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仙尊少年時[穿書] 第124節
金語兒盯著金明,琢磨著這次可以咬開他的頭顱,就在她詭異一笑張開獠牙時。 言卿出手用紅線制止住了她。 金語兒尖叫一聲,碧色的眼睛恐懼地盯著言卿,渾身發顫躲在金明后面。 金明馬上怒不可遏:“燕卿!你在干什么?放開我jiejie?!?/br> 言卿淡淡說:“我放開她,下一秒你就要死了?!?/br> 金明紅著脖子喘著氣,道:“不,我阿姊怎么會害我呢……”言卿嗤笑一聲,已經不想聽他那些什么“不會”“不可能”。 他手里的魂絲出手,瞬間把金明也綁了起來。 言卿看著這兩人,眼里滿是冷意:“我帶你進來,不是為了讓你和你jiejie團聚的。我只是想從你jiejie這里套出點話來?!?/br> 金明對上他的神情,瞬間氣血上涌,啞聲笑起來:“是啊,你從來沒想過幫我。其實你和仙人臺的人沒兩樣——你同樣看不起我們,也不把我們當人看?!?/br> 言卿把玩著手里的紅線,一言不發看著他。 金明猶如困獸,厲聲質問言卿:“你看似正義,實際上你不想幫障城,你只是想報復上重天你的仇人?!?/br> “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像個傻子。她都想吃了我,我還是這樣護著她?!苯鹈餮劢锹湎乱活w偌大的淚珠,卻是喃喃說:“但你們怎么會懂呢?!?/br> “你是上重天的人,你們一個個金尊玉貴,我們恐懼的魔種對你們也造不成威脅。你們就像高高在上的看客,看著我們各種掙扎、丑態百出?!苯鹈髡f:“就因為我們是凡人、我們命賤,所以在你們眼中做什么都可笑?!?/br> 言卿手里的紅線繞到指尾,扯了下嘴角。 離譜,為什么這樣的靈魂提問,不問真正冷漠的謝識衣,而問他這個難得行善的少城主。 言卿半蹲下去,伸出手,在金語兒的識海輕輕一點,讓這個女人獲得半刻的平靜,隨后說:“我什么時候說過我是上重天的人?而且,你現在做的事,我在上重天也沒少見?!?/br> 為了所謂親情、愛情、友情去包庇一個魔種——這種養虎為患的事,誰來做都顯得荒謬和可笑。跟身份無關,跟修為也無關。畢竟當局者的深情對于性命被威脅的局外人來說,只是災難。 言卿道:“你jiejie活不了多久了?!?/br> 金明難以置信抬頭:“什么?” 言卿道:“她被灌了藥?!?/br> 用藥物和邪功灌陽活魘,代價是生命。 言卿到障城后接觸了很多人。 他年少時在障城從來沒在這里享受過一絲一點的善意,所以言卿一路看來,都有種置身事外的冷漠。 他厭惡秦家的所作所為,厭惡他們對女子對嬰孩的利用,厭惡他們對生命的漠視。 可在障城這座罪惡之城,誰又是完全無辜的呢?障城失蹤的那些外來男女,連金明都知道生死未卜,障城的原住民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們選擇漠視,選擇縱容,甚至助紂為虐。魔種修了合歡邪功便如同染上性癮,欲望無窮無盡。所有失蹤的男女都被關押在寺廟內,成為魔種泄欲的工具。 言卿又低頭看了金語兒一眼,沒再說話。 無解。被魘寄生的人無解,既然沾染了病毒,那就已經不是人了。當年九天神佛犯下的錯,延續了一萬年,還是沒有結束。 金明沉默很久,才好像醒了過來,對言卿喃喃說:“對不起?!?/br> 言卿懶得搭理他。 在魂絲的幫助下,金語兒暫時獲得清醒。 但是她的清醒也是斷斷續續的,只認識金明。 在金明的套話中,言卿從金語兒口中獲得了自己想知道的事。 四百八十寺就是一個用邪功取出凡人體內活魘的地方。