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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伯宰好笑地挑眉:“孟家是哪個孟家?” “你別裝蒜!我幼時在孟家后院見過你!” “哦?”他站起了身,攬著明意的腰慢悠悠地走到他面前,眼眸垂下來,定定地看著他,“我自小在奴隸場長大,你在哪個孟家的后院見著了我?” 他周身氣息實在壓人,明意在他身側,很清晰地看見了燕安眼里那一瞬的茫然。 敢情是認錯人了? 她就說么,當天宴會她一直在他身邊,他又喝酒又調戲舞姬,忙得不可開交,哪有空去殺人。 搖搖頭,明意軟聲勸道:“命案自有司判來查,公子如此武斷地動手,傳去司判那里也是不好交代的,今日相逢也是緣分,不若就坐下來喝盞茶?!?/br> “誰要同他喝茶?!毖喟不謴土藧琅纳袂?,死死地盯著紀伯宰,“這命案一定跟你有關系,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司判?!?/br> 紀伯宰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攔也沒攔,就這么目送他出了門。 “大人,這……”明意無措地眨眼。 “隨他去?!彼麛[手,“司判斷案多年,又不傻,哪能聽他的鬼話?!?/br> 說罷,他又低頭看她,微微瞇了瞇眼:“怎么回來了,方才不是跑得挺快?” 她掩唇,心虛地笑了笑:“大人這說的是什么話,奴哪有跑,只不過去瞧瞧那屏風后頭有沒有生路,萬一出什么事,也好引著大人走?!?/br> “哦?”他挑眉,“瞧得怎么樣,有生路嗎?” 她嘿嘿笑著偎上來:“奴看了看,覺得大人才是最厲害的生路,只要在大人身邊,奴什么都不用怕?!?/br> 油嘴滑舌的小東西。 他輕哼,捏了捏她軟嫩的小臉,便帶著她坐回獸車上。 金條很重,明意抱不動,只能趴在那箱子上,歡喜地左看右看。 “大人,這些都歸奴了?” “奴能用它們買首飾么?買院子呢?” “大人一次給奴這么多,就不怕奴跑了么?” 嘰嘰喳喳,小麻雀兒似的。 紀伯宰覺得好笑,總算知道荀嬤嬤為什么要說她吵了,這人一高興話就特別多,頗有停不下來的架勢。 “大人沒有官職,把金子都給奴了,您怎么辦呢?”她愁眉苦臉地思索。 他輕笑,順著她的話就道:“那就把這些都還給大人?!?/br> “不行?!彼槐菊浀氐?,“金子又不解餓,大人您等著,奴這就去給您買餅吃?!?/br> 路邊的餅便宜得很,她連箱子蓋都不用打開,掏出兩枚銅板就能買。 紀伯宰翻了個白眼,懶懶地靠在獸車里等她,想說她摳門吧,她那小手又細又白,捏著兩枚銅板也好看得緊,換回來一張蔥油餅,燙得左手換右手,一邊吹氣一邊捏耳垂,遠遠地朝他吐舌頭。 他忍不住就多看了兩眼。 小舌頭粉粉的,裙子也明亮奪目,在整個灰撲撲的街道上,就她最明媚動人。 罷了,他想,貪財就貪點兒吧,大司說得對,人有嗜好總比沒有好。 “大人,這家鋪子的餅最好吃了?!彼老驳刈厮磉?,將餅分給他半個,“您嘗嘗?!?/br> 剛出鍋的蔥油餅,香氣撲鼻,唇齒留酥,紀伯宰咬了兩口,微微點頭。 “好吃吧?我以前在這街上,最饞的就是這家的餅?!彼侧粏枰Я艘豢?,滿足地瞇起眼,“現在可以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了,真好?!?/br> 他漫不經心地問:“你以前住這條街上?” “是在這條街上討生活?!彼Σ[瞇地比劃,“那時候就這么點高,又瘦,討不到多少銅板,每次路過都只能聞聞香味兒?!?/br> 咀嚼的動作一頓,紀伯宰瞥了她一眼。 她好像完全不在乎自己那段經歷,也沒有哭唧唧地跟他賣慘,只是尋常提起,像聊家常似的:“等以后奴能買宅子了,就買在這附近,每天出家門都能買一張餅吃?!?/br> 心里有些異樣,紀伯宰嗯了一聲,輕輕摸了摸她的發尾。 男兒家多少都有些當英雄的念頭,一個需要他拯救的女人,遠比一個單純美貌的女人更吸引人。 他突然就很好奇她以前都經歷了些什么。 第7章 一夜魚龍舞 明意卻沒有一股腦地說完,只那么有意無意地提起幾句,就笑著將話轉去了別處。 她依偎在他膝上的模樣實在乖巧,乖巧得紀伯宰止不住地憐憫她。 宮中的舞姬可不是什么錦衣玉食的好角色,她們大多是貧民和奴隸出身,因著有幾分姿色而入宮學舞,作為大司給臣子的獎賞,放在各大宴會上供人隨意挑選,除了有宴會,其余的時候多半是粗衣淡食。 他這小金絲雀先前肯定沒少吃苦。 那她這么愛財,也就能理解了,窮怕了而已。 輕嘆一聲,他摸了摸她的發尾:“可還有什么想要的?” 明意抬頭,黑眸瞪得溜圓,看了看自己還沒抱熱的金箱子,又看了看他,神色突然嚴肅起來:“大人,您得去雇個賬房?!?/br> “嗯?”紀伯宰眉梢微動,“做什么用?” “管一管您府上這開銷?!彼鄙碜?,認真地道,“您出手闊綽,奴自是歡喜,但您也是要立門戶的,總這般花錢如流水可不行?!?/br> 紀伯宰挑眉,接著就有點驕傲了,明意這么貪財的性子,居然會說這樣的話,那便是將他放心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