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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薈將他打量了兩眼,和顏悅色地道:“你是阿寺吧?” 侍衛這才回過神來,忐忑不安地朝她行禮:“仆見過夫人?!?/br> 夜風有點冷,鐘薈緊了緊披風道:“郎君叫你們送我回京是不是?這是什么緣故呀?” 阿寺為難地看向阿棗,阿棗沉痛地朝他點點頭,比了個口型。 阿寺心里涼了半截,只得硬著頭皮道:“娘子,郎君就這么吩咐,小的只管聽令,哪里知道什么緣故……”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還是自個兒去問你家郎君吧?!辩娝C勾了勾嘴角道。 阿寺像是吞了黃蓮,臉皺成了一團:“啟稟夫人……郎君只命小的護送您回京,旁的事兒小的實在做不了主,要不您先啟程回京,到了驛站寫封信給郎君問問?” 鐘薈差點氣笑了:“就要開戰了,書信哪里還送得進城?” “這您無需擔心,不是有斥候……哎呀!”阿寺猛然發覺自己說漏嘴,恨不能把這張大嘴縫上。 鐘薈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我也不想為難你,你把我送到郎君那兒,余下的事我同他說,保證不叫他尋你晦氣,如何?” “夫人,郎君臨走前再三吩咐小的一定要把您安全護送回京,小的就是死也得辦到……”阿寺仍是不肯就范。 “阿寺,我問你,你對郎君是真忠心還是假忠心?”鐘薈轉了轉眼珠子,突然換了推心置腹的口吻。 后面的阿杏和阿棗對視一眼,同情地看向阿寺。 “小的對郎君要是有半點貳心,就讓天雷劈……”阿寺跟隨衛琇左右多年,還從未叫人懷疑過,頓時覺得十分委屈。 “好了好了,不必賭神發咒,我知道你忠心耿耿,”鐘薈揮揮手打斷他,“只是你不曉得,這忠心也分聰明的和愚笨的,郎君吩咐什么你照做,這是愚忠,真的忠心是要用你的心,用你的腦袋,仔細想一想,到底怎么才是為郎君好?!?/br> 夫人說得淺顯,阿寺想了想覺得挺有道理。 鐘薈見他猶疑起來,趕緊趁熱打鐵:“你想想,郎君身邊就屬你武藝最高強,郎君平日里時??淠惆俨酱?,刀法臻于化境,難得還擅調兵遣將……” 她天花亂墜一頓夸,阿寺不由羞慚地低下頭來:“郎君說得過了,沒那么……” “剩下那幾十個侍衛雖然不如你,可也是郎君身邊最拔尖的親衛,你想沒想過,郎君身邊沒了你們,他身陷險境怎么辦?” 阿寺心里不由咯噔一下:“可是……” “別可是了!”鐘薈的耐心快耗盡了,伸手拉過阿棗,“你若是不聽我的,我便棒打鴛鴦,把你阿棗姊姊嫁給又老又丑的陳太守做小妾。你若是乖乖聽我的,待把敵軍打退了,我就做主讓你們倆成婚?!?/br> “娘子!”阿棗知道她隨口胡謅嚇唬人,只是她和阿寺的事突然被戳破,羞得無地自容。 阿寺卻是嚇懵了:“郎君說了……” “阿棗是我的人,郎君說什么不頂事?!辩娝C得意道。 阿寺看了看嬌俏可人的阿棗,沒有掙扎多久,咬著牙點頭道:“好!” 走出兩步又回頭:“夫人說話可要算數??!” “我說過的一定會做到?!辩娝C笑道。 阿寺帶著他們往備好的車駕處走,走了一小段又回過頭來。 鐘薈又好氣又好笑:“還不放心吶?” “不是……”阿寺害羞地摸摸后腦勺,“小的本來是要護送夫人回京的,眼下郎君在哪里小的也不知道?!?/br> 鐘薈看了看頭頂的天空,時候還早,便道:“去軍營?!?/br> 既已知道汝南王要趁齊國之亂攻打青州,若她是衛琇,必定會把大部分兵力留下守城,派僚屬帶一部分兵馬前往齊國援助王妃。 衛琇自己是一定會駐守臨淄的。 一行人走到門口,車架和其余侍衛已經正裝待發。因為本打算一路回洛京,箱籠裝了幾車,光是吃食零嘴就裝了一整車,鐘薈對著這堪稱隆重的逃難排場哭笑不得,此時再整理反而耗時耗力,她索性一閉眼把這些累贅全都帶上路了。 鐘薈一坐上馬車她就知道衛阿晏已經蓄謀已久,這輛車是特制的,比鐘蔚那輛有過之而無不及,車廂四壁包上了松軟的白狐皮,人往里一坐能陷進去一半,車輪裹了犀牛皮,貫軸大約也改良過,在崎嶇道路上也不覺如何顛簸。 鐘薈先前飲了幾口加了催眠藥物的茶湯,陷在狐皮中又如此舒坦,不由靠在隱囊上打起了盹。 再睜開眼時,馬車已經到了兵營壁門外。 守門的軍士迎上前來,一見騎馬走在最前頭的阿寺,趕緊行禮。阿寺是衛琇的貼身侍衛,營中沒有幾個人不認識他這張臉,不過他還是從腰間扯下令牌給守衛過目。 阿杏趴在車窗上看著外頭的情形,放下窗帷轉頭對同車的阿棗道:“阿棗姊,你夫君很有路道哎!” 阿棗捏拳捶她:“胡吣什么吶!誰的夫君!”臉卻是燙得快熟了。 一行人長驅直入,一直到了衛琇的帥帳附近。阿寺下了馬,把輜重車安排妥當,然后下馬走到鐘薈的車前,隔著車帷道:“夫人請在此稍等片刻,小的去向郎君通稟一聲?!?/br> 鐘薈撩開車帷自己跳下馬,伸手把冪籬撥正,笑著道:“我隨你一塊兒去,省得你來回跑?!?/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