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醫生，這是怎么回事？江御問這話時看向了醫生，眼中帶有興師問罪的味道。

    沈流溪比起方衍并沒有好到哪去，他臉色慘白，唇角溢血，但面對江御的問題只是云淡風輕地笑了笑，是我太自信了一點。

    還不等江御開口，就聽到沈流溪繼續道：這位家屬別生氣，這屬于治療失敗的正常反應，對于這個結果我也很遺憾。

    江御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憤怒斥責對方的不靠譜，還是告訴沈流溪他不是家屬，亦或者生氣吐槽方衍疼成這樣居然還是正常反應。

    他好像昏迷了。在江御無力吐槽的時候，醫生友善地提醒。

    不是好像。江御冷淡道，方衍已經昏得不能再昏了，靠著江御連一點多余的動作也沒有，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又是怎么回事？

    沈流溪輕聲笑了，他大抵是我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產生了應激反應，而我自然是精神力被絞殺，受到了反噬。

    反噬！

    江御面容嚴肅起來，冷峻的臉凝視著沈流溪，醫生，你口中不該碰的東西指的是什么？

    不清楚。沈流溪擦去自己唇角血漬，喝了一口玻璃杯里的枸杞茶。

    不清楚？

    對，不清楚。沈流溪并沒有詳細描述那東西到底是什么模樣，而是道，這位家屬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們可以慢慢治療，這次是我激進了，很抱歉，下次不會有這樣的失誤，所以這次我不收你們的診費。

    把人疼個半死，原來你是打算收診費的。江御面色陰沉。

    不然呢？沈流溪抬了抬自己的金絲邊眼鏡。

    江御冷笑一聲。

    這位家屬你難道想醫鬧，這樣可不好。

    鬼才要和他醫鬧，江御放下方衍，想要往背上背。

    已經開始整理文件的沈流溪提醒道：家屬你這樣很容易磕著他，抱他回去，小心頭，別磕著碰著。

    江御最后將方衍打橫抱起，小心著對方的頭，然后就離開了。

    等走到門口的時候，他還是沒忍住回頭道：不是家屬。

    那這位病人男朋友。沈流溪及時改口。

    江御一句臟話不知道當吐不當吐。

    等江御離開之后，沈流溪拿出一張干凈衛生紙，擦去再次從口中溢出的血。

    他轉動椅子，把玩著手中鋼筆，未知的黑色迷霧，有意思。

    第29章

    方衍醒來時已經是又一天的日上三竿，他有些茫然地打量起自己的周圍，潔白墻壁，熟悉的擺設，唔，看來他回家了。

    方衍在床上呆坐了一下，思考自己為什么會昏睡過去，他之前是在做什么，但不知道為什么一旦去思考，頭就一陣陣的疼。

    他啪嘰一聲躺回床上，放棄治療。

    想不起來。

    你這是在做什么？江御一進來就看見這樣cao作的方衍，看起來喪里喪氣。

    江御，我好像間接性失憶了。方衍苦著臉。

    說來聽聽。江御給方衍遞了一杯溫水。

    方衍坐起身來，咕咚咕咚將水喝了之后才舒了一口氣，放好杯子，繼續啪嘰一聲躺回去，我記不清東西了。

    什么東西？

    我們不是去找醫生看病嗎？但我記不清我這次和醫生聊了什么，我還莫名其妙回到了家里。方衍的表情就如同發生了什么靈異事件。

    江御挑了下眉，大概還有點失望，就這。

    莫非你以為你是突然嗖得一聲就回來了嗎？江御用看小笨蛋的目光看著方衍，不是莫名其妙，是我抱你回來的，總路程1.8公里。

    1.8公里說遠也不是特別遠，但走還是要走一段路，更何況懷里還抱了一個人，方衍有些不好意思，江御卻已經摸了摸他的頭，忘記了也挺好，沒什么大事，就是你昨天治療的時候出現一點問題。

