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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儀轉身回頭。 韓王逆光縱馬而來,繡金武服染著夕陽殘紅,盡顯天家貴胄的意氣風發。 “哼,祝家女郎,本王才不是受了脅迫來幫你?!?/br> 韓王傲嬌的聲音順著馬蹄聲傳來,“本王不過是不想讓父皇痛失名將,這才勉為其難助你平亂?!?/br> 說話間,韓王已到祝寧峰面前,他翻身下馬,活動著手腕,看著周圍的一片狼藉,“嗯,果然是鄴城名將,這些宵小之徒完全不是祝太守的對手?!?/br> “楊叔,我就說你多慮了,你看,根本不需要我們來幫忙,他們自己就能解決這些事情?!?/br> 祝儀:“......” 您能在宮中平安長大真是一個奇跡。 祝儀堪堪忍住想翻白眼的心。 天家皇室的標志很明顯,再對一對年齡與跋扈的性格,眾人很快認出了面前的韓王,祝謙夫婦領著眾人前來見禮,“拜見韓王殿下?!?/br> “起來吧?!?/br> 鎮守一方的名將對自己恭恭敬敬,韓王面上不虞緩和三分,可當余光瞧見面色淡淡的祝儀,他的眉頭再次蹙了起來,“素聞將門出虎女,今日一見,方知此言不虛——祝太守,你當真生了個好女兒,臨危不懼巧舌善辯,委實叫本王大開眼界?!?/br> 祝儀的白眼幾乎翻上天。 可惜此時的她低頭垂眸,韓王沒有機會欣賞她的炫技。 祝寧峰雖然遠不如陸廣軒成熟可靠,但護短的心卻與陸廣軒同出一脈,韓王陰陽怪氣的話剛出,他便有些忍不住,向前半步便要與韓王分辯。 祝謙眼疾手快,在祝寧峰剛剛踏出腳的那一刻將他拉住,手一扯,直接把他拽到身后。 “多謝殿下夸贊?!?/br> 祝謙聲音朗朗。 陰陽怪氣的話被祝謙這么一接,平白多了幾分真心實意夸贊祝儀之感,祝寧峰這才沒有再掙扎——若儀儀當真做錯了那還罷了,偏什么都沒做,一個照面便對儀儀這般譏諷,天家皇子若都是韓王這般的人物,他瞧著倒?不必對天家忠誠。 自己的話完全變了,韓王聲音一頓,不耐煩道:“你聽不懂人話么?本王——” 話未說完,他的胳膊便被楊宏拽住,緊接著,楊宏的聲音代替了他的話,“祝太守遠道而來,一路辛苦,驛館的使臣們早已在驛館恭候太守大駕,末將便不耽誤太守回驛館了?!?/br> 楊宏遞了臺階,祝謙自然借勢而下,拱手向韓王道:“韓王殿下,臣先行告退?!?/br> 韓王被楊宏幾次打岔,面上已不耐煩到極點,但楊宏是他母妃挑選的心腹,又從來為他做事,他敬重楊宏遠超太傅,又見楊宏晃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用猜,?知道要他別為難祝謙。 “退下吧?!?/br> 韓王冷著一張臉,在人前面前給了楊宏面子。 得了韓王這句話,祝謙一行人再不遲疑,上馬的上馬,上馬車的上馬車,準備往洛陽進發。 韓王看到人群中祝儀縱身上馬身手利索,半點眼神不曾分給他,他心中越發不耐,沖著祝儀的背影道:“祝四,你記清楚了,本王才不是獵殺你戰馬的人,更不是來幫你的?!?/br> 祝儀:“......” 謝邀,她在夢里都不敢這么想。 出于禮貌,?出于對封建社會該死的等級分明的敷衍,祝儀應了一聲,“多謝殿下提醒,臣女記下了?!?/br> 這聲音聽著畢恭畢敬,可韓王總覺得是祝儀在敷衍他,若不是楊宏此時拉著他,他還想上前找祝儀理論,“楊叔,祝四太過分了,完全不把我這個韓王放在眼里?!?/br> “等她進了洛陽城,看我怎么收拾她!” 與琢磨著怎么收拾自己的韓王相比,祝儀的心情頗為輕快——皇后與太子都準備讓天子提前崩逝了,天子一死,跋扈的韓王?就跋扈不起來了,若是太子更狠點,還能讓淑妃與韓王一同給天子殉葬,對于馬上就能唱一曲涼涼的人,她實在懶得分眼神。 話雖如此,但有些事該說還要說,她縱馬追上阿爹阿娘與阿兄,把她與韓王的恩怨說給三人聽。 祝寧峰對跋扈的韓王印象奇差無比,一聽祝儀說韓王要阿爹阿娘磕頭認錯,他便再?忍不住,“簡直是欺人太甚,他把我們鄴城祝家當成什么了?” 與溫怒的祝寧峰相比,祝夫人則顯得十分平靜,甚至還有幾分想笑,“不曾想天子竟能養出這般爽直的皇子?!?/br> 一言蔽之,缺心眼——鄴城乃是中原的門戶,若是個心思深沉的皇子,此時見了他們,當是表面與天子一致,但背地里卻是拉攏居多。 尤其在這種奪嫡的緊要關頭,天子越是打壓他們,便越能顯示皇子的寬容大度,如此一來,他們會心甘情愿為皇子賣命,甚至參與奪嫡。 祝儀點破祝謙的話,“阿娘,那不叫爽直,叫缺心眼?!?/br> 祝謙一捋胡須,“儀儀,京城重地,不可胡言亂語?!?/br> “知道啦,阿爹,我會注意的?!?/br> 祝儀吐了下舌頭,加快了速度,“阿娘,我們快走吧,天快黑了,我睡了好久的馬車,今天晚上不想再睡?!?/br> ——當然,想睡?沒得睡了,戰馬被殺,馬車被毀,她想睡馬車都沒得睡。 一行人緊趕慢趕,終于在城門關閉之前抵達洛陽。 來朝賀的州牧郡守的時間都是固定的,使臣們早已在驛館恭候,房間?準備好了,一陣寒暄后,眾人在驛館住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