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眼，讓她微怔了一下。

    江行舟？

    她聽見蘇覓小聲地問：“前輩，在臺上演講的人到底是誰？為什么這么大排場？”

    攝像師調整著面前的鏡頭：“沒看新一期的財經雜志嗎？安瑞集團的副總裁江行舟，我市優秀青年企業家，互聯網 地產行業的新貴，知名創二代，年紀不到三十便已身價過億，最近風頭挺勁的?！?/br>
    蘇覓咋舌：“這么厲害嗎？”

    后排的座位，也有幾個女生在竊竊私語。

    “江總長得好帥??！”

    “要是我們早一點來就好了，說不定就能搶到前排的位置?！?/br>
    “江總以前是我們金融系的學長，聽說他大三的時候，就已經和同學一起創業了……”

    ……

    今天的江行舟并沒有一身西裝革履的打扮，格子短袖襯衫，配搭一條黑色修身牛仔褲，休閑隨意，又透著幾分慵懶的味道。

    他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會場。

    “……STAR司是一家M國司，卻把總部和生產的工廠設在N國的C地，那么，STAR司這樣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他話音剛落，學生們已經爭先恐后地舉起手，現場氣氛高漲。

    江行舟的目光在會場環視了一圈，忽而伸手一指。

    “你，站在最后排座位后面的那位同學，你來回答一下?！?/br>
    方琤猝不及防：“我？”

    數千道眼睛齊刷刷地落到她的身上。

    蘇覓有些意外地看她一眼，很快收回目光。她湊過頭去看攝像機的情況，但眼角的余光卻不時向方琤瞥來。

    “對，就是你?！?/br>
    江行舟面不改色，語氣輕淡：“這位同學，你能不能為我們分析一下，STAR司為什么要這樣做呢？”

    不過片刻的功夫，旁邊的人已經將麥克風遞給了她。

    方琤往大熒屏上的PPT投影掃了一眼，從容不迫地接下他的挑釁：“是為了避稅？”

    江行舟挑眉，撥高了語調：“哦？你為什么會這么想？”

    方琤迎上他的目光：“我最近剛好接觸了這樣一個案例，國內有一家上市司，他們實際經營的場所設立在N市，但體注冊在D國，而他們管理層的股東大多都是我國的稅務居民，這家司通過轉讓定價和其它看似合理的方式進行避稅，后來被稅務部門追查，補繳了近5個億的稅款?！?/br>
    “這樣的做法，雖然能降低成本，但是卻有一定法律風險的?！?/br>
    她略一停頓，對他回以微笑，“至于江總剛才提到的STAR司，不久前也被M國的稅務部門罰款了近150億美元?！?/br>
    議論聲在一瞬間低了下去。

    江行舟薄唇輕勾，似笑非笑：“感謝這位同學從法律后果的角度闡釋了這一現象，你的回答和對問題思考的角度非常刁鉆和有趣。這里面的確有避稅的原因，不過，從經濟學的角度來看，將工廠設置在國外，更要是為了貼近銷售市場，以及避免生產和銷售環節所產生的多重關稅……”

    他的言語幽默風趣，三言兩語地破解僵局，帶過了話題，再次把現場的氛圍調動起來。

    邊上的男生擠到方琤身邊，悄悄問她：“同學，你是法學系的嗎？”

    方琤禮貌地回：“不是，我是心理學系的?！?/br>
    “??？心理學系？”男生懵了一下，準備好的話全卡住了。等他想起自己的目的時，方琤已經走開了。

    ***

    江行舟掐的時間非常準。三十分鐘后，他結束了演講。

    聽眾仍意猶未盡。

    持人剛宣布散場，女生們立刻圍了上去，爭搶著要跟江行舟合影。

    江行舟的目光越過人群，平穩地落在某處。

    方琤似有所覺，抬起頭，與他的視線隔空交匯。

    江行舟眸里有光華流轉，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

    方琤朝他點了點頭，便又低下頭去。

    還有半個小時，方琤趁著換場的空隙，翻了翻陸嘉言給她發的資料。

    是與防范“校園貸”相關的法制宣傳稿。

    她快速瀏覽了一遍，心中大致有了一個底稿。

    一個小時后，講座順利結束。

    方琤收拾資料走下講臺，立刻有人迎了上來。

    是那名叫蘇覓的女記者。她舉著話筒，笑意盈盈：“方律師你好，我是S市電視臺的記者蘇覓，剛剛聽了你的講座，心里很有感觸，請問可以采訪一下您嗎？”

    她用職業化的笑容掩飾自己的情緒。

    方琤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她臉上掠過，微微一笑：“當然可以?！?/br>
    “方律師，您認為，在高校開展法制宣傳教育的意義是什么？”

    蘇覓事辦的口吻問了幾個和講座有關的問題。

    方琤很配合地作出回答。

    幾輪問答后，蘇覓面帶微笑地結束了訪問：“好的，謝謝你接受我們的采訪?！?/br>
    “不用客氣?！?/br>
    “回答得不錯??！”

    一個爽朗的笑聲突然傳來，讓方琤和蘇覓都為之一愣。

    方琤回過頭，看見一位頭發花白的老頭正笑瞇瞇地看著她：“方琤啊，你還記得我嗎？”

    “葉教授?！狈浆b迎了上去，“您看起來比以前年輕多了?！?/br>
    “哈哈，你還是這么會說話?！?/br>
    葉教授又說：“剛才你的講座我也聽了，很不錯，沒想到你還是走上法律這條路，你當初沒有轉到我們法學系，真是可惜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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