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像我一樣至出生起就一無所有,像我一樣連吃一頓飽飯都是奢望!那些你唾手可得的,甚至嗤之以鼻的東西 你知道,我要花多少努力才能得到嗎? 林煜的眼神還是很平靜,那就可以不擇手段,放棄原則底線了嗎? 戚同甫低頭看著面前這張在容貌上,幾乎與二十年前沒有什么改變的臉,卻最終在上面找不出任何昔年的影子。 呵他冷笑一聲,終于松開林煜,無奈又唏噓,你含著金湯匙,至出生起就站在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到不了的高度,卻在這兒與我說原則底線? 我還很小的時候,三四歲大,我爹給人修橋,跌進河里連尸首都找不到,最后到手的那點銀子,卻連辦個體面的喪事都不夠 當真是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尸??! 你所謂的原則底線,那個時候在哪里? 我娘大字不識,寡婦一個,供不起我念書;七歲起我就要到碼頭上跟那群胳膊比我腰還粗的壯漢搶飯吃;但不管多難,我都要想辦法攢出去學堂的束脩來,因為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戚同甫要逆天改命,只能靠我自己! 為了自己的目標不惜一切,我比誰都更努力,難道錯了嗎? 你早就不是當年吃不飽飯的孩子了。林煜看著戚同甫搖了搖頭,眼神還是那么冷靜,可人的欲望 沒有止境。 光霽,這些事我早就同你講過,當年你不明白,現在自然也不會了解;因為我們從出生,就活在兩個世界。戚同甫緩緩背過身去,理解也好,鄙夷也罷,但戚景思是我的兒子,他是不會和你走的。 旁人榮華富貴,你便也要錦衣玉食;旁人平步青云,你便也要扶搖直上;旁人有兒子,你便也要景思有你所謂的出息。對著戚同甫的背影,林煜輕嘆一聲,戚同甫,你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你自己。 你說景思不會同我走 你篤定戚景思與我父子情絕,一定會同你走是嗎!戚同甫突然轉身,憤然打斷了林煜的話,他一把拽住林煜的腕子,強行將人拉到自己跟前。 你是待他很好,我也信了你們的叔侄情深,但如果他緩緩低頭湊近林煜耳邊,讓景思知道,他的親娘,是因為你,才會于房中絕望自縊 你猜 景思他會怎么樣? 言罷,他松開林煜的腕子,撤開兩步,滿足地近距離欣賞著對方清冷雙眸里逐漸涌出震驚與恐懼的情緒。 光霽,你放過我,我也放過你,不好嗎?他輕輕摟住林煜清癯顫抖的雙肩,將人擁進懷里,二子乘舟,泛泛其景;愿言思子,中心養養。二子乘舟,泛泛其逝;愿言思子,不瑕有害。① 當年我離開沛縣赴京,你抱著還未足歲的景思送我直到沛水的碼頭邊,景思的名字,就是當時你望著我的渡船離開時取下的。 你對我,是有情的,不是嗎? 畢竟 我們也曾有過心意相通,抵死纏綿的日子他說話時幾乎咬著林煜的耳尖,對不對? 你現在說這些林煜偏頭躲過耳側guntang的鼻息,只會讓我覺得 他深吸一口氣,緊緊闔上雙眸,咬牙道:惡、心。 可當年你趴在我的胸口時不是這么說的!戚同甫雙手逐漸加力,方才溫柔的動作也變得暴烈,他緊緊箍住懷里單薄的軀體,當年高高在上的光霽公子 他獰笑間咬牙切齒道:也要雌伏在我的身下。 滾! 林煜終于奮力地掙扎,他劇烈的喘息,咳嗽 卻也無濟于事。 直到潮濕與猩紅泛在他的眼底。 咣當一聲巨響,在錢管家的制止聲中,書房的大門被人一腳踹開。 半邊門扉直接被踹落,重重砸向地面。 作者有話要說: 阿魚(輕輕跪下):要寄刀片的直接寄給渣爹(趁著雙11打折),不管我的事.. 關于小叔叔和渣爹的故事,我在考慮是正文里直接寫明白,還是單開番外?