金語兒不成段的話里,言卿也開始了解到,最開始監禁室,是秦家為了遮掩仙人臺耳目的地方。而隨著浮花門流光宗的倒戈,現在多地仙人臺也被秦家掌控。 金語兒指出圣水之湖方向后,言卿沒再理這對姐弟,轉身離開。 后面傳來姐弟倆壓抑的哭聲。 言卿聽到哭聲出神了一會兒,跟金明的一番對話讓他不由自主想了很多,他忽然說:“幺幺,你現在隨著我叛出宗門,是不是在上重天很多人眼里,也挺荒謬可笑的。仙盟盟主,為愛不顧一切,這樣包庇一個魔種?!?/br> 謝識衣不以為意,淡淡道:“或許吧?!?/br> 言卿又沉默很久,牽住他的手說:“幺幺,我答應你之后對你不做任何隱瞞,但你也答應我一件事好不好?!?/br> 謝識衣:“嗯?” 言卿一字一字說:“謝識衣,答應我,今后不要為了任何人付出生命、放棄一切。哪怕是我?!?/br> 《情魘》中謝識衣死于滄妄之海的結局,一直就是言卿心里的一根刺。 謝識衣平靜問:“為什么?” 言卿在黑暗中看向他,恍惚了會兒,才笑了下說:“謝識衣,其實我最大的愿望,是你能風光無限地活著?!?/br> 那些當年掩于長夜的心緒被親口道出。 “魔域一百年,每次魔神蠱惑我去殺人時,我就會想你在上重天會過得怎么樣?!?/br> “我想,你天賦那么好,人又那么聰明,肯定是萬眾敬仰、光芒萬丈?!?/br> “你那么優秀,你會有寵愛你的師父,陪伴你的朋友。你會被天下人口口相傳,做著一切自己想做的事。每次想到這里,我就會克制自己不要變成瘋子。因為我怕有一天再見到你時,我瘋瘋癲癲不成人樣,而你干凈無瑕一塵不染?!?/br> “我不想在你面前過于狼狽,自慚形穢到說不出話?!?/br> 無數個不眠的長夜里,他就坐在白骨之上,看著沒有盡頭的曠野,借著思念故人來保持理智。 在無止境的殺戮中,思念那個雖然刻薄冰冷,卻又在很多時候都給他無數勇氣的愛人。 言卿喃喃道:“謝識衣,你怎么可以只為一個人而活呢。你會有師長、朋友、愛慕者,會有一生追求的大道?!?/br> 他輕輕握住謝識衣的手,不知道是說給他聽還是說給自己聽。 “所以我不允許不會容忍,你為一人自甘墮落,哪怕是我也不可以。春水桃花路,你走過一次就夠了?!?/br> 謝識衣聽著言卿的每句話,無聲笑了下,聲音很低淡淡道:“言卿,我有時候都在想,我們之間到底是誰更瘋?!?/br> 言卿一愣:“什么?” 謝識衣:“你說我會有師長會有朋友會有追尋的大道,那么你呢?你有什么?” 言卿抿唇,觸電般收回手。 謝識衣的視線很靜,也很溫柔,言卿卻感覺那目光像是琉璃刀,冰冷溫柔,看穿他的靈魂。 言卿笑意黯淡了下去,心里悔恨,他為什么突然矯情地跟謝識衣說這些。 謝識衣握住他的手,他之前要言卿許下永不隱瞞的承諾,就是因為察覺到言卿的焦躁。 如果不除去魔神,或許言卿一輩子都不能解脫。 可能言卿自己都沒發現,他早就不知不覺在自己身邊建造起一堵圍墻,隔絕了所有人的善意或者惡意。他默認自己被魔神拉下泥沼,從來不奢望活在陽光下。 謝識衣:“言卿,我說過,所有你覺得為我好的隱瞞,結果都不會如你所愿?!彼曇羟逦潇o:“你是真覺得,我按照你想法活下去會很快樂?!?/br> 言卿呼吸一顫。 謝識衣輕輕一笑,說:“你說不想我再走一遍春水桃花路,可是言卿,當時我在想什么,你不是最清楚嗎?” 言卿啞然,說不出話。 他說不想謝識衣再走一遍春水桃花路,但謝識衣從來就沒在意過這件事。 那條萬人審判的路上,他既沒有屈辱也沒有仇恨,他……只想要一把傘。 謝識衣說:“當時,我只想要把傘?!?/br> 謝識衣道:“而現在,我只想要你?!?/br> 言卿沉默,出神地看著他,手指攥緊,嘆息著笑了下。到現在他確定了,以謝識衣的性子,無論做出什么,都是清醒的瘋狂。 