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如果是一場雙方都全身心投入的戀愛,沒人能做到全身而退。傅洵并不認為一次情感上的游移就可以給他判死刑。 傅洵回想起那些年,不無遺憾:“許淺我是真的……” 許淺靜等他把話說完。 可他停頓一會兒:“算了?!?/br> 就算是功課再好的學生,也無法保證自己在一堂課上完全不走神。 已經事隔多年,傅洵不愿停留在過去:“好好照顧自己?!?/br> “當然?!?/br> 在一起的那些年,許淺無法否認他對她的好:“你也一樣?!?/br> “你還怪我么?” 怪他什么,怪他讓她產生了依賴他的念頭,卻沒有成為讓她放心依賴的人?還是要怪他在她最煎熬的時候帶給她雙倍的痛苦? “沒什么好怪你的?!?/br> 她的禮貌和客氣帶著幾分淺顯的刻意,傅洵不再作細究:“你看上去很累?!?/br> 她的眉宇間盡是憂心和疲憊,想來公司的事情已經叫她疲于應付。 以前的許淺是天之嬌女,讀書時拿遍了各科大獎,是老師們的寵兒,同學們的偶像。她不僅成績好,性格也好,很多男生喜歡她,傅洵也深深為她著迷。 他從未見過這樣疲憊而沮喪的她。 “還以為給我時間,我什么都搞得定?!?/br> 她露出一絲苦笑:“是我太高估自己?!?/br> 傅洵把長久以來盤桓再心中的疑問問出口:“你后悔過嗎?” “后悔?我要后悔什么?” 酒精讓她得到了短暫的放松,消融了她臉上些許疲憊感。 傅洵定定看著她:“比如沒有讀下去,再比如接手你爸的公司……” “還有后悔和你分手?” 許淺替他把最想問的問完整了。 她不會永遠都是對的,實際上她在公司的決策上做了很多錯誤的選擇,她也日常承受著錯誤決定帶來的惡果。 傅洵不再遮掩對答案的好奇,再問一遍:“那你后悔過嗎?” 有的。 在她知道父親時日無多而依然選擇粉飾太平時,在強撐著葬禮結束整理父親的遺物到崩潰時,在待她向來和善的公司元老突然在董事會上翻臉時,在許望錦出車禍差點連最后一個親人也失去時…… 情感上她有無數個理由叫她向傅洵求和乃至求助,但只要她一想到傅洵用那么小心而滿足的眼神看著孔小伊……她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從來沒有?!?/br> 傅洵并不意外:“那就好?!?/br> 這會兒氣氛急轉直下,雙方連虛假的客套都懶得再裝。 許淺正想找個隨便什么由頭先走,對面的人在陷入長久的沉默后,比她更先一步:“既然你不需要我,那我先走了?!?/br> 他說了和分手時一樣的話。 許淺回想起那天屬于她的對白,她說的是“那你還等什么呢”,盡管她想說的其實是另一句話,她要怎么需要他。 這么多年過去,她不會再那么幼稚,用負氣的話驅趕他。 “再見啊,傅洵?!?/br> 她只想好好告別。 傅洵離開后,許淺用眼光搜羅了一圈四周,角落有個年輕的帥哥,朝她的方向看了很久了。 幾杯酒算不得什么,但在這個失意的夜晚,許淺很想給它安些莫須有的罪名。 光看輪廓就足以得到認證的帥哥,待她走近了再看,發現這人的骨象皮象俱是一流。 就是看著冷冷的不怎么好搞。 “一起喝一杯嗎?” 許淺和傅洵的長相很惹眼,衛翀從兩人一進門便留意到他們,看樣子是不歡而散。 “一個人?” 大帥哥問了句無腦的廢話,許淺坐到他的對面:“所以你要和我湊一對么?!?/br> 是一張極其好看端正的臉,五官符合叁庭五眼四高叁低的標準,他的眉骨高,眉眼間距窄,睫毛濃密,眼睛深邃而有神。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這不是一句俗套的搭訕,許淺總覺得這雙眼睛她在哪兒見過。 她不認得他了,早就不記得他了。 “在哪里?” 帥哥不光看上去冷冷的,講話的聲音也一樣。 “想不起來了,可能只是長得像?!?/br> “像誰,你朋友?” “不記得了,”她的聲音低低的,自言自語一般:“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br> 衛翀想,他確實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許淺拿出手機:“能加個微信嗎?” 她這一天是要加幾遍他的微信。 他只看著她,并不說話,直看的她滿腦子問號。 對視的時間久了,許淺臉上的表情逐漸從困惑到懷疑,她伸出手,隔空用手掌擋住他的下半張臉。 “原來是你啊,衛醫生?!?/br> 所以她這是在同一天的時間,問同一個人要了兩遍聯系方式。 “許女士是見人就加微信的么?!?/br> 又是生分的“許女士”。 “是的,許女士的風格是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br> 許淺把手機收起來,面對他的揶揄絲毫不見尷尬。 衛翀的聲音依然好聽:“明天還要開一刀,不如少殺一晚?!?/br> 明滅不定的燈光,慢節奏的輕音樂,還有兩兩分散在四處的曖昧男女,獨獨他們這一對…… 許淺在心中暗嘆,現如今醫患關系緊張不是沒理由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