你們有想法嗎? ①出自《詩經》《國風邶風二子乘舟》。 感謝在20201106 12:10:16~20201106 22:53: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柔柔弱弱 10瓶;流霞仙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8章 暴雨難霽 ... 景思! 林煜回頭,看見門邊的少年,只一聲疾呼間,戚景思已經沖進門來,一把將戚同甫掀翻在地。 激烈的動作間林煜也被帶倒,倒進身邊的圈椅里,他竭力地攥緊胸口,想要平復劇烈的喘息與嗆嗽。 哈哈哈戚同甫仰面倒地,放肆狂笑,林光霽!看看啊 這就是你替我養出來的好兒子! 他怒目切齒道:敢跟自己親爹動手的兒子。 景思林煜又無奈地喚了一聲。 可戚景思已經聽不到了。 在這一刻,他的一切感官似乎都被憤怒與怨恨填滿,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聽不到;眼前、耳邊和心里,似乎都只有豫麟書院后巷的那一場暴雨。 他的發梢還在滴水,這場雨太吵了,好像永遠也不會停。 單膝跪地后躬身,他一把揪住戚同甫的前襟,正要揮拳的剎那間,突然被一只顫抖、冰涼的手捏住了手背。 不要 林煜聲微語顫,這幾乎是他最后的氣力。 那一點冰涼又溫柔的觸感好像喚醒了戚景思最后的一點理智,但那場大雨還是沒有停 恍惚間,他甚至分不清攥住自己的是林煜,還是那日書房中的言斐。 當著戚同甫的面,他雙手從椅背中將勾頭喘息的林煜扶起;在聞聲趕來的一眾府內下人詫異的目光中,他若無人地攙扶著林煜走出了書房的大門。 ***** 回到自己的臥房內,戚景思扶著林煜進屋坐下,就轉身自顧自地收拾起來。 景思林煜試探著開口,你 他想問問戚景思要做什么,是不是真的想好了要跟他回去;但他問不出口,他不知道方才書房內發生的一切,戚景思到底聽到了多少。 別忙活了,先過來。他看著戚景思的背影,讓叔叔看看你的傷。 戚景思手間動作稍駐,整個人愣在當場。 這世上只有兩個人關心他的傷,言斐和林煜,戚同甫 到底算個什么東西。 他放下手中瞎忙的活計,老老實實走到林煜身旁,安靜乖巧地蹲在他小叔叔的腳邊,掀起半截衣袖。 跟把所有關注和緊張都寫在臉上的言斐不同,林煜的所有情緒都很內斂,他眼神掃過戚景思血茄已經開始脫落的傷口,表情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這么深但即使是他也無法控制喉間輕微的哽咽,疼嗎? 林煜的哽咽雖并不常見,也竭力克制著,但戚景思還是清楚地聽見了。 他眼前還能看見方才在書院的后巷,言斐勾著腦袋仔細盯著他的傷口瞧的樣子,還有對方噙滿淚水的眸底,清晰地倒映出他的影子。 此時林煜壓抑著的哽咽,瞬間就讓他紅了眼眶。 不疼。他倔強地吸了吸鼻子,就像當年跟人打架還打不贏的那個孩子,小叔叔,我們去哪兒??? 回沛縣。瞧見戚景思盯著自己的眼神突然一頓,林煜眸底的神色也跟著暗了暗,若你還想留在京中參加秋闈舉試,叔叔就留下來陪你,或者 你想留在你父親身邊 我不想。戚景思起身斬釘截鐵道。 戚景思 你為什么躲著我! 言斐的聲音還響在他的耳側。 他搖了搖頭晃走耳邊的聲音 躲都躲了,就再遠些罷。 我這就收拾東西他轉身重新拉開房中的柜門,跟你回家。 回家。 只兩個字便教林煜心頭一軟。 景思你看著戚景思迅速又有條不紊地打包起一件件包袱,他終于忍不住問出了心里的話,就沒什么想問叔叔的嗎? 戚景思背影稍駐,他沒有回身,良久后才道:當年,你真的是為了戚同甫才 才離開晟京的嗎? 也不算。林煜低頭自嘲地笑笑,所有的情緒都被低垂的眼睫蓋住,不過當年的確是因為他,我才有了跨出那一步的勇氣。 