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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邊雪地里有些滑,鐘先生牽著我的袖子吧?!彼就綂眯牡?。 鐘蔚不愿同她拉拉扯扯,將手藏在袖筒中:“適才我也這么走過來的,又不是七老八十……” 一句話還未說完,腳底一滑便仰面跌了下去。 常山長公主反應敏捷,當即拽住他胳膊,本來以她的身手拉住他不在話下,可不知怎的半途中突然改變心意,手上力道一松,反而就勢和他一起倒了下去,一邊往下栽一邊調整了下姿勢,落地時半個身子正好覆在他身上。 鐘蔚全身骨頭差點散架,懷疑五臟六腑已經移位,好在常山長公主生得輕盈窈窕,沒降駙馬壓死,否則還未成親就得守寡。 今夜的月亮大約是個愛看熱鬧的促狹鬼,早不露臉晚不露臉,偏生這時候從云后探了出來。 鐘蔚便顧不上疼了,白雪映著月光,將司徒姮的眉眼勾勒得分明,她的臉離得很近,幾乎能感覺到輕輕暖暖的鼻息,鐘蔚突然覺得無能為力,那冷硬的殼子便裂開了一條細縫,流露出些許脆弱來。 常山長公主何許人也?給她一根桿子就能順著爬上月亮去,當機立斷道:“對不住鐘先生,我大概要輕薄你了?!闭f著不由分說往他臉頰上嘬了一口。 鐘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院子里的,直到第二日早晨起床仍舊渾渾噩噩,又怕見到那個大逆不道的女登徒子,又急著想找她問個明白,到了茅茨堂一看,那肇事之人卻始終不來,連與她狼狽為jian的meimei也不見了。捱到午休時一打聽,才知兩人一大早就出了府。 午后鐘九郎便遭了殃,因在課堂上無故嬉笑罰抄十遍書經,鐘七郎連坐,弟子們紛紛揣測,鐘先生這性子越來越乖戾,大約是久不成婚陰陽失調的緣故,都暗暗在心里引以為鑒。 常山長公主一大早離開鐘府并非始亂終棄,卻是她母親崔太妃有恙,急著入宮侍疾——崔太妃當年受傷之后身子一直有些弱,年年隆冬臘月總要抱恙。 司徒姮一走,鐘薈也不便留在鐘府,便先隨她一起回了長公主府,在門上剛巧遇到了姜家的下人,正是老太太遣來喚她歸家的。 自上次袁家公子相看一事,鐘薈便有些杯弓蛇影,滿腹狐疑地回了姜府,一走進松柏院,便見將老太太面色不豫地坐在上首,姜景仁、曾氏和姜曇生也在,姊妹們卻一個也不見。 鐘薈見了這陣仗,心里涌出不安來,向長輩們一一行過禮,笑了笑問祖母道:“阿婆想孫女了?” 姜老太太不回答,卻剜了大兒子一眼。 姜景仁臉上訕訕的,搓了搓手道:“二娘啊,阿耶給你訂了門好親事?!?/br> 第132章 鐘薈的臉一下子變得煞白, 懷疑自己聽錯了,困惑地看向祖母, 姜老太太叫孫女看得心虛,沒好氣地對姜大郎說:“你做的好事,你說!” “是蕭家三房嫡長子,在家里排行第九, ”姜景仁接著又道,“是曇生在學館的同窗, 前陣子已擢為員外散騎侍郎, 以蕭家的家世和他自己的才干,往后的前途是無可限量!對了, 上回曇生擺酒他也來了, 嘖,那小公子真是一表人材,更難得是那么高貴的出身一點不拿架子, 世風日下,眼下真是難得看到如此識禮的小郎君, 二娘你上回應該也見過了吧?你意下如何?” “回父親的話, 女兒不愿意嫁這位蕭公子?!辩娝C不假思索道。 姜景仁這聲“意下如何”不過是白問一句,哪里是真要問她意見,起先聽老娘和兒子說二娘子不愿嫁蕭九郎, 他還不怎么放在心上,那衛家小子雖然有才有貌,可平心而論蕭九郎也沒差多少, 料她也不會太失望,就算有那么點不情愿,哄一哄也就罷了,誰知道這女兒一上來就狠削自己面子。 姜景仁平日對這二女兒不聞不問,此時卻拿出為父的威嚴來,板著臉訓道:“莫說別家女兒,就說你大姊和三妹,哪個像你這么沒規沒矩頂撞長輩?我看就是阿婆和耶娘容你太過,尾巴都快翹上天了!” 姜曇生也皺著臉勸道:“阿妹,阿兄和蕭九郎認識許多年了,這小子看起來有點油,可心眼不壞,他先前也同阿兄保證過,要是能娶到你,這輩子都不納妾,他已擢了員外散騎侍郎,不是入中書就是門下,到時候分出去過,絕不叫你受舅姑磋磨?!?/br> “你聽聽!”姜景仁背對著姜老太太,故而沒看到她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只顧著訓女,“還有什么不知足的?” 鐘薈礙著父女名分不能發作,對姜曇生卻沒那么多顧忌,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地道:“要嫁你去嫁!” 姜曇生被她擠兌慣了倒還沒什么,姜景仁在一旁看不過眼,罵道:“怎么跟你兄長說話的!”有些顧忌地瞥了眼曾氏————二娘子和衛十一郎的事她并不知情。 姜景仁看著女兒那理直氣壯的模樣最終還是憋不住道:“我看在你阿婆份上不說你,你自己心里也該有點數!一個沒出閣的小娘子成天價往外跑,跟外男不清不楚的,叫外頭知道了你這張臉還要不要!” 曾氏聞言一驚,似笑非笑地翕了翕嘴,面上什么話都沒說,心里卻飛快盤算起來:姜二娘勾搭的不知是何許人,家世大抵是過得去的,否則那老婆子第一個不答應,不過肯定沒法同蕭家比就是了——放眼洛京眼下有幾戶人家能同蕭家比肩的?姜明月先前差點嫁進衛家,這回又有蕭家求娶,難不成這行大運還能一而再再而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