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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程魚兒,與他毫無瓜葛,卻為他堅持。 一時間,李景琰堅如銅墻鐵壁的心房似乎有了一絲裂痕。 原來這世上真的為有人在意他至此,愿舍了一身福運? 他第一次想看了看這程魚兒長什么樣,可是,他拼盡全力也無法發聲,無法動彈,他被禁錮在這殘破的身體之中,氣若游絲。 不,絕不,世上絕無此人!謊言! 李景琰微挑的鳳眸迸濺出沖天的戾氣,他眉眼冷漠,勾唇斥道: 花言巧語,騙人而已! * 魏巍高墻,黃色的琉璃瓦在夕陽的余暉下熠熠生輝,洋溢著春日的溫暖。 殿中,魏院首卻如墜冰窟。 他雙膝跪地,以頭搶地,整個人弓著身子,脊背瑟瑟發抖:“臣,無能?!?/br> 半響,無人應聲。 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咽了咽唾沫,撐在地上的手心攥緊又松開,脊背搖搖晃晃,從背后暈開了一抹深色。 他兢兢戰戰,不著痕跡半抬眼,掀著眼皮朝上看,只看見一襲明黃描金盤龍服衣角。 突然一聲叮嚀聲,打破了室內的沉默。 魏院首一個哆嗦,忙垂下頭,將頭抵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李銘功慢條斯理磨了磨鈞瓷茶盞,輕吹一口氣,裊裊輕霧暈開,模糊了他冷峻的面容。 “聽說今日太后讓董氏為錦王安排后事?!?/br> 他一掃在太后仁壽宮的風趣溫和,面無表情,周身冷峻,抬眸,斜斜一瞥,便讓魏院首脊背的汗濕多了一層。 “是的?!蔽涸菏撞桓姨ы蠢钽懝Φ谋砬?,他手心汗濕,脊背又升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李銘功指尖漫不經心在茶盞蓋上輕敲,一下一下,清脆的瓷器敲打聲在偌大的宮殿回響。 聲聲入耳,魏院首頭一寸一寸埋得更深了,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地上。 “臣無能?!?/br> 李銘功不應,垂首望著茶盞。 茶葉在水中上上下下的翻滾,浮浮沉沉,慢慢舒展開來,在水中顫出纖綠明艷的芽苗。 茶湯澄澈透亮,云霧繚繞,沁人心脾的茶香撲面而來。 李銘功眉頭一簇,抬手蓋上了茶盞,微微上挑的狐貍眸透著幾分冷色。 他站起身,不看地上匍匐在地的魏院首,抬步離開: “用些心,太后上了年紀,又有頭痛之疾,莫讓太后再為小輩cao勞了?!?/br> “是?!北木I緞略過魏院首的手背,他咬著牙,忍住牙冠顫顫,輕聲應道。 他艱難得吞了口唾沫,不敢多說一句。 等里李銘功腳步聲見消,他終于顫顫巍巍坐起身,卻擰著眉頭,舔了舔嘴巴,扭頭看著漸行漸遠的明黃身影,小聲囁嚅道:這是何意? 圣心難測,伴君如伴虎,他不敢身在揣摩。 * 時光流轉,天色漸黑,一晃便是晚膳時間。 程魚兒陪著董氏與佑安食不知味用晚膳,等董氏撂下筷子,程魚兒忙將手中的筷子放下。 她又聽董氏問了幾句家常,實在心頭焦慮,便小聲道:“母妃,我去看看王爺?!?/br> 待董氏點頭后,程魚兒便福禮離開,離了膳廳,她便拎著裙角小跑起來。 程魚兒氣喘吁吁到了多福軒,恰趕著一個丫鬟拎著食盒進寢殿。 剛太后走后,府內忙忙碌碌,董氏遣了丫鬟嬤嬤將她的東西拾掇著搬進了李景琰的寢殿,又同她細細說了照料李景琰的種種細節。 程魚兒一一記下,刻在了心里。 此時,便是李景琰用膳的時間。 她三步并作兩步,跨入寢殿,跟上前面的丫頭。 知春朝著程魚兒微微福禮:“王妃?!?/br> “無妨,不用管我?!背挑~兒輕聲道。 她對錦王府中一切不熟悉,便自覺站在拔步床一側,立直了身子,想好好學一學。 可當丫鬟掀開食盒,程魚兒望著食盒中的東西,瞪圓了眼揚聲道: “這便是王爺的晚膳?” 第7章 訓誡回光返照 “這便是王爺的晚膳?” 程魚兒目光盯在食盅,眉心微跳。 只見那食盅中所盛之物火紅火紅,上面飄著一層油光。 程魚兒原以為是什么滋補的良藥,可等知春湯勺撥開油光,一陣熱辣撲面,嗆得她捂著嘴巴連打了兩個噴嚏。 程魚兒方確定,她沒有看錯: 那湯竟然是紅油辣椒湯! 程魚兒淺琥珀色的杏仁瞳里閃過不可思議,震驚得櫻唇微微開啟,一時無言,半響不確定道: “王爺每日就食這些?” 程魚兒噴嚏聲有些大,李景琰被吵醒,他抬手想捏捏眉心,發現自己動不了。 想起自己正昏迷,手足不能動彈,遂罷。 這具身體太過殘破,從里到外痛,他魂魄歸體,反而沒有了虛空中的怡然自得,身體沉重抬不起四肢,動也動不了。 如同一個傀儡,從里到外感受到器官的衰敗,有氣無力,他連絕對的清醒都無法維持,時不時便氣竭昏睡過去。 此時,忽然一股熱浪撲面,辛辣難耐,嗆得他想打個噴嚏,卻四肢無力難以自支,無可奈何只能大口呼吸避開。 他卻不知,他現在連張口的力氣都沒有,此時不過菱唇微啟。 “對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