所以是你自己離開林家的?戚景思回頭緊張地盯著林煜,不是你爹把你趕出來的? 我爹?太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林煜抬頭露了個溫和的笑。 人生中上一次出現爹這個稱呼,他約莫只有三兩歲大,林家現任家主,林靖,他和他的兄長們從來都只能恭敬嚴肅地喚一聲父親。 我爹許是一時還不能習慣這個稱呼,他的話語也有些停頓,他當初以為我負氣離家,在外面呆不了兩個月,受不了了就自然會回去的。 那你 戚景思看著林煜攥緊手邊青衫的一角,還是他離開前林煜常穿的那一件,不但被水洗得泛了白,還翻起了毛邊。 為什么不回去?他低頭蹙眉,畢竟 沛縣市集的那些白眼與詆毀,他至今無法忘卻。 畢竟,戚同甫是個畜生。 還記得你小時候林煜起身,溫柔的牽起戚景思的手,到自己身邊坐下,我第一次帶你去臨仙樓的事兒嗎? 沛水之濱,有一棟木質樓閣,臨水而建,因其巍峨聳立,能看見整個沛水甚至嵐山之盛景,狀似上可連天,故得名臨仙樓。 當年林煜只知道戚同甫是沛縣人,只記得他們有一個在他弱冠成人時要一同去看桃花始翩然的約定;就憑著這些,他趕在自己二十歲生辰前跑到了沛縣,卻根本不知道戚同甫人在哪里。 但當他初到沛縣,在碼頭下船,遠遠就看到了那一處高閣。 登高望遠,臨水作賦。 當年的他辭官離京,雖已與晟京城內的光霽公子徹底劃清界限,但骨子里的文人風流還沒有被生活磨平。 我當時也不知怎的,就鬼使神差地登上了臨仙樓。林煜笑意溫柔,好像眼前出現的還是那一場沛水春景,沛水、嵐山的人間四月天,我瞧過一眼,就再也不想走了。 嗯。雖然不一定能聽懂林煜話中的全部深意,但戚景思還是懂事地點了點頭,我回來時瞧見李叔的馬車還停在外面,我收拾一下,我們馬上就走。 你看見你李叔叔了?林煜有些緊張道。 李長,沛縣少有的不在碼頭討生活的人,他自己有架馬車,養著幾匹馬,靠駕車販貨帶人謀生。 因為常年東奔西走,免不得與家人時常要靠書信往來,沛縣識字的都不多,他同家人時常要光顧林煜的攤子,好些年頭下來漸漸熟識,也算是沛縣為數不多的,對林煜和戚景思叔侄倆抱有善意的人。 戚景思一直喊李長一聲李叔叔。 既然戚景思進門前看見了馬車和李長,那肯定是猜到了自己已經在府上,林煜突然心頭一緊 那書房內的一切,戚景思會不會 全都聽見了。 包括他親娘的死。 嗯。戚景思一面收拾著,一面輕飄飄地點了點頭。 那你林煜深吸一口氣,尾音顫抖,就真的沒別的什么想問叔叔了嗎? 作者有話要說: 所以,這次走掉了嗎? 摸摸頭,渣爹暫時渣到這里,下次再登場,就已經要被撕了! 感謝在20201106 22:53:00~20201108 11:39: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江開 5瓶;落阿落落 2瓶;流霞仙釀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29章 不辭而別 ... 看見李長和馬車的那一刻,戚景思的確猜到林煜來了;他興沖沖地奔向了戚同甫的書房,卻看見錢管家在門外警惕地守著。 無奈之下,他只能繞到旁側的窗邊偷偷聽著房內的動靜。 關于自己被綁架那場陰謀,起先言斐已經同他說過,他自己也有所察覺;戚同甫做出什么樣的事來都已經不能教他感到意外了,至于那些權謀手段的事,他更是不懂,也沒有興趣。 他興致闌珊地靠在窗邊,只等著聽林煜能想到什么辦法帶他走。 中間聽到林煜一段激烈的咳嗽聲時,他幾乎下一刻就要翻窗戶進去了,卻發現窗戶已經被人提前釘死,無計可施之下他想要破窗而入,卻聽到了那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