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三年，每天都是甜甜蜜蜜的戀愛，那時候兩個人零花錢都很富足，吃喝玩樂都在一起，交換過數不清的禮物，寫過情侶日記，偷偷出去旅游，自己買相機拍過影集.........

    那時候覺得這些東西就是愛情的實體存在。

    她當然也擁有過很多來自他的物品，但隨著家的消失和有意的扔棄，已經徹底消失在身邊。

    “那時候........你還說以后要有一個大房子，把我們兩個人的記憶都裝下來?！?/br>
    林霜抿緊唇，打斷他的話：“沒有閑聊的必要，如果沒其他事情，那就到此結束吧?！?/br>
    她一分鐘不想多待，扭頭就走。

    “霜霜........我一直還愛你，對不起.........”

    身后響起男人的輕語呢喃，像初春的柔風一樣若有若無。

    林霜胸口一梗，腳步頓了頓，卻沒有回頭。

    李瀟意背身對著她，重新點燃了一支煙，打火機是林霜的，閃耀的銀色，流暢的細長條，兩側雕著繁復的花紋，像女生的細管口紅，精致嫵媚。

    他慢慢撫摸著它，把打火機揣進了衣兜，默默抽完一支煙，而后離去，身影孤寂。

    **********

    周正知道李瀟意找過林霜——并非出自林霜之口，她對此只字未提，是奶茶店周邊的人看見，悄悄八卦，被張凡聽見。

    “個子挺高，長得挺帥的，跟老板娘站在一起抽煙，挺惹眼的?！睆埛舱{侃，“誰??？不會是你的競爭對手吧？”

    周正皺著眉頭沒說話。

    林霜身邊不缺搭訕的人，經歷得多了，他其實也看得淡了。

    但這個.........不一樣。

    兩人這幾天，其實挺安靜的，新學期剛開學，又是高三畢業季，周正在學校忙著備課和各種活動，不知道是沒有騰出空來，還是下意識回避，他和林霜沒有聊過關于李瀟意的事情。

    這個話題，誰都不敢觸碰，不知從何聊起。

    而后，周正接到了李瀟意的電話。

    “周正？”電話那邊傳來爽朗笑語，“有沒有空，我們見一面？”

    該來的，總要找上門來。

    “好?！敝苷谅晢?，“約在哪里？”

    “很久沒打球了?！崩顬t意語氣輕松，“學?；@球場，一起打個球怎么樣？”

    他以前是北泉高中的籃球隊長，最擅長扣籃，打球姿勢瀟灑極了，每次球場都尖叫四起，迷倒了學校一大片女生。

    周正打不過。

    “當然可以。不過我技不如人，只能陪你熱熱身?！?/br>
    “隨便玩玩，不用當真?！?/br>
    和李瀟意見面的事情，周正沒告訴林霜，那天早上他帶了運動服和籃球鞋出門，林霜剛起床，站在陽臺抽煙，懶散問他：“學校這么忙，還組織了球賽嗎？”

    “嗯，隨便運動一下?！?/br>
    他走過去，想要親親她，林霜手擋住了他的唇。

    “別親?！?/br>
    她剛起床，還有點倦意，沒刷牙，最近抽煙也多，口腔里的味道不是那么好聞。

    周正笑容慢慢黯然，凝視著她，在她頭上揉了揉，吻了吻她的額頭。

    “霜霜，我愛你?！?/br>
    他越來越嫻熟表達自己的愛意。

    “知道了?！绷炙紤行π?。

    周正和李瀟意在學校見面，兩人先去小賣部買水，帶著籃球去運動場，那邊正好有上體育課的學生，女孩子看見兩人，哇哦了一聲：“有帥哥?！?/br>
    周正模樣不錯，當然李瀟意顯然更光芒四射，第一個球砸在籃筐上時，籃網旁已經悄悄圍上一群學生。

    被碾壓的人當然是周正，比分挺難看的，張凡在辦公室里聽見外頭的喝彩聲，出來看了眼，哎了一聲。

    一場球打完，兩人在看臺休息。

    李瀟意捋一把帶汗的頭發，咕咚喝下半瓶水。

    周正面色發紅，沉沉喘氣，捏著水瓶靠在座椅上。

    “我們以前好像沒一起打過球?！崩顬t意笑道，“那時候你挺愛學習的，好像不怎么喜歡運動?！?/br>
    “嗯?！敝苷蛄丝谒?。

    “我記得咱們高二分班后才熟起來，那時候咱們坐前后桌吧，我是你的幫扶對象，一到考試前，你就幫我講題，劃考試范圍，那一年我學習進步多了，真挺謝謝你的?！?/br>
    “客氣，同學互幫互助，應該的?！?/br>
    李瀟意伸手進兜里掏煙盒：“抽煙嗎？”

    周正看了眼，淡聲道：“不抽，謝謝。學校內不能抽煙?！?/br>
    “那算了?！崩顬t意把煙盒塞回去，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

