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從拐角走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她，聽見她出聲，原本沒注意的人也轉頭看了過來。

    楊初月一掃，還看見幾張熟悉的臉，那幾個顯然也認出她來了，臉色變了變。

    楊初月，你來這里干什么？多管閑事？

    我還想問你們呢。楊初月道，我跟我朋友來吃個早飯，我就比她晚出來一會兒人就不見了。

    這你朋友？舉著手機開視頻的男生看看楊初月，又看看唐霜序。

    楊初月點頭，就聽見唐霜序道：只是同學。

    哇！楊初月走到唐霜序身邊，側臉看她，左看右看，嘖聲道：不是吧？昨晚我倆還睡一張床上，咱們還穿過同一條褲子，吃個早飯你就翻臉不認人了？

    第9章

    周圍的人聽著，面面相覷。

    楊初月扭頭看向舉著手機的男生，朝他道：彭安然她們你認識吧？

    男生點頭，認識。

    頓了一下又加了一句，我表妹。

    陳思豪？楊初月脫口而出。

    高一跟彭安然當同桌的時候，她沒少聽彭安然說過這個表哥，從初中開始在學校里就很囂張，后來彭安然爸媽在二中買了個名額把她送進去，原本陳思豪也是要去的，但他自己不樂意。

    陳思豪聽她認出自己，也有點得意，旁邊其他人笑起來，道：陳哥可以啊，連二中的都認識你。

    還行。陳思豪擺了擺手。

    楊初月想起來之前在小黑屋吃飯的時候就聽見彭安然那伙人說要收拾唐霜序，現在彭安然的表哥都知道了。

    而唐霜序之前都是在市里上學，明明是最近才轉學過來，不可能惹上彭安然這些人。

    她心里覺得奇怪，就問了出來。

    拿錢辦事。陳思豪一臉高深莫測道。

    楊初月額角抽了抽，低頭看了看手機，道：那就是買兇傷人唄，你們和出錢的人是共同犯罪，現在收手來得及，不然我就報警了。

    周圍的人都沒有想到她會來這么一出，一時之間都還有點沒有反應過來。

    你說什么？陳思豪站了一起，一臉不可思議，仿佛自己剛剛其實是聽岔了。

    楊初月面色沒變，盯著他，我不知道花錢讓你們來欺負唐霜序的是誰，你可以告訴她，以為自己不露面就高枕無憂了嗎？真出了事，買兇傷人，那也是共同犯罪。

    她站在那里，字字句句擲地有聲。

    這一刻，正義的光仿佛落在了楊初月的身上。

    其實楊初月就是在胡扯，買兇傷人算是共同犯罪確實沒錯，但這群人都還是未成年呢，有時候那未成年保護法確實有點讓人折騰不明白，總能在關鍵的時候保護不該保護的人。

    她就是欺負陳思豪這些人平常不讀書，對這些或許也不清楚。

    反正能拖延一會兒時間就拖延一會兒唄。

    全場寂靜，還有人低頭開始看手機，唐霜序定定的看著楊初月，眼神復雜。

    陳哥，買兇傷人好像真是共同犯罪！片刻后，有人舉著手機朝陳思豪喊道，還把手機遞了過去，真的，陳哥，我特意花了錢問的律師！

    滾開！陳思豪一巴掌揮開他遞過來的手機，腦袋青筋都跟著跳了幾下，傻逼，咱們傷她了嗎？

    沒有啊。原本靠在陳思豪懷里的女生眼睛一亮，道：我們又沒對她做什么，也沒傷她，這個罪名不成立。

    楊初月額角抽了抽，臉上表情更加嚴肅，所以我現在只是勸告你們，如果沒事，我們就先走了。

    說完拉著唐霜序就要走。

    本來其他人還一臉的茫然，看她拉著唐霜序要走，下意識的看向陳思豪。

    見陳思豪沒有出聲，就要讓開了，眼看著楊初月拉著人要離開，陳思豪突然出聲：我讓你們走了嗎？

    幾乎在他話音還沒有落下的時候，楊初月低喊了一聲：跑跑跑！

    拉著唐霜序就飛快往來的方向跑去。

    身后的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拔腿就追。

    陳思豪將指間的煙頭一扔，臭著臉，嚇唬我？我陳思豪是被嚇大的！今天誰也別想走！

    這群人里，還有幾個身高腿長的，跑起來飛快。

    楊初月跟唐霜序很快就被追上了。

    她看著擋在前面的兩個高個男生，目光掃過他們的大長腿，嘆了口氣，轉頭朝唐霜序道：沒辦法，先天條件比不過人家。

    你也不矮。唐霜序抿了一下唇角，輕聲道。

    唐霜序自己只有一米六出頭，脫了鞋裸、身高可能還不到一米六，嬌小的個子，乍一看就是讓人想要捧著寵著的小姑娘。

    楊初月比她高了將近半個頭。

    楊初月，你別管閑事了。其中一個高個男生認識她，朝她說了一句。

