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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儀想了想林予紅的行事作風,覺得林家反的幾率比較大,男人在面對女人時,總有一種莫名的優越感,覺得女人不行,覺得女人生來便低男人一等。 哪怕林予紅的手段完全不輸其他世家的家主,但她是女人,在天子眼里,那便是容易拿捏的,至于她之前的投效,在天子看來更是一種懦弱的墻頭草行為,覺得女人在天下大亂時只會尋求男人的庇護,而不是把她當成慧眼能識千里馬的伯樂。 莫名的,祝儀突然有些期待林予紅明日的反應了——似天子這種不把男人當人,更不把女人當人,天下只有他一個聰明人的自大狂,她可太期待有人啪啪啪打他的臉了。 心里存著事兒,做什么都有勁,次日清晨,祝儀難得起了個大早,剛剛梳洗完畢,便讓人去請林予紅。 林予紅擔憂林景明,比祝儀起得更早,祝儀派的人剛到林家說明來意,林予紅便喬裝打扮來了驛館。 世家們繁文縟節多,林予紅出身世家,自然也不例外,世家貴女的端莊賢淑在她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哪怕知道自己弟弟被關在宮里生死不知,自己家族也是危在旦夕,她依舊是一臉的平和平靜,輕啜著茶,與祝儀說著客套話,仿佛接下來要與祝儀踏青游園,而不是商討自己弟弟乃至家族的命運。 祝儀:“......” 就很佩服! 這種泰山崩于面而色不改的氣度打死她她也做不到。 祝儀選擇開門見山,“謝小郎君讓我轉告縣主,天子要的是林家徹底的臣服?!?/br> “徹底的臣服?” 林予紅擱下茶盞,眸光微轉,殺伐果決的威儀便帶了幾分出來,“自天子南下入主洛陽,我林家哪一日不是兢兢業業以天子馬首是瞻?” 祝儀點頭,不著痕跡點了一把火,“誰說不是呢?若論起忠心,無人能及得上林家,林家的忠義,天子看在心里,記在心里,這才選擇尚公主于林世子?!?/br> “天子寵愛淑妃,偏寵韓王,而五公主是淑妃之女,韓王之姐,林世子能得公主為妻,可見林家簡在帝心,林世子更是天子所喜,若是不然,天子怎會選林世子為五公主的駙馬?” 林予紅臉色微變。 “要我說,天子尚公主本是好意,只是他的好意被有心人利用了,這才有了天子扣押林世子之事?!?/br> 祝儀繼續道:“縣主切莫著急,天子所謂的徹底的臣服,想來是為林世子與五公主婚事之意,只要縣主與林世子點了頭,林世子即刻性命無憂,林家亦是前途一片光明?!?/br> “前途一片光明?” 林予紅聲音帶了幾分涼意,只是她素來端莊自持,話里的涼意若不仔細聽根本聽不出來,她垂眸飲了一口茶,緩聲說道:“皆女郎吉言,我也希望我林家前途一片光明?!?/br> 祝儀眉頭微動。 穩了——林家必反。 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更何況林予紅這個狼滅? 天子選林家作伐子,實在是低估了林予紅,更低估了女人。 自大的人往往會栽在自己意想不到的地方,她希望天子這個跟頭,栽得狠一些再狠一些,最好一輩子都爬不起來。 “多謝女郎轉告我這些話?!?/br> 林予紅面色恢復往日的溫和無波,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足以撬動大徽江山的黑話,“女郎放心,我承諾女郎的事情絕不會食言,而今世道亂,天子更是喜怒不定,我想提前把糧草運往鄴城,女郎覺得如何?” 祝儀大喜,“如果縣主愿意提前把糧草送完鄴城,那便是再好不過了?!?/br> “我表兄如今留守鄴城,城內大小事務皆有他處理,我身在驛館,與他通信多有不便,我這里有一枚信物,縣主可拿去讓人轉交給他,他見了信物,自然會把縣主的人當做自己人?!?/br> “不知是何信物?” 林予紅微頷首,看了祝儀一眼。 林予紅自幼被貴女規矩約束著長大,極少對外物產生興趣,更沒有什么喜歡的東西,只是聽祝儀說起信物,想起祝儀出身武將世家,家風與京中世家完全不同,祝儀所謂的信物,自然也不是京中世家的玉質東西,多半是些匕首之類的昭示武將身份的東西,想到這,她不免有些好奇,便往祝儀身上看了一眼。 祝儀歡歡喜喜從身上解下一枚錦囊,雙手遞到林予紅面前,“縣主,是這個?!?/br> 林予紅接下錦囊去瞧,這是一枚褚色狩獵紋的錦囊,做工算不得好,不像是府中繡娘做出來的,倒像是寺廟里做來哄人的,她往錦囊邊緣處瞧了一眼,果然,上面用金線繡著一行小小的字:明道宮。 很顯然,這是鄴城明道宮裝平安符的錦囊,不貴重,更不特殊,是市井百姓略花上百余錢便能求到的那一種。 林予紅:“......” 所以武將世家的信物便是這么一個普通且廉價的東西? 林予紅抬頭看了看祝儀,有些一言難盡,“把這枚錦囊交給陸將軍,陸將軍便會信任我的人?” “對啊?!?/br> 祝儀十分坦然且確定,“表兄見了錦囊,便知道縣主的人便是我的人,自會處處與縣主的人行方便?!?/br> “縣主不要看這只是一只普通的錦囊,但是表兄認得它,表兄那里也有一只,與這只除卻顏色不大相同外,剩下完全一致,表兄看到這只錦囊,便會想起我送他平安符的場景,自然便知縣主拿這只錦囊的用意?!?/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