言卿暫時拋開這些情緒。 走到圣水之湖邊,言卿看到了柳以蕊。她站在一個杏黃衣袍的少年身邊。少年容顏和她相近,如今眉眼之間全是苦澀,在與她的推拉中,神情也越來越無可奈何。圣水之湖是一汪血池,而少年春衫單薄,手里拿著一束梅花枝。聽著柳以蕊要帶他走的話,只覺得從骨子里涌出深深的疲憊來。 “jiejie,我們出不去的?!绷鞍泊缴l白,哀傷地看著她,回握住她的手:“我們出生在障城,在雨中長大的人,只能一輩子活在雨中?!?/br> 柳以蕊咬牙:“不,景安,我們和城里其他人不一樣!我們有那位仙人的庇護,我們祖祖輩輩喝著那口井里的水。我們不受雨的影響,你跟我離開,我們一起離開這吃人的障城?!?/br> “我走不掉,jiejie?!绷鞍财v地笑了笑,從袖子里拿出一個瓶子來:“這里面是圣水,你拿出去可以賄賂一些人,看能不能得到出城令?!?/br> 柳以蕊眼眸都紅了圈:“柳景安,你難道也和這座城池一起瘋了嗎?!你為什么不走?!” 柳景安手里拿著紅梅,站在白骨堆成的橋上,下面是各種翻涌的血水。他低下頭,然后答非所問說:“jiejie,這一池的水,都是死胎所化?!?/br> 柳以蕊愣住,被嚇到了,后退一步。 柳景安俯下身去,用紅梅枝輕輕攪動池水,輕聲道:“一開始,城主府的人打算把我當□□,很快他們發現我有驅邪避晦的能力,便讓我在圣水湖這邊工作。我每天的任務就是用梅枝驅散怨氣,然后將圣水裝入瓶中?!?/br> “宗親府的凈瓶在城主府需要先經過一次煉化,煉化保留一部分黑色的東西,剩下的血水都會流到這里來?!?/br> “障城的男女一直懷孕生子,他們想要生出活胎、獲得圣水。卻不知道圣水本來就是那些他們拋棄的死胎所化——他們喝下去的,都是自己的骨rou?!?/br> 柳景安拿著梅花枝,麻木地看著這一池的飽含恨意和怨毒的胎水。 柳以蕊吸了吸鼻子,顫聲道:“柳景安我現在不想跟你說這些,我只問你——你走不走!” 柳景安搖頭說:“jiejie,我走不了,我吞了仙珠?!?/br> 柳以蕊愣?。骸笆裁??” 柳景安眼中浮現一層霧氣,道:“爹娘死前,把那顆珠子從井里取出來,交到我手里。為了不被人發現,我又把它吞進肚子?!?/br> 他摸著自己的心口,眼中浮現出一種迷茫來說:“它在我身體里,好像活了過來。我沒有被障城的雨影響,現在卻被珠子控制了,只有在圣湖邊才能壓制它。之前我靠它對抗障城的雨,現在我靠這滿池的死胎怨氣對抗它?!?/br> 柳以蕊再也忍不住,掩面哭了出來。柳景安看到親姐的眼淚,只覺得唇間苦澀。 就在這時,他耳邊聽到一聲冷冷淡淡的問話。 “避息珠被你吞了?” 柳景安抬起頭望過去,看到了兩個戴著面具的男子,隔著白骨橋遙遙的看向他。柳景安愣住,尤其是看到那雪衣墨發的仙人時,呼吸像是被死死攥緊。 言卿把視線落到了柳以蕊身上,輕輕地笑了下。 柳以蕊放下手指,紅著眼眶也紅著鼻子看向他,揚起脆弱的脖子來。 言卿對于柳以蕊說的話一直都是只信七分的。果然,從見面的第一眼,她就一直在說謊。她含糊遮掩柳家一切出于貪欲的惡行,好像自己是完完全全被強權壓迫的“無辜者”。言卿也沒逼她,順水推舟,利用她找到了柳景安。 “柳以蕊,當初微生妝死后,還留下了一顆珠子是嗎?!?/br> 上重天微生家族都奉為至寶的避息珠,一直被藏在了這戶凡人后院的水井中。 柳以蕊抿唇沒說話。 言卿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怕我知道這件事,對你柳家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