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撩人 第16節
她的膝蓋不留神磕在他后腦勺上,痛得他齜牙咧嘴地笑,笑過后,鄭重地盯著她,“您不要做園子軟弱無用的花,您要做森林里的母狼,放心大膽去廝殺,我在一日,就在后頭替您善后一日。希望我的姑媽就是沒有爹沒有娘、沒有侄兒沒有表哥,也能好好地活著?!?/br> 花綢恍惚懂得他的苦心,拂著他的臉點頭。 俄延半晌,奚桓盯著她的下頜,癡癡發聲,“我晚上睡這里好不好?” “不好?!被ňI一剎回絕,輕呷一口茶,“這么大了,哪還有挨著我睡的道理?傳出去,只怕笑話,就是親娘這個年紀了也不該睡一處,先生日日講詩書禮樂,你耳朵聽到哪里去了?” 雨漸殘,綺窗新困月,銀河淡淡星,輕起蛙聲一片,唱和著奚桓夢沉的聲線,“禮樂禮樂、講不完的規矩教條,等我往后做了官,倒要上諫圣上,把這些不成文的俗禮一筆勾倒!” “先圣若聽見你的話,只怕也要慪死在那里。憑你要做什么,也得先好好讀書做了官才好?!?/br> 花綢將腿從他腦袋底下挪出來,跪在榻上推開一扇檻窗。涼風潛入,將燭火吹偏,奚桓隨手在榻后頭撿了個絹絲燈罩套上去,也將另一扇窗戶推開,見廊下紅藕挑著火引子點亮燈籠。 正屋前兩盞筒形白絹燈,對著月婀娜搖曳,一晃一晃地掠過滿樹金鳳花。 花綢緩下腰疊腿坐,兩個胳膊搭在窗臺,目光含著悠遠的懷念,“在揚州,一到春天,處處都是瓊花。輕飆吹起瓊花綻,玉葉如剪1,美極了??晌襾砭┻@幾年,還沒怎么見過瓊花?!?/br> “這花京里不大好養活,種得少?!鞭苫赴涯抗鈴慕瘌P樹遠遠地拔回來,隔著中間的窗框,窺看她的側顏,心里也像下了一場春雨,潤的綿軟,“姑媽若喜歡,我能讓您見著?!?/br> “這時節,就是有,也都開敗了,何處得見?” “您別管,”奚桓懷著神秘莫測的小小得意,舉目望明月,“橫豎我有法子,您等著瞧就成?!?/br> 花綢當他隨口說笑,點頭附和,又瞧廊檐上滴滴答答的水珠漸小,長巷里梆子正好敲了兩下,默一陣,又敲兩下,像溫吞的催促,她捉裙縮下榻,“我給你找個燈籠,你回去睡了,明兒一大早,先生還要到家講課呢?!?/br> 一聽要回,奚桓的心往下墜一墜,“才二更天,還早?!?/br> “二更天還早呀?怎么改不了這貪玩的性子,外頭人都說奚家大公子何其沉穩,誰知道你在家是這樣子?” 奚桓見賴不了,接了燈籠,抓著她的腕子往廊下拖,“那姑媽送我回去,我沒帶人來?!?/br> 雨才住,花綢也擔心路滑,又點了盞燈籠送他出去??中缴缩?,兩個人沿著風雨湖走。 湖畔煙靡靡,夜月生冷輝,她穿的是一條石榴暗紅的百裙,藕粉的對襟,挽著條月魄的披帛,像月宮姮娥,又似湘江怨女。 兩個人秉燈相行,風仿佛是釀了千年的一壇老酒,香氣醉神魂。奚桓的臂膀擦著她滑柔的肩頭,黑夜里,便生出幾分綺夢。 他瞥一眼她挑燈的手,想去牽一牽,又不敢,幾番糾結,到頭來,低著嗓子吟了兩句,“清風明月遙相思。