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阮，咱們家……是不是完了??？”

    阮強山豎起眉，面容雖滄桑許多，但依稀仍能看出年輕時的執拗、倔強：“完什么完？你兒子不娶老婆，沒給你生個孫兒，咱們家就完了？他算個什么東西？就能讓咱們家完了？！”

    “可是……”

    “這家店是你我一起打拼出來的，前半輩子的日子也是你我一起過出來的。跟他有屁的關系？”

    牛珍云垂下頭，不說話了。

    阮強山呼吸粗重，片刻才僵硬地把勺子往前送了送：“吃飯?！?/br>
    牛珍云一口一口吃完了飯，阮強山不催她，再慢他也耐心地等著。

    等吃完了，阮強山給媳婦兒拿了紙，遲疑了一下才道：“這幾天我聽說了些事?！?/br>
    牛珍云抬頭看他。

    “他那個產業項目做得不錯，沒出過什么問題，那些領導都夸他來著。前些日子有人上訪，拿他私生活不檢點，風評不好，影響江城形象為由，嚷著要政，府把地給他們，不讓阮杞繼續做下去?！?/br>
    牛珍云一下瞪大了眼睛，罵了起來：“他們放屁！”

    “鬧得人多，大概是之前猶豫的那些人，看情況不錯又想來分杯羹?！比顝娚絿@了口氣，想抽煙，又想起醫院不讓，只得干巴巴咂咂嘴，“領導那邊給壓下來了，人也勸回去了，但那些人不甘心，這幾天又組織了兩撥人，一撥人去大棚那邊給阮杞找事兒，一撥人搭火車去市里，說是要讓其他領導給評評理?！?/br>
    牛珍云一顆心都揪緊了：“他們、他們欺人太甚！我們小阮做得好好的，他們眼紅！嫉妒！當初爭取項目的時候，一個兩個怕不靠譜往后縮，還笑話阮杞膽子大，什么都敢接，現在又是這幅樣子，不要臉！臭不要臉！”

    “他們去大棚做什么了？沒人管了嗎？領導怎么說？”

    阮強山拍拍媳婦兒的手：“別激動，你聽我慢慢說?！?/br>
    “你說快一點??！急死人了！”

    “大棚那邊剛好陳老師和一個負責人在場，及時阻止了，沒鬧出什么事來?！比顝娚郊涌炝苏Z速，“去市里上訪的那群人被追上了，領導派了輛面包車，在火車站將人堵住了。已經帶回來了?！?/br>
    牛珍云頓時松了口氣，閉了閉眼，又愁眉苦臉道：“這事要是傳外頭去，小阮要怎么辦……”

    小小一個江城，已經讓她覺得窒息，更別提外面。

    那么多人，那么多眼睛，那么多張嘴。

    牛珍云想著想著，又哭了起來。

    “別哭了?！崩先畹?，“你兒子做得不錯?！?/br>
    牛珍云一愣。

    “他做得好還是不好，領導都看在眼里呢。他還做了什么……統計圖還是什么玩意？我也看不懂，就把那些文件貼在政，務大樓院子里的公告欄前，證明他現在的一切東西都是合法合規的，大棚是他的，地是他的，成果也是他的，輪不到外人指手畫腳?！?/br>
    阮強山說到這里，笑了一下，眼里不自覺流淌出了自豪：“你兒子從小就不是會被欺負的主，這臉不就當場打回去了？他還發了什么……律師函還是什么玩意，揚言要告那幾家上訪戶?！?/br>
    事情暫時是壓下去了，兒子的直播帶貨也做得不錯，外快賺得飛起，像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兒子是變了很多，阮強山想：知道怎么理性地去處理問題了，而不是隨著心情自由發展。

    “……是小周幫他的吧?！迸Ｕ湓瓢l了會兒愣，突然道。

    阮強山沒開口。

    那什么統計圖、律師函，他用頭發絲想想都知道不會是阮杞自己的主意。他沒帶著人直接上門揍人就算好的了。

    兩人一時又不說話了，片刻后，牛珍云若有所思地長嘆了一聲。

    周詡最近也很忙，忙著收拾馮國茂。

    之前他請了一周的假，找好了律師，弄好了相關手續，又委托律師從被拘留的光頭大漢那兒拿到了證據。

    原來，光頭大漢跟馮國茂是老鄉，兩人以前也有過一段，后來馮國茂聽家人的話結了婚，兩人就漸行漸遠。

    但顯然，光頭大漢還沒忘了這個前男友。當馮國茂哭花了一張臉，委屈巴巴地找上門后，光頭大漢就義無反顧地要幫他。

    哪怕可能會惹上官司，他也沒在怕的。

    “做人留一線?！瘪T國茂戴著手銬，跟律師這樣說，“阮杞他毀人家庭，那就要有被報復的覺悟。你說，是不是這么個道理？”

    律師沒評價，合上筆記本，十指交叉相扣，放在桌上道：“馮國茂給你多少錢辦事？”

    大漢嗤笑一聲。

    律師道：“你不說，我也能查出來，你說了，好歹能為自己爭取一些權益?！?/br>
    大漢笑容一僵，定定看了律師半天才道：“五萬，直接給我老家父母，我可一分沒拿?！?/br>
    大漢說著又往回給自己找補：“我本來沒打算要，是他非要給的。我象征性收一點，讓他心里好過些?！?/br>
    周詡聽完律師的說法，冷笑了兩聲。

    梁笙在江城待夠了，要走了，臨走前找上門來，在院子里坐著曬太陽，翹了個二郎腿嘖嘖道：“五萬。你說這買賣劃算不劃算？”

    周詡沒理他，跟律師商量完后道：“走程序吧，不用問了，該怎么辦怎么辦。我現在就想速戰速決?！?/br>
    “我聯系過馮國茂?！甭蓭煹?，“他好像不在當地，不知道去哪兒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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