    唐霜序也側臉看了過來。

    楊初月認真想了想，搖頭，那不行，她是我同桌啊，再說了，波波特意讓我照顧著她一點，吃人嘴軟，波波還請我吃了頓夜宵呢。

    陳思豪等人不知道她說的波波是誰。

    唐霜序倒是想了一下，大概猜到了是她們班主任陳波，輕聲道：現在是在校外，放假時間。

    言外之意，在學校里照顧著點就行了，校外時間其實不用管。

    楊初月聽出來了，沒搭理，假裝不懂。

    后面陳思豪帶著人也已經走了過來，朝在場的幾個女生看了一眼，道：都是女生，你們動手唄，我們男的也有點不好意思啊

    陳哥是怕自己憐香惜玉嗎哈哈哈周圍人大聲取笑。

    陳思豪的女朋友臉色有點難看，視線落在唐霜序臉上，快步就走了過去。

    其他幾個女生也跟著圍了上去。

    喂！從楊初月來的方向走過來好幾個人，為首的青年長得也挺高大，剃著個寸頭，五官長得有點兇，干什么呢？

    沒事了?？匆娔猩^來，楊初月就側頭朝唐霜序道。

    陳思豪這邊，原本就認識楊初月的那幾個人，看見寸頭過來的時候就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又看向楊初月。

    楊初月迎著寸頭走過去，乖乖喊了一聲：小舅舅。

    趙燦林朝她瞥了一眼，沒吭聲，轉而看向陳思豪那些人，一挑眉，一群小屁孩，小小年紀不學好，還抽煙，帶著人欺負女孩子，要不要臉？

    楊初月站在一邊，聽著他的話，心想舅舅你和他們年紀好像也差不多。

    但也就在心里想想，沒真的說出來。

    和趙燦林一起過來的幾個人都長得挺高，哪怕是陳思豪那邊的體育生都有點勢弱，尤其是本來就認識趙燦林的，朝陳思豪道：陳哥，算了吧，武術學校那邊的，咱們打不過啊。

    行，算我倒霉。陳思豪指著唐霜序，道：你等著。

    別等著了。楊初月道，我報警了。

    她這句話一出來，陳思豪等人根本不信。

    直到二十幾個人蹲在警局大廳里。

    楊初月如實把發生的事情跟民警說了，神色認真，道：是他親口說有人花錢讓他們欺負我同學

    她手機里還有錄音。

    陳思豪等人蹲在旁邊，瞪大了眼睛看著她，大概是第一次碰上這樣的，說報警就真的報警，竟然還留了錄音的。

    錄音里陳思豪那句拿錢辦事格外囂張，民警都忍不住往他那邊看了一眼。

    雖然人不少，但兩邊的人確實都沒有動手，民警也只是通知了各方的家長，口頭教育，順便讓他們寫檢討，楊初月等人當然就不用了，還有茶喝。

    沒多久，就有不少家長過來把自己孩子臨走，但大部分的家長都沒有過來，還在電話里讓民警好好教育教育這些臭小子。

    最好關他幾天！看他以后還敢不敢犯事了！

    電話那頭的家長氣憤不已，而電話這頭，男生坐在那里高抬著下巴，冷笑一聲，怒喊道：有本事就關我一輩子！

    民警對于這樣的情況顯然已經熟悉了，除了嘆氣，好心勸解幾句，也做不了別的。

    陳思豪他爸也過來了，穿著襯衫和西裝褲，帶著金絲邊的眼鏡，還挺高。

    楊初月認得他，是二中的英語老師。

    陳老師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知道發生了什么，到了之后，先跟民警道了歉，表示添麻煩了，緊接著就把人拉到楊初月和唐霜序面前，一看兩個女生坐在這里，扭頭就朝陳思豪道：陳思豪，你出息了??？連女孩子都欺負？看回去你媽收不收拾你！

    陳思豪對他爸挺怕的，低著頭也不吭聲，完全不像之前那囂張的樣子。

    楊初月想了想，民警已經把錄音給陳老師聽過了，她就沒多提，朝陳老師問道：陳老師，你能問出來是誰指使陳思豪的嗎？

    什么叫指使？誰能指使的動老子？陳思豪抬頭刺道。

    話一說完就被陳老師在背上拍了一下，你是誰老子？??？你說，你是誰老子？

    反正不是你老子陳思豪往旁邊躲。

    楊初月看著這一幕也有些無語，好在陳老師還是靠譜的，很快就從陳思豪那里問出事兒來了。

    但陳思豪也不知道是誰，是彭安然找他的，還給他發了一張唐霜序的照片，讓他如果碰上人了，就好好收拾收拾對方。

    其他的就不知道了，還得問問彭安然。

    等陳思豪被陳老師拎走了，該寫檢討的也都寫完走了。

    已經到了中午，派出所倒是沒什么人，趙燦林那幾個朋友也已經走了，楊初月卻沒急著離開，她看向唐霜序，問道：你先回去，還是和我們一起吃午飯？或者再待一會兒，下午我們可以一起去學校。