遙相思,草徒綠,為聽雙飛鳳凰曲2?!?/br> 花綢睞目瞧他,驀地好笑起來,“桓兒今兒是怎么了?無端端把小時候我教給你的詩都念起來,好像忽然勤奮好學了一樣?!?/br> “您還記得是您教給我的?” “怎么不記得?” 奚桓笑了,像竊得一縷香,“那我考考您,頭一句是什么?” “喲,還考我?”花綢也笑,佯裝苦思冥想,“這頭一句嘛,我還記得:江南弄,巫山連楚夢,行雨行云幾相送?!?/br> “再往下呢?” “再往下:瑤軒金谷上春時,玉童仙女無見期?!?/br> 玉童仙女,這個詞在奚桓心里盤桓,他想借著風,也將它吹入花綢心里,希望能對她有所啟發。 花綢輕垂眼皮,片刻沉默后,慈愛地笑起來,“我們桓兒的確是長大了?!痹倌幌?,她又笑,“我聽說,姨娘正張羅給你外頭尋個年歲相當的丫頭,好放在你屋里伺候,可尋著了?” “不知道,”奚桓無所謂地挑低了燈,照在她腳下,“我也不想要什么丫頭?!?/br> 他的暗示是月下的湖面,蕩著細小漣漪?;ňI平靜地呼吸,平靜地扭轉談機,“沒幾日就是澗兒的生辰,你是他的大哥,也該備份賀禮給他。打小你就不愛跟他玩兒,長大了,愈發疏遠。到底是兄弟倆,還該親近些,往后這個家,終歸是落到你兄弟兩個的肩上?!?/br> 奚桓一向瞧不上那個堂弟,提及也不過語氣淡淡,“我才得了件瑪瑙雕的鯉魚斗彩,給了他就是?!?/br> 一抬首,走到了燈迷富貴樓,花綢望著他進院去,獨自秉燈返家。四下里蛙鳴成趣,花香千結,只得白紗一點燈。走到山樹相疊處,忽聞細微的“嗑哧”一聲,像是誰踩斷了一枝枯木。 花綢繡鞋未止,仍舊玉步前行,不時卻將眼角后斜,心內止不住擔憂。雨后路滑,他連盞燈也不點,真跌了跤可怎么好? 奚桓卻不在乎,他已經在幼年無數的教訓里,學會了不動聲色守護她,不驚動任何人,不濺起任何流言。腳步隔著兩丈遠,心卻想離她近一點、再近一點。 再近,便是金爐換夕曛,終到奚澗生辰。暴雨后,京師籠煙罩霧,很是涼快了幾天,到這日,才剛有些熱氣恢復。 奚府自是門庭若市,奚甯入主內閣的風聲由禮部漸傳開,旨意雖還未下,他人也不在家,可滿京里誰不趁這功夫趕來奉承巴結? 再有那家中有適齡女兒未婚定的,都帶著女兒上門來,獻寶似的拉到范馮二人面前轉一圈。 各家夫人雍容富貴,女兒們亦不遜色,個個兒都是花做容貌,鬢邊戴彩,髻上配釵,衣裳飛金,裙面流銀。一群人聚在烏寶齋,官女們爭相到范馮二人席上拜見,口吐蘭麝,眼露春波。 韞倩傷勢見好,又犯倔強,與花綢遠遠坐在下席,噗嗤直樂,“你瞧見沒有,我們家太太的臉都快氣白了!這些人家的姑娘,哪個不比她生的那個沒見識的貨強百倍?活該氣死她!” “我看她也未必放在心上,”花綢迎頭澆她一盆冷水,“這些人家的女兒再好,可紗霧到底是我們姨娘的親侄女兒,未必會不定她、定別人去?” “做她的白日夢去吧!”韞倩收回眼,柳眉輕挑,“衛嘉與他父親一齊來了,就在外頭席上。紗霧那蠢貨倒好哄,只是我暫且還沒想著個法子把這衛嘉請出來?!?