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個稱呼和問題讓秦方叢沉默了片刻，面上還是保持風輕云淡：國外的姥爺去世了。

    秦方叢說這話時的聲線格外低沉，說完頓了頓，才繼續：情況急，沒來得及告訴你。

    楊風語猛地回過神，表情中帶著些歉意，埋著頭小聲對秦方叢說道：對不起

    紅燈停車，秦方叢順手夾了支煙出來，叼在嘴里沒點燃，面不改色地拍了下楊風語的頭頂，含含糊糊地道：對不起什么。

    楊風語任由秦方叢的手按在他頭頂，搖搖頭。

    我沒見過他，秦方叢收回手，發動車子，語氣有些沉悶，老爺子有原發心臟病，在我媽結婚后就一直住在國外，沒抗住。

    楊風語眨眨眼，眼神透著些無措，想安慰的話卡在嘴邊出不來，最后只是微不可察地輕嘆了一口氣。

    秦方叢目視前方，視線悠長，像是在回憶：我媽身體不好，國外的醫生很厲害，想著早治療，才會突然出國。

    楊風語心頭一震，嗓子有些酸澀，試探著問：那那阿姨現在怎么樣了？

    楊風語還記得他mama，雖然身體不太好很少出來活動，但長得非常漂亮，在小楊風語眼里簡直是讓人過目不忘的仙女。

    還在國外，挺好的。

    只不過請私人醫生花銷很高，他爸在國外多少受限制，所以才打算回國拓展業務。

    那就好那就好。楊風語松了一大口氣，拍拍自己的胸膛，有機會的話，我可以去看望阿姨嗎？

    秦方叢輕笑一聲：當然。

    等你錄完節目。

    楊風語心情輕松不少，又琢磨著秦方叢剛剛說的話原發性心臟病，這玩意好像是會遺傳的？

    想到這楊風語表情立馬嚴肅，摸出手機開始百度，劃拉半天也沒個準數，直到秦方叢又問一句：苦著臉干什么？

    楊風語苦著臉抬起頭，你沒事吧？

    高鐵站門口堵車，車流走得很慢，秦方叢取下細煙，飛快地掃了楊風語一眼，不是百分百遺傳，我沒事。

    說完還姿態老練地撣了撣并不存在的煙灰，隨手扔進干干凈凈的車載煙灰缸里。

    那抽煙也不好！楊風語一本正經，吸煙有害健康，污染環境，還浪費錢，還不好聞！

    提神。秦方叢舒了一口氣，偏頭對上楊風語的視線，輕聲道：不是不想戒。

    戒不掉。

    第37章 叫哥哥

    楊風語驀地被他的眼神燙了一下, 錯開視線，小聲道：你也需要人管。

    秦方叢輕笑一聲，拍拍他的頭, 下車。

    楊風語回過神下車的時候，半人高的箱子已經被秦方叢毫不費力地搬下來了，并且沒有要遞給他的意思，長腿一邁朝高鐵站走去。

    箱子給我吧，不用送進去了！謝謝你送我！

    秦方叢腳步一頓, 將箱子換了只手，提了下楊風語的背包：錄節目別說臟話，別喝酒, 別打架。

    楊風語背著手小步跟在他后面，那有人找事怎么辦？

    不會。

    秦方叢身高腿長，沒幾分鐘就走到進站口。到這里他進不去了，這才把箱子遞過去, 像個第一天送小孩上學的家長一樣，神情嚴肅地拍了拍楊風語的頭：相信自己，沒問題。

    楊風語微微歪頭看他, 扎手的頭發蹭過秦方叢手心, 神色有點小得意, 放心吧，我可是破釜沉舟。

    嗯。秦方叢沒收手, 轉而捏了捏楊風語的臉，好好表現。

    知道啦楊風語拖長聲音，心里卻打好了小算盤，我要先去集訓一周，然后才能開始正式錄制, 不出意外應該一直住在西城，房租

    秦方叢一眼看穿：知道了，給你扣。

    楊風語嘿嘿兩聲。

    如果他一直不被淘汰，那么起碼一兩個月會脫離楊威和秦方叢的管制。

    別說喝酒，就算到時候他衣服反著穿也沒人管！

    想想就很開心。

