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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走出幾步,似是發覺他沒有跟上來,便轉過身來,像小時候一樣朝他伸出手:“走吧,今夜還很長?!?/br> 第171章 生變 齊王側妃高氏在睡夢中被一陣喧鬧嘈雜的聲響吵醒。 她此時還沒想到是出了事, 怒多于懼,皺了皺眉睜開眼, 騰地坐起身,正要喚婢子來問個明白,貼身侍婢阿梅便火燒火燎地跑到帳前跪下來:“娘子,王爺薨了!” “什么?”高側妃茫然地瞪視著前方, “誰?王爺怎么了?” “王爺沒啦!”阿梅抹著眼淚道,“王妃和世子帶了好多人來, 把咱們廣成殿給圍起來了!說是要捉你呢!” “王爺沒了?怎么就沒了?”高氏緊緊揪住阿梅的袖子, 像抓著救命稻草似地,“他們捉我做什么?對了, 阿迅呢?你快點找人去叫阿迅來!” 話音剛落, 門外傳來“嘭嘭”的巨響,廣成殿里的侍女和內寺哭作一團,慌慌張張地往遠離門口的角落里躲。 “阿迅, 快去找!快??!”高氏沒了主心骨,語無倫次地道。 “殿外都是人, 奴婢出不去呀!” 撞門聲一下比一下響, 擂戰鼓似的,阿梅心驚rou跳,慌慌張張地把袖子拼命往外拽——王妃和世子是沖著側妃來的, 他們這些奴婢躲開點說不定還能撿回一條命,留在她近旁可就兇多吉少了。 “你個落井下石的下賤胚子!”高氏覺察出她的意圖,一個巴掌朝她扇去, 無奈嚇得手腳發軟,使不出什么力道。 阿梅臉上挨了一下,越發顧不得什么上下尊卑了,使勁掰開她的手,把她一把推倒在床上,急急忙忙蹲到墻邊的青銅大花瓶后頭去了。 就在這時,厚重的木門轟隆一聲開了。 齊王妃和世子司徒遠帶著一隊侍衛不緊不慢的走進殿中,血腥氣像潮水漫上沙灘一樣漫進屋里。 高氏嚇得鉆進帳中,在角落里縮成一團,腳步聲越來越近,她忍不住自欺欺人地閉上了眼睛。 “高氏,你與乃父高謐、乃兄高儉、逆賊司徒迅,讒諂惑主、以卑陵尊、以下犯上、謀害主君,你可知罪?”齊王妃面容沉靜,語調平和,話一出口卻是字字如刀。 “我……我沒有!”高氏連連搖頭,緊緊抱著膝,渾身戰栗著哭喊道,“你們莫要誣陷我!阿迅呢?阿勛在哪兒?我要見阿迅!” “逆賊司徒迅業已伏誅?!饼R王妃淡淡道,既沒有快慰,也沒有憐憫,仿佛她殺了面前這人的兒子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高氏不抖了,也不躲了,抬起頭,臉上淚痕交錯,精心掩飾的老態顯露無疑,她死死盯著王妃,眼睛里露出狠戾的兇光:“衛瀅,你這賤婦!你殺我阿迅!我要將你千刀萬剮!” 她一邊說一邊連滾帶爬地朝王妃撲過去。 王妃不見絲毫慌亂,往旁邊避開些,立即有侍衛上前將高氏制服。 高氏衣衫不整,被那侍衛扭住胳膊壓在地上,仍舊竭力將脖子拗過去盯住王妃,咬牙切齒地詛咒道:“衛瀅!你不得好死!” 王妃充耳不聞,世子走上前來,照著高氏臉上扇了一巴掌,回身對手托金盤的內寺道,“賜高氏金屑酒,廣成殿中諸人一律處死?!?/br> 此話一出,殿中哀嚎、痛苦和告饒聲此起彼伏,司徒遠無端想起某一回站在高樓上,欲雨時鉛灰色的天空沉沉地向他壓過來。 司徒遠不由皺著眉頭撫了撫心口,齊王妃看在眼里,關切地問道:“怎么了?覺得不舒服?” 司徒遠沉默地搖搖頭,轉過身和嫡母并肩往外走。 齊王妃向他靠攏了些,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聲音道:“方才你不該親自動手,往后謹記,你的手不是用來做此等事的?!?/br> 司徒遠馴順地垂下眼簾,慚愧道:“謝阿娘教誨,兒子知錯了?!?/br> 衛瀅慈藹地看了眼他的發頂,沒說話。 司徒遠落在后面,伸出手端詳,他的手瘦而枯槁,骨節像樹瘤一樣突出來,只有方才打人的手心有些血色,這樣的手能用來做什么事呢? *** 夜風透過碧窗紗,送來絲絲縷縷的涼意。 衛琇離去后,鐘薈換上寢衣,熄了燈躺到床上,雙手交疊在腹上,闔上眼,不安如墨在水中緩緩化開,像灰蒙蒙的陰雨天一樣籠罩在她心上。 鼻端飄來淡淡的蘇合香,這是衛琇離去前為她點上的。 明知她夏日不薰香卻偏偏燃了香,是怕她憂心睡不著么?想起衛琇無微不至的柔情,鐘薈便像浸在熱泉里,渾身暖融融的無比愜意,眼皮也慢慢變沉。 到底是哪里算漏了?她想靜下心來把這些時日發生的事再好好想一遍,可尚未理清楚的紛爭謀算逐漸模糊成一團,齊王、王妃、汝南王、盲禪師、齊相、世子……這蘇合香似乎有些甜……是院子里的丹桂香么?鐘薈迷迷糊糊想著。 這念頭仿佛一道電光,將她心底的疑惑照得雪地一般亮——這是青州,不是京都衛府,院子里壓根沒種桂花,哪來的丹桂香! 鐘薈立即捂住口鼻,忍著頭暈眼花,強撐著坐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摸到案前,把裝滿衛阿晏柔情蜜意的三足綠釉香爐奮力擲出窗外。 怎么這么笨呢!鐘薈懊惱地攢起拳捶自己的腦袋。這么淺顯明白的道理,她卻一葉障目——當然衛琇的刻意引導也是功不可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