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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夫人和十娘子......”清婉輕輕咬了咬朱唇為難地道,“似乎是郎君在外頭舉了債......跟夫人支取,夫人稱沒有,郎君不肯罷休,夫人......夫人便挪了十娘子的嫁妝......” 蕭九郎的那點綺思一瞬間化為烏有,五臟肺腑里全灌滿了怒氣,恨不能立即提刀沖去將那惡婦殺了,然后將這條賤命還給那生而不養養而不教的所謂父親。然而他最終還是在原地等著沸騰的血慢慢冷下來——他也不記得這是第幾回了。 也好,也好,他本想等著meimei入宮,他在祖父跟前說得上話一些再提姜二娘的事,如今正好借他阿耶的東風——沒想到有朝一日這不成器的廢物也能替他的姻緣出幾分力。 蕭熠當即起身盥洗,直奔他父親蕭謹的院子,無視滿院子的美貌舞姬,畢恭畢敬地對那一臉愁容的父親行了個禮道:“阿耶,兒子愿為您分憂?!?/br> 第129章 過了臘日, 年表兄便陪著帳房老先生從濟源啟程了。 姜老太太等幾個知情的人都沒有走漏半點風聲,曾氏前腳命人將一年的賬目送到松柏院, 年表兄他們的騾車后腳便到了姜府,木已成舟,曾氏縱有疑慮也是無計可施,不過她也不甚擔心, 那做帳的管事是她心腹,早將賬目平得滴水不漏。 且老太太請來那帳房先生須發皆白, 嘴里隨時都仿佛含著一口水, 說起話來含含糊糊,一口濃重的濟源鄉音——那種小地方來的, 能算清楚一斗米兩升麥就不錯了。 年表兄此次前來一是為了將師父送來, 二是順便把年禮帶來。他到姜府的當日,老太太把兒媳和幾個孫子孫女都叫到了松柏院。 最高興的莫過于姜明霜,阿年和她打小在濟源一塊兒長大, 可自從她回了姜家,兩人就沒見過幾回, 頭幾年逢著大年節年表兄還跟著父母一塊兒來姜府走走親送送節禮, 待過了幾年姜家幾個小娘子都大了,表叔母便不叫他來了,姜明霜也知道這是為了避嫌的意思, 只是心里難免遺憾。 兩三年未見,年表兄又比上回長高了好幾寸,已經全然是個大人模樣了, 他一張容長臉隨了他阿娘,穿一件藏青色的平紋夾綿袍子,站在遍身綺羅富貴逼人的親戚跟前一點也不露怯。他眉目間有種本分人特有的篤定和沉穩,很容易叫人生出信賴和好感。 姜明霜乍見年表兄變了模樣,一時間感覺有些陌生疏離,不過他咧嘴一笑,用濟源話叫了聲“阿姜meimei”,兩人之間由時間筑就的隔閡剎那之間便潰散了,大娘子覺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段上山爬樹、下河摸魚,無憂無慮的歲月。 姜老太太看到喜愛的后生晚輩長大成人,一邊欣慰一邊感慨自己真是老了,親自下了榻翻箱倒柜地尋出一對鳳穿牡丹赤金手釧,不由分說地往他懷里塞:“給我孫媳婦兒的,又不是給你的,你這臭小子推什么!” 阿年哭笑不得,連連推拒:“阿婆,我還木討媳婦兒呢!” 姜老太太只管一個勁地扯著他的袖子、衣襟往里塞:“你這小子這許多年不來看阿婆,阿婆的物事也不要,莫不是嫌棄老婆子東西臟臭?” 大娘子和二娘子姊妹倆也幫著老太太勸他:“阿婆一片心意,年表兄就收下罷!” 姜明霜又打趣他:“表兄啥時候給我們尋個表嫂呀?” 年表兄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朵根,低著頭不敢看姜明霜,訥訥的活似個新媳婦兒,姜大娘只當他臉嫩,仍舊不見外地笑他。 鐘薈旁觀者清,看在眼里只覺唏噓,因是半個過來人,愈發覺得年表兄這局促窘迫的模樣有些可憐,便嬉皮笑臉地替他解圍道:“年表兄這回又給咱們捎什么好吃的來了?上回表叔母帶來的截餅好吃得緊,就是少了些,害我足足念想了大半年?!?/br> “你這饞癆,鎮日就知道吃!”姜老太太拿手指戳了戳孫女腦袋,佯怒道。 年表兄只要不對著姜大娘便是一派落落大方,臉上的紅暈也慢慢退了下去,爽朗地笑著道:“阿婆莫說表妹,小娘子哪個不好吃來?我阿娘還生怕你們吃不慣,我回去同她一說不知有多高興?!?/br> 他一行說一行將禮單交劉氏呈給老太太,他一手山清水秀的小楷如同其人一樣周正,姜太太雖不識字,也是嘖嘖稱贊,再一看那禮單似乎比去年又長了些,便嗔怪道:“做什么那么見外,你們莊戶上才多少出息,自個兒省吃儉用的,今年年成又不好……” 年表兄便道:“不是什么稀罕東西,老太太和表兄弟、表妹們不嫌棄就好?!?/br> 拉了會兒家常,姜老太太叫下人擺晚膳,一家人在松柏院用飯,姜曇生陪阿年飲酒,姜胖子能說會道,阿年雖沉默寡言,經商幾年有不少見識,兩人倒是相談甚歡,姜曇生便拍著胸脯保證,下回一定要做東請他去全京城最好的酒肆暢飲一番。 第二日一早,年表兄便將行囊收拾停當前去松柏院辭行了,姜老太太有意留他多住幾日,他一味推說臘月里家中事情多,得回去幫著耶娘一起cao持。 阿年臨走前,老太太突然對兩姊妹道:“大娘去送送你表兄吧,二娘過來,幫阿婆讀一讀你二叔捎來的信?!?/br> 姜明霜懵懵懂懂地應了聲是,便跟在阿年身后走了出去。 兩人一前一后走出老太太的屋子,穿過院子和過廳,走到外進庭院中的大槐樹下,阿年突然停住腳步轉過身來,笑了笑對姜大娘道:“這棵樹我記得,那時候我和阿娘送你回家,開了一樹的花,香得很?!?/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