    只不過這種開心并沒有持續很久，告別秦方叢后，楊風語還沒走到安檢就忍不住回頭。

    可是人潮茫茫，已經不見秦方叢高挑的身影。

    秦方叢今天下午有課，是踩著點來送的楊風語，急著走也很正常。

    可楊風語心里還是漫上一股沒由來的失落，撇了撇嘴，戴好口罩進站。

    時間卡得剛剛好，楊風語剛走到檢票口就開始檢票，商務座，節目組定的票。

    楊風語隨手自拍一張，本想發給秦方叢，點開對話框又覺得怪怪的，一看這個點，多半已經開始上課了，于是直接發了一條微博。

    壓下空落落的情緒，楊風語漫無目的得刷起微博。

    節目組依舊沒有官宣，所以他也不知道有哪些rapper，又因為簽了保密協議，有些事不能告訴粉絲。

    楊風語搜了搜Sapling，沒有用戶，只有幾條分享新歌的微博，后面跟著一小行prod by Sapling。

    這個制作人不僅天賦極高，創作鬼才，還神出鬼沒。

    也就因為這節目邀請了Sapling，業內rapper都炸了。

    畢竟流量和愛豆是外行，純屬吸大眾熱度，而真正有實力的制作人和說唱歌手，才是決定這個節目質量高低的關鍵因素。

    不過能請來Sapling，很有可能他是個本國人。

    馬上就有機會見到偶像了，楊風語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想補覺卻睡不著，干脆又開了個直播。

    [椰崽的頭發長得好快??！我是不是半個月就能見到meimei了]

    [咦，在高鐵上？]

    [去哪里呀崽崽]

    見你妹。楊風語盯著屏幕里的自己，撥了撥頭發，的確長了不少，他又一直沒有去剪。

    出去搞事情，你們猜。

    就我一個人，其他人上班呢。田榆陽還在養傷。

    奇跡椰崽賺大錢，謝謝你啊。

    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頁面下突然彈出一個連麥邀請，是田榆陽。

    嗯？楊風語有些莫名，又看了一眼時間，按理說秦方叢的課剛開始上，田榆陽怎么有空和他連麥了？

    難不成秦方叢因為送他遲到了？

    彈幕都在刷田榆陽，楊風語一邊掛上麥一邊問：你干什么呢，不好好上課玩什么手機？課代表？

    田榆陽隔了兩秒才打開攝像頭，背景卻不是在教室，而是宿舍，今天的課調時間了，三點才開始，喲，這么快上高鐵了？

    楊風語怕他嘴里漏風，連忙道：別亂說話啊，直播呢。

    我聽翠翠說秦老師下周好像要出差一兩個月，課都調了，真的假的??？

    ??？楊風語從沒聽秦方叢提起過，他要干嘛??？

    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直接問他唄。

    楊風語皺了皺眉，給秦方叢發了一條微信。

    [耶耶耶：聽田榆陽說你要出差？]

    等了一會兒沒有回復，楊風語又切回直播界面，掃了眼彈幕。

    [不是我說，兩位是沒有一個叫做WeChat的綠色軟件嗎？]

    [可真不把我們當外人]

    [我怎么聽不懂他們在說什么？]

    [??！是海大音樂系那個很帥的外聘教授嗎？我朋友是海大的，想去蹭課都蹭不到，真有這么帥嗎？]

    楊風語看到這條彈幕后立馬扯歪了話題，語氣間有些小得意：帥啊，賊帥，路過的螞蟻都覺得帥。

    [？？不是陽仔的老師嗎，你怎么這么清楚]

    [居然能聽見椰崽夸人帥，爺青結]

    [你是誰？快把椰絲還給我們??！]