    什么問題？

    不知道。沈流溪說他碰了什么不該碰的，你應激反應了，然后他被反噬，你也沒有好受到哪去。

    方衍坐起身來，自己梳理一下江御的話，反噬？所以說我讓醫生受傷了。

    可以這么說，但你昨天看起來比他還不好受。

    方衍有點自閉，他還很喜歡醫生這個聊天對象來著，怎么反而害對方受傷了。

    那我可以去和醫生先生道歉嗎？方衍向江御尋求意見。

    可以。

    那醫生會不會生我氣，不接受。方衍擔心。

    只要你有禮貌，好好向醫生道歉，尋求他的原諒，他會原諒你的。

    真的？

    真的。江御覺得自己就跟哄小孩一樣，自家小孩有禮貌挺好的，他不打算阻止，就算他真不接受，我們也可以強制讓他接受。

    在江御眼中強制=暴力，而方衍卻以為成帶上醫生喜歡的東西，這樣醫生就不好拒絕他啦。

    那我自己一個人去。方衍第一次和其他人道歉，興致滿滿。

    江御詫異挑眉，方衍一直都很黏他，沒想到這次居然主動說要自己一個人，在驚訝完了，江御居然還詭異的有點欣慰。

    他笑了一聲，在方衍貓貓眨眼時道：那路上注意安全。

    好，我現在去！打雞血的方衍恨不得現在就去堵醫生的門。

    吃完飯再去吧，你的醫生先生可不管飯。

    方衍很快蔫了下來，吸溜了兩口米粥，就幫著江御一起做午飯。

    ＊

    一離開江御之前還活力四射的方衍就安靜下來，斂下笑容，秒變高冷帥哥。

    他其實并不是什么喜歡隨時隨刻笑的人，只是因為江御在，他才總忍不住笑，好像光是看著江御就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

    那個人在他最孤寂最無趣的時候，就好像黑夜中的一盞燈，讓他的世界有了光，雖然這么說或許有些矯情，但對于他來說的確如此。

    方衍的生活就那樣，他一覺醒來什么都記不得了，只有變強和進食的欲。望，然后便一日復一日的呆著那。他很強，什么都能自己搞定，也不會有人關心他是高興還是傷心。江御的出現改變了他的一塵不變，這個人會保護他，會關心他，他讓方衍走出了舒適區，見到了更多的事物。他們走過的每一個地方對于方衍來說是陌生的，甚至可以說這個世界對他來說都是陌生的，唯有江御不一樣，對方讓他感到熟悉，讓他知道這或許是他一位掛念的舊友，哪怕對方并不承認他們是好朋友。

    方衍手指拂過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倒影，最后笑了笑，以前不是最好的朋友，那就讓他們以后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好了，這沒什么大不了的。

    小先生，好久不見。正捧著一本書，喝著下午茶的年輕花店店主和方衍打了一個招呼。

    方衍迷糊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走到花店來了，他剛剛拂過的玻璃窗就是店主旁邊的店。

    小先生，今天有什么想買的花嗎？女店主放下自己手中的書。

    方衍唇向上揚，眉眼彎彎，看起來陽光清爽，店主jiejie好，有什么花是適合向人道歉的呢？他突然覺得好像送花更能表達自己誠摯的歉意。

    道歉的花？店主若有所思，懂了，是吵架了嗎？吵架的確很容易傷感情，小吵宜情，大吵傷身。

    方衍沒想到這東西居然還要傷身，態度認真，所以店主jiejie我應該送什么樣的花呢？

    我有三款推薦，首推黃玫瑰，嬌艷美麗，有為愛道歉的寓意，可以表示自己知錯了，請原諒我的意思。

    方衍點了點頭，表示認同，玫瑰真的是一種很美麗的花朵，黃玫瑰也有著一股別樣風味，但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第二推，黃郁金香，可以送給生氣的嗯你懂的，表示我非常珍惜這段感情，你是我最重視的人，請不要生氣了。

    你懂的，方衍不是很懂，但還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第三推薦就是紫色風信子與勿忘我，這兩種也是極為美麗的花朵，都有道歉和希望對方不要生氣的意思。紫色風信子表示對方生氣不理你時，你為此很傷心，勿忘我則表示希望對方不要由于生氣而忘記我，我們和好吧的意思。

