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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兄,”她輕輕叫了一聲,“多謝?!?/br> 姜曇生呆了呆,甕聲甕氣地道:“說什么傻話,把你阿兄當外人呢!” *** 送迎的車駕抵達衛府,流連不去的夕陽正將最后一縷余暉灑在黑沉沉的屋瓦上。 正院前已經支起了軒敞的青廬,覆以青色襄邑錦帷幔,幔上垂著無數金鈴,隨著晚風輕輕晃動,宛如孩童的吟唱。 鐘薈乘坐的畫輪四望車尚未停穩,她還沒來得及撩開帷裳,鬧哄哄的催妝聲已是不絕于耳:“新婦子,催出來!”衛家無人,催妝的大多是鐘家人,她輕而易舉便分辨出了鐘家幾個堂妹堂弟和叔嬸的聲音,她的新嫂子常山長公主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場熱鬧。 鐘薈不待他們多催,大大方方地撩開車帷,只聽鐘九郎怪腔怪調高聲道:“新婦子等不及啦——”人群笑作一團,七手八腳地將她和衛琇搡到一處往青廬里擁去,衛琇趁亂從將一個小紙包遞到她手中,鐘薈一摸,似乎是糕餅之類的東西,心里一暖,小心地揣到袖子里。 廬中以錦繡鋪地,上面再加象牙席,兩人各自入席,徐徐交拜。兩人起了身,司禮的老嬤嬤笑道:“郎君可以揭起娘子的沙穀了?!?/br> 衛琇這才后知后覺地伸出手,大約是太過緊張,手一抖,將鐘薈發上的金步搖一起拽了下來,觀禮的親朋哄堂大笑,衛琇雙頰guntang,連忙將步搖重新插回娘子頭上。 禮成后本該拜見舅姑,衛琇父母已亡故,兩人便對靈位行了禮,鐘薈在心里道:“阿公,阿家,你們請放心?!?/br> *** 行了禮,衛琇被鐘蔚等人拽去飲酒,鐘薈則先回房盥櫛,等著鐘家兄弟們折騰夠了,將她夫君放回來行同牢合巹之禮。 鐘七郎和鐘九郎雖然啕氣,可衛先生平日那么和善,好容易成個親,他們也不忍心將他灌得不能人道,見他臉上已飛起紅霞,眼神也有些迷離,便放他回去了。 鐘家人都是海量,只知道衛琇的量淺,可究竟有多淺卻拿捏不準,饒是他們手下留情,衛琇回房時腳步也已有些踉蹌了。 鐘薈沐浴完,換了身軟緞衣裳,正盤坐在榻上吃衛十一郎方才偷偷塞給她的桂花糕,不意他竟回來得那么早,“啊呀”一聲趕緊站起身走過去,欲蓋彌彰地用指腹抹了抹嘴角:“阿晏,他們沒折騰你吧?” 一邊說一邊去解他氅衣的系帶,她從來沒伺候過別人,做起這些事來有些生疏,加上緊張,倒把活結抽成了死結。 衛十一郎垂眸一笑,捉住她的雙手,用下頜抵了抵她的頭頂,柔聲道:“娘子,我自己來?!彼ё硪?,說起話來尾音拖得長,如同帶著鉤子似的,將鐘薈鉤得心尖一顫。 衛琇說要自己更衣,手卻不動,兀自抓著她的手不放,直勾勾的眼神在她臉上逡巡。 鐘薈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用下巴朝著牢盤和赤金打成的瓠形杯點了點,“方才沒好好吃東西吧?空著肚腹飲酒多傷身啊,趕緊用膳吧?!闭f著不由分說牽著他的衣帶往案前走去。 衛琇順從地坐下來,與她一起用了幾箸肴饌。接著該行合巹之禮,他的唇才沾上酒漿,鐘薈便將杯子奪過來一飲而盡,心里想著明日定要找鐘子毓算賬,明知道阿晏喝不了還灌他,這不是存心和她過不去么! 同牢合巹好歹是對付過去了,衛琇也不用人吩咐,自己去凈房櫛沐,出來時酒意退去了一些,不過清醒時渾不如醉著,方才好歹還敢上去摸摸手蹭蹭臉,眼下想到那玄之又玄的眾妙之門,整個人都僵直了。 兩人身著寢衣相對坐著,扯了幾句閑話,都有些不知所措。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雕鏤彩飾的牢燭燃得只剩半支,鐘薈腿都快坐麻了,衛十一郎嗅著鼻端一縷若有似無的幽香,終于按捺不住,小心翼翼地道:“要不咱們……敦個倫?” 第145章 拜閣 鐘薈初經人.事, 敦了一回便像叫人抽去骨頭似的,軟綿綿軟靠在衛琇身邊, 一個手指也懶怠動彈。 “咦?”鐘薈突然后知后覺地抽了抽鼻子,詫異道,“院子里種了石楠么?”轉念一想,不對啊, 已是十一月了,哪里來的石楠花。 衛琇囫圇地“嗯”了一聲, 身上卻發起燙來, 鐘薈隱約明白些什么,不再提這茬了。 衛十一郎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 又食髓知味, 敦一次自是不能饜足,然而見鐘薈疲態盡顯,昏昏欲睡, 天人交戰一番,終究還是憐惜戰勝欲念, 心道來日方長, 人倫大道路漫漫其修遠兮,不急于一時。 方才忘情之時不覺得,眼下不用看也知道床上一片狼藉, 兩人都是愛潔之人,又都臉嫩,也不好意思叫婢子進來伺候, 鐘薈掙扎要起來清理,衛琇眼明手快將她摁回床上:“你且躺著,我去打水?!?/br> 說著翻身下床披上件外裳,點亮床旁立著的七支銅燈,去凈房打了水來,絞濕巾帕替她擦拭干凈,再拿松軟的吳綿掖干,從耳房中取了潔凈的衾被來,將她整個裹住,打橫抱到榻上,把濡濕的被褥換掉。 他做這些的時候,鐘薈就側躺在榻上靜靜望著他忙里忙外,心里有種難言的滿足,衛琇時不時轉過頭望她一眼,對她笑一笑,間或走過來將她伸到外頭的胳膊塞回衾被中,揉一揉她頭頂:“別貪一時涼快,染了風寒就難受了?!?/br> 衛琇做這些事嫻熟又有條理,顯是平日做慣了的,鐘薈不由納悶,阿晏一個自小衣錦饌玉呼奴使婢的世家弟子,如何會做這些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