    唐霜序一直沒怎么說話，很多事情都是楊初月出面幫她問了辦了的，她一直在看著楊初月，抿著唇角，臉上也看不出什么情緒。

    這會兒楊初月一問她，她就道：謝謝你們幫我，中午我請你們吃吧。

    哪能讓你一個孩子請客呢，我請。一個民警走了過來，出聲道。

    剛剛就是他帶隊去籃球場把人帶回來的，也是他一直在訓話，唐霜序聽見有人喊他老趙。

    看出唐霜序的疑惑，楊初月站了起來，伸手摸了一下鼻尖，朝她道：這是我大舅舅，大舅舅，這是我同學唐霜序。

    哥。旁邊趙燦林也跟著朝老趙喊了一聲。

    雖然被同事們喊老趙，可實際上他年紀并不大，不到三十，眉眼間能看得出來和趙燦林有幾分相似，親兄弟。

    老趙和趙燦林并不是楊初月親舅舅，楊mama是獨生女，而趙家是楊mama家鄰居，用楊初月外婆的話來說就是，以前兩家忙的時候，是楊mama帶著老趙的，喂飯、背著玩，跟親姐弟似的。

    趙燦林其實沒比楊初月大多少，他大小成績就不好，虎頭虎腦的，后來干脆去了縣城里的武術學校，倒是也還不錯，可能再過個幾年，他就會留在武術學校當師傅了。

    四個人在派出所不遠的小飯館里解決了中飯，老趙還有回去執勤，沒多待，走之前朝楊初月道：以后遇到這種事就像這次這樣挺好，知道嗎？可別像以前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想到了什么，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了。

    放心吧，我知道的嘿嘿。楊初月朝他嘿嘿笑了笑。

    老趙點頭，也不再多說，叮囑趙燦林送兩人回去。

    唐霜序朝楊初月看去。

    楊初月察覺到她看過來的視線，伸手撩起了后頸的頭發，她早上出門的時候忘記把頭發扎起來了，現在頭發披散著，捂著后頸有點熱。

    第10章

    好熱。她嘟噥著，看著對面玩手機的趙燦林，小舅舅，你朋友是不是還在等你??？你先過去吧。

    她都聽見他手機響了好幾回了。

    趙燦林卻沒動，不行，我哥說了讓我送你們回去。

    行吧。楊初月站了起來。

    走到公交站的時候，楊初月用手搭在前面好擋著有點刺眼的太陽，面前突然遞過來兩瓶牛奶。

    牛奶的紙盒已經變形了，是唐霜序之前去小超市買的，陳思豪的人沒搶走，結果就一直留到了現在。

    我也要回家了。唐霜序道。

    楊初月伸手接過一瓶牛奶，點了點頭。

    兩人坐的是同一趟公交車，楊初月先下了車，讓趙燦林送唐霜序回去，等車走了，她才轉身回家。

    晚上去學校的時候，楊初月去了波波辦公室，波波正在跟隔壁班班主任說話，看見她進來就止了話題。

    老師，我有事情要說。楊初月道。

    她總覺得唐霜序可能不會把這個事情跟陳波說，所以自己過來。

    再說了，陳波本來就事先跟她說過，讓她跟唐霜序多接近接近，照顧著一點。

    等楊初月把事情說完了，陳波的表情也嚴肅了起來，他站起來，朝楊初月問道：你知不知道彭安然是哪個班的？

    只知道她是文科的。頓了一下，楊初月道：這個事可能也不是跟她有直接關系。

    上次在小黑屋吃飯的時候，跟彭安然一起的那個女生，楊初月還記得，但她不確定對方叫什么，是不是二中的，暫時也沒說。

    二中重理科，文科班很少，整個高二十三個班，文科班只有三個。

    陳波想找彭安然其實也簡單，只要朝三個文科班班主任問一句就知道了對方在哪個班了，但在陳波找上門之前，教英語的陳老師，也就是陳思豪的爸爸已經先找了過去。

    這些楊初月原本不知道，上完晚自習，她跑出去買夜宵的時候，在學校后門那里被彭安然攔住了。

    兩人去了奶茶店，楊初月要了奶茶和一份手抓餅，側臉看向彭安然，沒問她要不要，直接問道：你找我干什么？

    唐霜序的事情。彭安然道，你跟她關系這么好，上次在小黑屋的時候你怎么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