/br> 花綢本來是默然不語的,可一眺眼,見上席,烏壓壓的金衫紅衣里,夾著她娘一個四面恭笑的身子。她待人人都十二分恭敬地笑,可人人待她,都是漠漠淡薄。 偏偏范寶珠回回這種場合,都愛將她母女倆請來昭示她的賢德。更愛把她娘請到上席,駁周圍貴婦們連口贊賞。 她自個兒則端麗地篩滿杯,舉斝歪向奚緞云,“姑媽,聽見說您這些日子傷了風,可好些沒有?等下晌散了席,使人傳個太醫來瞧瞧,可別拖拖拉拉的,入了秋,更不好?!?/br> 一雙雙富貴眼跟著朝奚緞云脧來,她忙舉斝,連謝不住,“謝你惦記,不過是咳嗽兩聲,沒什么不得了的,快別吵得人仰馬翻的?!?/br> 花綢在下頭瞧她卑躬屈膝的模樣,想起奚桓的話,她要像一匹母狼一樣去廝殺,為了她娘。漸漸地,便有一場風起云涌,在她眼中滑過 恰好范寶珠橫波,目光遠遠與花綢交錯,她的雙目像兩根鋒利的繡花針,想要戳破這錦堂富貴。 花綢匆匆斂回眼,笑說出了汗,辭席回房更衣??汕神T照妝招呼著叫她領一干小姐往園子里逛逛。 一簇青春亮色走到花紅柳綠間,花綢與韞倩相挨,見她額心積愁?;厥子忠娂嗢F挽著班閨秀小姐,嘰嘰歪歪地朝人遞眼色,聲音不高不低,正好叫眾人聽見,“她身上那件襖還是我的呢,因前幾日做出來,我嫌那花的花瓣繡得不好了,才給了她穿?!?/br> 花綢往韞倩身上一瞧,正是件夕嵐繡蟹爪蘭的短衫子,花瓣像只鬼爪,一把撈起她經營在腹中的話,終歸是拽了拽韞倩的腕子,“你別愁,我有個主意?!?/br> “什么什么主意?”韞倩懵懂地睞目。 “你方才席上講的,如何誆騙衛嘉往園子里來的事情?!?/br> 花綢嗓音細細,像這日的風,稍帶涼意,“衛嘉此人,好色成性。我算準了,大約巳時末,內外廳上都得新換席面。二表哥吃了酒最愛吃一道糟鮮藕,不是什么好菜,菜單上原沒有,但我們二太太一定會讓廚房做了送到他席上?!?/br> 韞倩懵懵聽了半晌,轉目盯著她,“你的意思,叫我傳話到廚房里去?” “傳了話,你就在那等著做好了端到外頭席上去。大廚房里是姨娘的人,這日子,最是忙得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二房的事,她們才不樂意管,你去送,她們巴不得。你又是侄女兒,給長輩傳個菜,沒什么了不得。到席上,你再引那衛嘉到后頭來?!?/br> 說到此節,韞倩迷茫的眼在她身上滾了一圈,“你肯幫我了?” 花綢瞥見,挽住她的胳膊溫柔一笑,“幫你,也是幫我自己?!?/br> 身后少女們鶯舌婉囀,咕咕咭咭的調笑聲在四下里濺起幾個詞匯,諸如“窮酸相”“鄉巴佬”此類的嬉罵詈詞源源朝花綢撲來,卻在她婉媚的笑顏里,痛快淋漓地被粉碎。 東閣歡宴,絲竹不休,胡琴催蜜酒,檀板流富貴,錦繡豪門內外添醉客,優伶歌調咿呀飄到蓮花顛,只剩靡靡的余韻,唱詞不清。 繡戶綺扉自有靜,花綢獨自更衣,新換一件綰色對襟,重扎葡灰素面裙,玉鏡前整云鬢,正抹胭脂,倏聞韞倩在廊下拍窗戶,“綢襖、綢襖,你快出來瞧!” 