽光正好,彼時小學快畢業的賀煜宸受自家爺爺之托,專程在路過姚家門口時進門拜訪,并禮貌謙遜地邀姚家爺爺去喝茶。眾人擱廳里聊天,夏書瑜端著五顏六色的糖果請小少年品嘗,小少年豪氣地擺手:“我不喜歡吃甜的?!?/br> 語畢,偏廳追出個扎小辮的女孩兒,抱著夏書瑜的腿,一屁股坐在地上,閉著眼睛就嚷嚷:“我不管、我不管!那是爺爺買給我的糖,為什么給別人吃不給我吃!mama你壞蛋、大壞蛋!” 眾人已經習慣此等場面,這種戲碼在姚家上演的頻率比上廁所的次數還多,他們熟能生巧地拿別的東西誘惑她。坐在皮裹的實木椅上的賀煜宸頗為嫌棄又不耐煩地瞥了一眼賴在地上使性子的姚漫,心里覺得真煩,比他姥爺押著他在雕花窗的舊時書房里練字還煩。 女孩子有什么好,動不動就哭。不像他們男生,和則好,要是不和,那也能打得你和。如果顧巖他們幾個老小子敢這樣賴在地上撒潑,他肯定拳腳相加揍得他們哥幾個爬起來都困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