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人，阿毛?！辩婌渖钌羁戳藢O女一眼。

    第187章 懼內

    鐘薈見了祖父這欲言又止的樣子, 還有什么不知道的，當即杏目圓睜, 慢慢有淚沁出來，難以置信道：“不可能！”

    “阿毛你莫要動氣，”鐘熹連忙上前勸她，“顧著腹中的孩兒要緊?！?/br>
    “他們司徒家自己鬧出的破事兒, 搭上阿晏一大家子不夠，害他差點死在青州還不夠, 還要他帶著傷再去西北給他賣命？呵, 他司徒鈞好大臉面！”鐘薈急怒攻心。

    “阿毛，慎言?！辩婌鋼釗犷~角, 他這個孫女看著好性, 其實外柔內剛，連天子都不曾放在眼里。

    “衛家欠他什么了？”鐘薈帶了哭腔，“阿晏他只剩一個人了, 阿翁……”

    鐘熹拍拍孫女的背：“你有了身子，不能著急?！?/br>
    鐘薈抱住肚子, 腹中的阿餳似乎也感覺母親的不安, 動了好一陣。

    鐘薈深吸了一口氣，慢慢吐出來：“他們叔侄倆要斗，讓他們各憑本事去斗吧, 左不過將一家物與一家人?！?/br>
    “阿毛啊，莫要說氣話，”鐘熹嘆了口氣道, “汝南王若只是圖謀帝位，咱們明哲保身袖手旁觀也未嘗不可，可他為了一己之私欲挑動關內關外羌胡屠戮我大靖黎民百姓，已不是他司徒一家之事了?！?/br>
    “可是……為什么偏偏是我的阿晏……”

    “阿翁知道，這些道理你都懂得，”鐘熹無奈道，“阿翁今日在這里同你說這番話，就是讓你心里有個數，即便不為了江山社稷，阿晏此行也是無可避免，他有求于天子?！?/br>
    鐘薈靜靜想了想：“裴家？”

    鐘熹點點頭：“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裴家根深枝繁，在朝中盤根錯節，如今又是多事之秋，要讓天子下定決心放手對付一個股肱之臣，談何容易？”

    “我們在青州拿到了前任刺史陶謨與陳氏的往來密函，裴霄首鼠兩端，暗中勾結汝南王，還屢次妄圖謀害朝廷大員，誰都知道姓陶的是裴霄的爪牙……”鐘薈說著說著聲音逐漸微弱下來。

    不夠，這些憑據根本不夠把裴家連根拔除。

    陶謨的墳頭草都有幾尺高了，裴霄完全可以把這些全推在死人頭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凈凈。

    “是阿晏自己不敢同我說才叫您來當說客的吧？”鐘薈嘆口氣道。

    鐘熹生怕叫衛十一郎連累了，趕緊連連擺手：“阿翁哪里敢當說客勸你，你同阿晏好好說?！?/br>
    “阿翁，我姜家二叔還有二兄，他們真的……”鐘薈心底里懷著一點微渺的希望，可又不敢期待，“阿晏和姜家阿兄他們語焉不詳的，都不愿把詳細情形同我說，阿翁您就別瞞著我了?！?/br>
    “你姜二叔和阿悔他們領著一千精騎夜半襲營，誰知胡人早有準備，帶去的兵馬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兩個兵卒逃回姑臧報信?！?/br>
    鐘熹和姜悔有師徒之誼，說到此節眼眶泛紅，看了看淚汪汪的孫女，嘆了口氣，也不知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沒找到尸首興許還有一線生機?！?/br>
    “二叔那樣的大將，無論是生是……若是落入敵手，那些胡人必定要昭告天下！”鐘薈猛地燃起些許希望。

    鐘熹不忍心潑她冷水，頷首道：“就是這個道理?！?/br>
    ＊＊＊

    黃昏衛琇回到姜府，一進院子便看到鐘薈坐在廊廡上等他，面色不善。

    衛琇快步上前，脫下氅衣披在她肩上，輕輕道：“回去看過阿翁他們了？”

    鐘薈幽怨地看他一眼，不說話。

    衛琇仿佛看不懂眼色，吻了吻她的頭發，又去摸她肚子，嚴肅道：“阿餳，今日又鬧你阿娘了？不乖?！?/br>
    鐘薈又好氣又好笑，拍開他的手：“出息了啊衛阿晏，往孩子身上栽贓都學會了?！?/br>
    在院子里灑掃的下人們都背過身去直發笑，誰曉得仙人一樣的衛十一郎在夫人跟前俯首帖耳至此。

    “外頭風大，進屋去罷?！毙l琇輕輕把手搭在她肩頭，扶她站起來。

    鐘薈望了望遠處樹頂上的積雪，默不作聲地站起身。

    走進屋里，四周只剩下他們一家三口。

    鐘薈坐到榻上，把手里的鎏金松葉紋小手爐塞進衛琇懷里：“手冷得像坨冰一樣，也不知道疼惜自個兒?！?/br>
    “有娘子心疼我便足矣?！毙l琇知道她愛聽好話，如今說起這些來駕輕就熟，一套一套的。

    他自知有錯，比起平日越發乖覺，從小火爐上拎起陶壺，倒了一碗溫熱的牛乳，殷勤地捧到鐘薈跟前。

    鐘薈睨了他一眼，接過來沾了沾唇：“也是。如此，我同你一起去西北?！?/br>
    衛琇無奈道：“阿毛，莫要如此……你放心，我會活著歸來的?！?/br>
    “好，如此是談不攏了，我們一家有三口人呢，讓阿餳來決定罷?！辩娝C把半碗牛乳一飲而盡，把空碗往案上一拍，仿佛那是只酒碗。

    鐘薈扯過衛琇的手放在自己小腹上。

    “阿餳，你若是想跟阿耶去西北，就動一動，”鐘薈低頭道，“動一動啊?！?/br>
    沒有半點動靜。

    “阿毛……”衛琇想抽回手，手腕卻被牢牢抓住。

    “他不動你也不許動，”鐘薈咬牙切齒道，“衛琇，我給你兩條路選，要不你就把我們母子帶上，要不你先走，我隨后就揣著阿餳去西北找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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