花綢還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急急拉門出去,但見滿庭飛瓊花,似有空翠拋雪來,浩蕩成迷。 玉殿碎了遍地的爛漫,花綢在闌干上拾起一片,碾在指尖,不是真花,是用雪白的絹剪的花樣子,裁了漫天。 韞倩將手伸出廊檐外,也撿得一片,眉心淡聚著問花綢:“這是誰弄的?” 院墻外除了飛花,還遞嬗響起少女們驚嘆的歡呼?;ňI不用猜,沉默地笑笑,穿過那些洋洋灑灑的花瓣,拉開院門,果然見奚桓站在墻外。 他恰好穿了身黑色蟬翼紗的圓領袍,里子也是黑色的,補子上卻繡著一只展翅的白鶴,像玉宮里的逍遙神仙,正在施展一場法術。 只是法器過于太笨重了些,是三架大水風箱,也不知他哪里弄來的,使幾個小廝賣力地拉著,他則從筐里一把一把地抓著“花瓣”對向風口,吹得花雨滿天。 驟見花綢,他拋下一捧花瓣,四下里分派,“接著拉,快著些?!毖杂檭扇娇绲皆洪T前,垂著眼笑嘻嘻地睇著花綢,“姑媽,像不像你們揚州的瓊花?” 花綢被他瞧紅了臉,垂著下頜輕語埋怨,“你這好玩兒的心思倘若有一半放在書本上,只怕都能下場考個舉人出來了?!?/br> 奚桓一霎變了臉色,帶著些憂心追她的眼,“您不喜歡?” 她只覺那些搖飐的花瓣是一場雪,落在她的心田,潤物細無聲??擅徱谎勰侨簢吹拈|秀小姐們或羨或嫉的目光,她撇撇嘴角,“你這孩子,盡花功夫做這些沒要緊的事情,非要告訴你父親打你一頓才好?!?/br> “這怎么會是沒要緊呢?”奚桓笑了,嫌外頭嘰嘰喳喳的聲音吵,拽著她進了門內,將院門闔在背后,“若能逗您笑一笑,就是我的大功了?!?/br> 隔絕了外頭那些人,花綢憋不出噗嗤樂了,拿眼嗔他,“你呀,記這些倒一記一個準兒,就是圣人的話記不住?!?/br> 奚桓被她的笑顏晃暈了眼,歪著腦袋追著看,滿心潤了蜜,醞釀了好些甜言。 正欲說什么,冷不防地瞧見韞倩坐在廊下,乜笑不住,“我當是誰呢,可不就是你這個逍遙散人嘛。不在外頭席上坐著,跑到這里作弄這一出,就為了哄你姑媽高興?” “大表姐?!鞭苫赴霐啃σ?,朝她拜個禮,“你未婚夫在外頭坐著,還有功夫cao心我?” 氣得韞倩咬牙跺腳,“綢襖,撕他的嘴!” 一場飛雪漸褪,熱辣辣的日頭高懸,花綢輕輕驅他,“外頭席上那么些大人,你不說陪著,怎么跑到里頭來了?快回去安席,我也要回烏寶齋里去?!毖灾挂凰?,她眼含晦澀的暗示,“一會兒有事要辦?!?/br> 礙著韞倩在,奚桓不便多說,滿目柔情半揚半抑地兜在眼中,略頷首,“那散了席我再來?!?/br> 花綢柔目輕笑,無言里應承了他,白羽飄零,滑過她一臉夭桃之色,仿佛四季她面上停滯在春。 外頭一間涼卷棚里卻是熱烘烘的夏,四面長窗掛滿竹箔,半垂半撒,先前的椅榻皆被撤去,擺了七八席,其間有娼伶懷抱琵琶穿梭在各席上唱曲,正唱一套《醉太平》。 這廳里除了丫頭皆是男賓,席間人人掛著滿面賣力地笑意,生怕誰落了誰似的,奉承話兒層出不窮。