    方衍哇哦了一聲，沒想到小小的花朵還有這么多的意思，但為什么這些意思都有那么一點怪怪的來著，這真的是送朋友的嗎？

    所以小先生你想要選擇什么花呢？店主介紹完后，喝了一口杯中紅茶。

    方衍有點懵，其實他就只認識玫瑰，他靦腆地笑了笑，我能先看看其他花長什么模樣嗎？

    當然可以。店主站起身來，笑容甜美，主動為方衍介紹每一種花。

    都很不錯耶。方衍最后得出結論，每一樣都很心動，他最偏愛的當然是黃玫瑰，但是他已經送了江御玫瑰，再送其他人玫瑰怎么想怎么有點不好，一種花只能送一個人。

    也可以考慮選擇滿天星，這款同樣有道歉的意思，包成一束也很好看。

    方衍盯著花看了好一會，然后想起了一個很值得思考的問題，那就是他沒有錢，也沒有那種可以換東西的積分。

    這還怎么買花，方衍都在想怎么尷尬而不失禮貌的離開。

    在緩慢移動的時候，兜里的晶石互相敲擊，方衍歪了歪頭，已經悄悄挪動的身體挪了回來，我可以用其他東西交換嗎？

    店主抿了一口茶，應道：當然可以。

    方衍掏出了一顆血紅的晶石，女店主平和的目光略微變了變，接過晶石，放在手中把玩。

    火系晶核，很純粹，好東西，看來是出自高級喪尸。

    能換嗎？方衍小眼神里滿是期待。

    沒有人能拒絕一只小貓咪，店主笑著應道：當然可以，小先生想要什么花？

    郁金香。方衍已經選好心儀花朵。

    還有其他想要的花嗎？店主許久沒有接到大單，難得來這么一單，心情愉悅。

    嗯？方衍用茫然的小眼神看著店主。

    我這里可沒有抵得上一顆高級晶核的郁金香。店主失笑，難道你是想用晶核換一捧郁金香？一顆高級晶核換一捧郁金香，看來是我賺大發了，不過我們開店咯，誠信最大啦。

    女店主也沒看方衍好騙就真的欺騙純真小朋友，不僅給他包了一大捧郁金香，還給他訂了一個月的玫瑰，可以說價格給得很合理了。

    方衍反正是有點受寵若驚，他本來還以為自己什么都沒有，沒想到這個嘎波脆的晶石這么值錢。

    最后方衍是捧著一大把郁金香來到了醫生的診斷室，沈流溪一抬頭就看見了捧著花活力滿滿的方衍。

    還不等沈流溪開口，方衍就將花往前遞了遞，醫生，送你。

    沈流溪第一反應就是不會送的是菊花吧，當看見是黃色郁金香時，不得不說松了一大口氣，輕笑，怎么突然送我花。

    醫生，抱歉，聽說我昨天不小心傷到你了。方衍頭從那一大捧花里探出來，眼睛明亮干凈，滿是歉意。

    沒事，是我昨天唐突了。對于讓自己受傷的罪魁禍首，醫生依舊態度溫和。

    唐突對于方衍來說明顯是一個高級詞，他反應了一下才明白其大概意思。

    醫生你說話好高級哦。方衍驚嘆。

    高級嗎？

    沈流溪失笑，抽出鋼筆，在筆記本上寫下兩句話，身體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來，先坐。然后起身為方衍倒了一杯白水。

    沒有，一切都好。方衍左右看了看，將自己那一大捧花放到了一處空位。

    方衍心里暗暗為自己點贊，送花果然是正確的，沒看到醫生對他態度很溫和嗎？完美！

    黃色郁金香花語是開朗與財富，同樣有美麗永恒、珍貴高雅之意，沈流溪目光從花上掃過，揣摩起方衍的意思，他不是沒有被小女生送過花，但男生絕對是頭一遭，方衍真的沒有用花暗示他什么嗎？

    怎么突然會想到送我花？沈流溪不動聲色道。

    醫生，我是來道歉的，送花不是顯得更有誠意。

    你已經誠意滿滿了，要說道歉也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昨天是我不對，太過于冒進。沈流溪笑容溫柔。

    方衍眨了眨眼，覺得醫生真的是一個很成熟可靠的成年人。

    不知道我們以后還有沒有繼續合作的機會。

    繼續合作？就是說方衍繼續在沈流溪這里治療。

    方衍沒有急著回答，悄悄翹了下jio，他主觀意識上是愿意的，但潛意識卻不愿意，他不喜歡之前那種事物失去掌控的感覺。

    第30章

    方衍這趟去道歉去得著實有點久了，已經做好晚飯等方衍回來吃飯的江御等得有些不耐煩。

    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兩菜一湯，另一個食客卻一點回來的跡象也沒有，江御對著一桌食物干瞪眼，在桌上食物徹底沒有熱氣的時候，他來到窗臺，通過巫曼找到了某醫生的聯系方式，詢問對方方衍的動向。

    沈流溪接到這通通訊時也挺意外，他抬了抬自己的金絲邊眼鏡，小衍不是早就離開了嗎？沒有回家？

    沒有回家。江御自動略過那個稱呼，聲音冷硬地重復，還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迷路了？沈流溪將所有郁金香插入一個多邊形磨砂玻璃瓶里，修長有力的指尖摩挲著嬌嫩花瓣。

    不知道，他什么時候走的。江御有些煩躁地揉了揉頭。

    一個多小時前。沈流溪看了看時間，給出準確時間，一小時二十三分五十六秒。

    時間準確過了頭，將近一個半小時，那走的可真不算早，江御瞥了眼時間，方衍走那么晚是打算蹭一個晚飯呢，還是恨不得直接在醫生那里睡了，道個歉而已，怎么道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