    周正的目光盯在他手間，神色微變——那是林霜的打火機，她最常用的那個。

    李瀟意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笑道：“她一直沒變，還是喜歡這種漂亮精致的東西，我家里還留著很多以前她送我的禮物，都很可愛?！?/br>
    周正的眼神徒然尖銳起來。

    “她變了挺多的?！敝苷谅暤?，“她喜歡的東西太多了，其實并不需要那么多。后來，無關緊要的那些，都扔了，能留下來的，都是她真正需要的?！?/br>
    李瀟意眼神一暗。

    “我記得你高考成績很好，還去臨江念了大學，那可是一線城市，怎么回到北泉教書了？”

    “興趣愛好?！?/br>
    “其實留在國內挺好的，我在美國待了那么多年，還是決定回國，去年我在臨江開了個小公司，打算在那邊定居?！?/br>
    “是么？挺好的?！?/br>
    兩人隨意聊起了臨江的風土人情，周正大學畢業已經五六年，一直沒有回過去。

    李瀟意拍拍他的肩膀：“下次如果來臨江，我來招待你，咱們一起逛逛臨江，大城市日新月異，肯定和你念大學的時候不一樣?！?/br>
    周正神色淡漠，回他：“我待會還有個會要開，送你出去吧?！?/br>
    “也好?！崩顬t意挑眉，“下次再聊，難得回老家一次，我多留些日子，搞個同學聚會什么的?！?/br>
    兩人并肩出了籃球場，往學校外走去。

    學校門站著個窈窕身影。

    林霜是看見張凡拍的照片，過來看一眼，看見兩人，掀起眼皮，淡聲問：“球就打完了？”

    李瀟意一手抱著球，一手搭在周正肩上：“跟老同學切磋下球技?！?/br>
    他彬彬有禮跟兩人道別。

    第68章 你認識他女朋友嗎

    李瀟意沒有在林霜面前表露太多的情緒，沖兩人微微頷首，黯然離去。

    林霜和周正還站在校門口，齊齊看了眼他的背影。

    “怎么不跟我說聲?！绷炙櫭?。

    周正沒吭聲，捋了把挽起的衣袖，溫聲問：“你怎么來了？”

    “張凡，說你跟人打球，讓我過來看看?！彼Z氣沒那么溫柔，“你們聊什么了？”

    “隨便聊了些，工作什么的?！彼皖^看時間，面色平靜，“我去開個會，有什么話回去再說吧，今晚我沒有晚自習，晚上一起回家？”

    她悶著嗓子“嗯”了一聲，轉身回了奶茶店。

    林霜脾氣并不算好，心情不好的時候也要人耐心的哄。

    恰好，周正的心情也不是太愉快。

    而且這事沒辦法哄。

    ************

    李瀟意沒走遠，他在學校外那家砂鍋米線店前駐足。

    這家店，他和林霜吃了整整三年。

    “老板，來一碗牛rou米線，加辣，再來瓶冰豆奶?！?/br>
    “來啰?！?/br>
    這不是吃飯的時候，店里一個人都沒有，李瀟意坐在老位子上，長腿把窄小的位置擠得滿滿當當，耷拉著眼睛出神。

    老板看他衣著不菲，偏偏抱著個舊籃球，模樣看著還挺冷清的，多瞄了兩眼，突然哎了一聲。

    “你不是.......”老板呵呵作笑，“看著有點眼熟啊，是不是以前常來??？”

    “我在您這吃了三年，也算老顧客了，那時候常和同學一起來捧場?！彼α诵?，“好多年了，老板肯定不記得我了?！?/br>
    “我知道嘛。雖然我這吃飯的學生多，但每天都來的那些熟面孔，我還記得些?！崩习逍Φ?，“你長得高，模樣又記人，那時候也常抱著個籃球，還有籃球隊那些，一到下課鈴響就提前過來占座，個子全都高高的，把我這店全都占滿了。還有奶茶店的老板娘，你倆一起來，也喜歡坐在你現在這個位置?！?/br>
    “老板好記性?！崩顬t意贊嘆，而后吻：“奶茶店老板娘.......她常來吃嗎？”

    “她現在可是我們店的熟客?！崩习逡馕渡铋L看了他一眼，“后來她跟周老師一起來，還有張老師他們?！?/br>
    那時候一看就知道，這倆孩子在早戀，老板對這一對印象特別深，高中畢業那會，兩人最后一次來，還跟老板認真聊了會天。

    “荷包蛋送你的?！崩习鍩崆槎藖砻拙€，“還是老味道，嘗嘗吧?！?/br>
    李瀟意下筷的第一口，guntang的熱氣和辣味鉆入喉腔，連帶著鼻腔和胸膛都泛滿了酸澀和灼燒感。

    他年輕時候做過的錯事，和完全可以避免的錯過，原本想著，錯就錯了，大家都往前走，感情已經在心頭沉淀了好多年，可在這突如其來的偶遇里，他才發覺，這么多年，他依舊放不下。

    有沒有那么一點點可能，她能原諒他？

    他并不餓，卻仍是把這一碗米線慢慢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