奚桓覺得沒意思,到年輕公子們那席間坐下,斟得滿斝,敬與奚澗。 奚澗時下生了副圓滾滾的身子,瞧著似個樂呵呵的不倒翁,仰頭一口飲盡,倒斝與他瞧,“我吃干凈了,哥哥也得吃干凈才算!” 奚桓瞪他一眼,有些不悅顏色。奚澗忙坐下,不敢吭聲,倒是一席公子少爺皆起吆喝,催促奚桓,“你方才離席上哪里去了?讓我們這些人好等,吃這一盅不算,還得再罰三杯!” 其間數那衛嘉嚷得最兇,端著架瘦如干柴的骨頭,挑著跟箸兒敲碗沿,“桓兄弟好容易與我們這些人坐在一處吃酒,若是再推諉,可就是瞧不上我們了?!?/br> 這衛嘉未有功名,素日最愛眠花臥柳,風塵堆里打滾兒,身上粘帶了好些江湖氣。 奚桓從不愛與他來往,可跟前笑眼一睨他,籌忖片刻,便尋了兩只干凈琉璃碗,一齊篩滿,“衛嘉兄,你才與我家大表姐定了親,我還沒賀過。如今咱們倆吃了這一海,算我賀過你,你不吃,也是瞧不上我?!?/br> 那衛嘉不想他如此身份,還如此客氣,自覺臉上有光,忙不迭與其相飲。連吃過三碗,腦袋暈乎乎之際,恍然嗅見一股沉水香,扭頭一瞧,身邊正巧擦裙過去一位嬌女。 韞倩穿一件沉香色薄紗掩襟褂,手上提著個髹紅描金二層食盒,挎在臀上,眼波稍稍垂瞥他一眼,像個迷魂陣,須臾便將衛嘉困倒其中,一目不落地盯著她走到上席奚巒跟前說話。 正值魂醉神倒,奚桓將眼在二人身上遠近復脧片刻,湊到衛嘉耳跟前,朝韞倩婀娜身段挑一挑下巴,“衛兄好福氣,這位就是我家大表姐,怎么樣,可算得上萬里挑一的美人兒?” 衛嘉跳眼張望著,滿面春風浮蕩的笑,不住點頭,“難得一見、難得一見……” “這還不算什么,”奚桓半闔眼皮,別有深意睇他一眼,“她還有個親妹子,叫范紗霧,長得比她還強些,可堪閉月羞花之貌,衛兄大約沒見過?” “???” 這衛嘉原是要定紗霧,眼下一聽紗霧生得閉月羞花之貌,慪得他腸子青,“聽過名諱,只是無緣得見,不知將來誰有福氣,能獨占這一甌春?!?/br> 奚桓睨著他悻悻顏色,又篩兩碗酒,“她們姊妹今兒都后頭坐席,可惜衛兄只見過jiejie,無緣得見那位meimei,嘖嘖、可惜。來、為春風失意,吃一海?!?/br> 可巧韞倩奉完東西下來,又打這席上過,刻意將眼垂瞥衛嘉,露出個欲語還羞的情態來。 大約是酒令智昏,又或是這千嬌百媚的幾眼,衛嘉心癢難耐,壯著膽子辭席,“我吃多了,列位坐著,我上外頭走走,散散酒氣再回來?!?/br> 被奚桓一把拽住,“要走吃了這一碗再走,你吃了,我陪你出去,使個小廝領著你逛?!?/br> 衛嘉著急脫身,不管不顧地一碗灌進腹中,奚桓領著他出了廳堂,在外頭遠遠使喚北果過來,“衛公子吃多了酒,你領著四下里走走?!闭f著,眼色晦澀地遞過去,“切記,千萬別走錯了道闖進二門內,倘或驚了哪家的姑娘小姐,拿你是問?!?/br> 北果打小跟著他,主仆倆自有默契,不過片刻領悟,眼與奚桓晦澀地交匯,笑著應下,攙著那衛嘉一路繞廊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