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人街
襄旌道,總爵府。 “趙先生,你想好了?”西裝革履、看上去十分有親和力的男人是如今萬洲的領袖華逢。 “少廢話?!蹦腥艘稽c兒都不客氣地靠在座椅上,自在地翹起了二郎腿。 “趙先生態度突然轉變,不知是什么原因呢?” “當然是為了我的珍寶?!?/br> “哦?是說被云墨照顧長大的童養媳?” “閉嘴?!敝灰凰查g,趙南岸便摔了茶杯拾起鋒利的陶瓷碎片,侵襲于華逢的頸上,他笑的恣意又狂放,瞳孔卻像結了冰霜:“那是我的祖宗,請華總爵注意言辭?!?/br> “我道歉?!弊焐线@么說,華逢卻似對已經在他皮膚上劃出血痕的利器毫不在意,甚至脖子往鋒利處湊了湊,笑得溫潤又雅致:“聽說你和云墨是在游人街撿到的那小孩?” 眼神一凜,趙南岸手腕用力,竟是打算直接要了華逢的性命。 “砰”槍聲突然響起,伴隨著碎片落地的聲音。 趙南岸看著自己指縫間的燙傷還有華逢的脖子,頗有意味朝房間右邊的陰影處望去:“好槍法?!?/br> 那里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腰桿挺直,像把鋒利的長槍。 “早就聽說華總爵身邊有位謝軍長槍法一流,終于見識到了,看來今天是沒辦法要了華總爵的性命了?!壁w南岸收回手,無所謂的撓著自己微卷散漫的頭發。 “那——祝我們合作愉快?!蔽輧扔行├墙?,差點被割喉的男人似是已經忘記剛剛發生了什么,得體的連笑容的弧度都恰到好處。歲月格外優待他,至少在他臉上,還保持著青春的活力,完全不像是四十多歲的男人,面頰完美的為他的靈魂藏污納垢、粉飾太平。 真是令人作嘔。 趙南岸想吐口水到華逢的人皮上。 “合作愉快?!彼麊问植逯诖?,轉身就走。 合作?等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定第一時間,不是用破碎的瓷片,而是用子彈,狠狠地,穿破華逢的喉嚨。相信這個老狐貍,也是這么想的吧。 屋內重新恢復寂靜,華逢轉動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終于下定了決心。 “去游人街查查,那個云輕雪到底是怎么來的?!惫饩€明暗不定,透過窗簾不痛不癢地打在地板零碎的瓷片上,有殷紅的星點血跡映進華逢的視野,仔細的看過去,男人的眼瞳竟閃著琥珀的色澤,只是可惜染了欲望的顏色。 “是?!甭曇袈湎碌哪且凰查g,角落的人影就已經不見了。 ………… 春秋大學。 “喂,爸爸,您今天不用來接我啦,就一節課,約好了和同學下課后一起出去玩?!?/br>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誰?!?/br> “嗯?”云輕雪慢半拍反應過來云墨是在問他要和誰一起出門,眉眼彎彎:“是和安河學長?!?/br> 手猛地收緊,手機堅硬的外殼似乎在與掌心較量,云 他目光清澈,清澈到漠然。 “師傅,去游人街?!陛p飄飄的,很干凈的聲音。 縱使是金剛鐵鉆鑄就的心,想要滋養花兒,也必然是要撕裂鋼筋,培育沃土,在陽光雨露施肥灌溉間左右徘徊,步步思量,才好讓花無所畏懼的在心尖在世間昂首挺胸的開放。 “嗯,無論怎么樣,我都要讓爸爸養我一輩子的?!?/br> 整罐蜜糖一下甜進了云墨剛剛還苦澀的心,他低聲笑著,摻雜著隱秘的溫柔:“爸爸求之不得”。 翻手云覆手雨的云家之主,一句話便可左右格局,殺伐果決事出無悔,又有誰見過他猶豫踟躕的樣子呢? “是?!币幌鄬Ρ?,竟是姚周的話還要少些。 “開始吧?!痹颇p手交叉恰好遮住了鼻尖,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緊張。 他聲音低沉、平平穩穩,云輕雪卻愣是聽出他的默然的控訴。 所以,千萬不能食言啊。 ……………… 將手機揣進口袋,云輕雪一瞬間收回思緒,:“是的,安河學長,下午只有一節課,我有個地方想去,你可以陪我嗎?” 云墨一顆成熟老男人的心頓時又酸又澀:“阿雪,無論怎么樣,爸爸都會養你一輩子的?!?/br> 掛斷電話,云輕雪有些不自在地揉紅了耳尖,總覺得爸爸越來越,啰嗦了……隨著年齡的增長,果然是不可避免的癥狀嗎? 安河呆愣地看著。 狹隘的車廂,冷熱相遇起霧的玻璃窗,云輕雪安然地坐著,像片晶瑩剔透的雪花。 “姚周,你回來了?!痹颇従徸乜恳?。 “輕雪,聽說你在找我?” 于是向來做事嚴謹、成績優異的學生會長完成了人生第一次逃課的成就。等出了校園坐上出租車才想起來:“輕雪,你想去哪?” 愛情是云墨唯一的軟肋,為此,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求這柔軟長長久久愿被他所供養。 冬日白晝,下午的陽光總帶著冷冽的暖意,白茫茫的,易碎又涼薄。 “進?!?/br> 而云墨大佬對著黑屏的手機怔怔了許久,總想再編輯些什么發給自家小孩,打下幾行字,又一一刪除。 “咚咚?!庇星瞄T的聲音。 安河卻有些受寵若驚:“當然可以!” “爸爸,你怎么弄得像要嫁女兒似的,我可不是女兒哦?!?/br> 他要一一拾起,一一承擔,關于云輕雪的一切。 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用尋常的語調心平氣和的和他的寶貝說“注意安全”,“不要玩的太晚”,“要爸爸接你回家就及時打電話”,順帶嘮叨叮囑了一大堆,直到被電話那頭清泠、略顯無奈的聲線打斷: 覺得少年美的不可思議。 有些事情關于過去,關于未來。 “家主?!币粋€長相平凡、氣質平凡,乍看上去毫無特色的男人走了進來,腳步無聲,似乎連呼吸都被隱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