    我實話實說嘛。

    他從小就覺得秦方叢帥，見他第一眼也是，只不過氣場冷冰冰的，擺明了生人勿近。

    楊風語笑彎了眼，視頻對面的田榆陽一臉被秀到的嫌棄，你們椰崽都覺得帥，那就是真的帥。

    楊風語想起成年后第一次見他，突然琢磨出不對勁來，他從小到大長相變化不太大，明眸皓齒非常有辨析度，秦方叢估計第一眼，最多第二眼就認出他了。

    還擱那裝呢！

    正想著，田榆陽又道：我今天去復查嘞，骨頭沒長歪。好了就去西城找你，不用太想我。

    你惡不惡心，我吐了呀。大家可別學這哥們兒，下樓梯不要玩手機，否則啊，這就是后果。

    我呸！我是為了誰啊

    微信突然彈出新消息，楊風語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嗯嗯好好地附和田榆陽的喋喋不休，一邊點進消息。

    是幾秒鐘的語音，楊風語本想轉文字，結果沒按住，秦方叢低沉的聲音便傳出來：對，應該和你差不多時間回來。

    楊風語臉一熱，手忙腳亂地切回直播，眼珠滴溜一轉，一臉無辜地看著屏幕上的田榆陽和滿屏問號。

    [？？？什么聲音]

    [我幻聽了？]

    沒啊，沒什么聲音。楊風語故作鎮定地清了下嗓子。

    田榆陽卻一副心下了然地樣子，主動道：行啦，直播又放不出什么屁來，該干嘛干嘛去了，我溜了，拜拜。

    楊風語滿心都是秦方叢，又心不在焉地播了一會，這才關掉直播點開秦方叢的聊天框。

    [耶耶耶：怎么突然發語音？]

    對面回復得很快，還是幾秒的語音：[懶得打字]

    楊風語挺想找個人說話的，開直播也是因為這個，結果又差點忘記保密協議，都快給他憋出內傷了。

    [耶耶耶：你現在有空嗎？]

    發出去又覺得不太好，別扭半天才打了個哥發出去。

    發完楊風語就扣過手機不忍直視，結果沒兩秒就開始震動，翻過來一看，秦方叢居然給他打語音電話了。

    楊風語清了清嗓子，接了。

    怎么了？

    沒事我就是想找個人聊聊天，哥你有時間嗎？

    這個哥字喊得又輕又快，生怕被秦方叢聽見似的。

    秦方叢聽見了，輕笑一聲：有。

    以前的說唱節目從來都沒有這樣的賽制，我有點緊張。

    以前的說唱節目基本都是同一模式，一百多個開始淘汰海選，楊風語不太喜歡那種流水線作業，更別說很多評分都很主觀，所以楊風語從來沒想過參加。

    可這次不一樣，參加的rapper只有三十個左右，都是節目組邀請的。也是淘汰制，但重點放在選手的個人創作和作品上，而非競技。

    首場打算唱什么？秦方叢突然問道。

    嗯？楊風語歪了歪頭，你怎么知道我首場是唱自己的歌？我說漏嘴了嗎？

    秦方叢的語氣帶著些無奈：沒有，一般不都是這種流程么？

    我還沒想好呢，不過應該是diss或者硬核吧，我比較擅長這種。具體的賽制我也不太清楚，不過后面好像還有合作曲什么的，還挺新的。

    嗯，別緊張，好好唱，沒問題的。

    我知道啦楊風語拖長聲音，懶懶散散的，殊不知在秦方叢聽來像撒嬌一樣，誒？不過你怎么突然要出差？出國嗎？

    沒有，去西城。

    楊風語一激靈，你也來西城？

    嗯。

    楊風語沒多想，只道：那如果管得不嚴，你還可以來探班。

    對面沒說話，沉默幾秒后才喊道：楊風語。

    嗯？

    睡一會兒。

    海城到西城要兩個多小時，終點站，正好是楊風語睡午覺的時間段。

    這幾天的同居生活過下來，秦方叢發現他一點也沒變。

    比如床上依舊放著好幾個軟趴趴的抱枕，比如每天中午定點犯困，一定要睡午覺，不然整個下午都會萎靡不振。

    我激動，睡不著。楊風語捏著手機的指尖有些發麻。

    怎么？秦方叢低沉的氣音噴灑在楊風語耳廓，要給你唱搖籃曲？

    楊風語明知道他在開玩笑，卻忍不住順著他的話接道：好啊。

    反正他聲音很好聽，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