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肖雯嘆了口氣，眼中夾帶著幾分真切的悲傷，一時間竟是深沉到完全不像剛剛調戲方衍的女流。氓。

    其實他們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不久前都已經做好命喪于此的準備。要不是江御說不定他們就真死了，可當獲救之后，有時間去想其他，面對楊叔的即將死亡，誰又能夠真正的接受。

    方衍第一次面對這種情況，有些無措。

    他張了張口，但卻不知道應該如何安慰，一股力量一直在破壞那個中年大叔的防御系統，不出一小時，對方就會異變為那種只會嘶吼的喪尸，這是一個既定的事實，他們知道，對方也知道，既然這樣，那為什么還要傷心呢。

    這實在是一個過于深奧的問題，方衍自己也想不明白，他想了一下，就放棄了。

    過了良久，他才吐出一個詞，生死有命。你，不必傷心。

    分明是一句極為冷漠的話，但肖雯卻從方衍的口中聽出了些許安慰的意味，還真是一種奇怪的體驗。

    我知道。肖雯撐起身來，一手倚頭，看向了她的那三位隊友，楊叔有意與其他人保持安全距離，木系和火系異能者都在一邊恢復異能，一邊試圖與江御多聊幾句，了解一下基地那邊是什么情況。

    方衍突然開口道：既然不舍，那你為什么不去陪著他呢？那位大叔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肖雯愣了一下，笑道：我倒也挺想陪著，不過楊叔怕自己異變，我一個空間異能者第一時間就得遭殃，便把我趕過來了，我也說我能自保，就呆在不遠處就好，他性子犟，看我似乎對你有些感興趣，就讓我來和你交流感情，聊聊天也好。

    敢情是被趕過來的。

    方衍欲言又止，很想問問對方是怎么做到心情抑郁的時候來調戲一個陌生男子的，這是篤定他會拒絕嗎？

    你那樣很不好。方衍憋了半天才憋出這么一句話。

    你是說剛剛的事，抱歉，沒忍住，我是真的以為你們是一對，冒犯了。

    沒關系。方衍很輕易就原諒了對方。

    這個走向讓肖雯眨了眨眼，有些興奇，怎么突然有一種幼兒園小朋友即視感，不過過來一趟心情確實輕松了許多。

    謝謝。

    方衍晃了晃自己的頭，不知道對方為什么要道謝，這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女孩子。

    知道我為什么過來嗎？

    為什么？方衍毫無防備地順著問。

    你好看呀，比我見過的那些大美女還好看。

    大美女？

    夸你好看。

    方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他好像又被調戲了，這哪是什么害羞姑娘，分明就是一個老色。批。

    調戲完大帥哥，肖雯似乎放得更開了一些，身體調整出一個放松的姿態，我其實挺舍不得楊叔的。

    方衍沒有回答，只做出傾聽的模樣，他不言不語，安靜地聽著，實在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

    以前我還挺怕他，他這人行事粗魯，說話也粗聲粗氣，板起臉來特嚇人，我們那幾個女生都怕他，看見他就繞路走，后來才發現他這人面硬心軟，他以前有個相依為命的女兒，和我們差不多大，不過在逃亡時被喪尸拖走分食了，他為此險些崩潰，后來幾經反轉才來到我們基地，他嘴里不說，不過我們都知道他幾乎把我們幾個當做自己的親生閨女來對待，困難時還把自己的食物分給我們，多傻一個人。

    方衍能感覺到這姑娘挺傷心，她分明用一種很平淡的語氣講訴，沒有流淚，說到得趣的地方還會笑一下，可就連那笑好像都是苦的。

    方衍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說點什么，有些茫然地看向江御，想要尋求幫助，沒想到正好與江御看過來的視線對上。

    江御挑了挑眉，略有些戲謔地看向方衍。

    方衍沒讀懂江御眼底的深意，想要示意江御過來幫幫忙，但江御已經收回視線，沒再多關注某位病患，所以方衍終究只能自己獨自一人面對。

    等姑娘講完，方衍遲疑了一下，然后像以往江御對他一樣拍了拍對方的肩，以示安慰。

    還是那句話，生死有命，既定的事，有什么好傷心的呢？

    方衍不懂，也不需要懂。

    肖雯并沒有在方衍身邊呆多久，最后還是回到了三人身邊，那個楊叔不太贊成肖雯的做法，就連火系異能者也說了幾句，但肖雯不知道說了什么，最后還是留到了他們的身邊，還與三人趁著現在附近沒什么喪尸收集了一大堆物資。

    四人其樂融融如同以往一般并沒有什么區別，時不時聊一下往事，楊叔這里誰都沒說什么，但大家都知道最后的結果。

    四人一起收集了好一會的物資，楊叔大概是感覺到了什么，說道：老大，我老楊一直挺慶幸能夠遇見你，你是一個好領導者。

    老楊?；鹣诞惸苷呙嫔?。

    嗐，你這什么表情，我們都知道最后的結果，拖拖拉拉算什么事，老楊我之前不提是為了幫你們打喪尸，收物資，現在時間差不多了，還不許我先走一步不成，這末世活著挺累的，我也該去陪小敏了，她這孩子從小就怕黑，這黃泉路上要是沒我陪她，她是不是又得哭鼻子。

    可這世間哪來的黃泉路，不過是活人對死后的幻想罷了。

    那個敢來調戲方衍，甚至說方衍可愛的肖雯這時候哭了出來，不過是大家都知道的結果，可人是有感情的，就算經歷再多類似的事，他們依然會傷心。

    江御與火系異能者他們本就沒打算同路，在方衍休息了一會之后，江御就把方衍領走了，似乎特意不想讓方衍看見什么。

    方衍對此一無所知，手上裹了一層薄薄的紗布，還不忘把那朵玫瑰帶走。

    他手里把玩著已經被江御去掉刺的紅玫瑰，本來只是一直安靜地跟在江御身后半步遠，但如同感受到了什么，他抬了抬眸。

    眼中似有茫然，那人的氣息徹底消散了，死于自己的異能，可是為什么要自殺呢，變成喪尸之后不是又一種活著。

    方衍扯掉一朵玫瑰花瓣，臉上是少有的沉重。

    江御斜了方衍一眼，就看見對方這般表情，他覺得方衍不太對勁，但又不知道該怎么關心一下，總不會他敲了方衍一下，對方還和他鬧脾氣了。

    在江御的目光注視下，方衍突然抬頭道：江御，你要死了，我想我一定也會傷心的。

    你江御目光詭異地看著方衍，直把方衍看得都無辜眨眼了，才吐出剩下的字，皮癢了？

    第17章

    這最后動手還是沒有動成，方衍實在是很會哄人，把自己那朵玫瑰花往前一遞，軟軟的一句江御你別生氣，我把我的玫瑰花送你，就把江御怒火澆滅大半，誰讓江御這人向來吃軟不吃硬呢。

    江御瞥了方衍一眼，全當之前的話是童言無忌，當然玫瑰花還是沒要，他要那東西也沒用。

    最后玫瑰花瓣被方衍一瓣一瓣地扳了下來，散落一地，鮮紅的玫瑰伴著地面干枯的血跡印出別樣的瑰麗。

    兩人繼續穿過街道，由于前不久該城市爆發了喪尸潮，這里幾乎沒有任何活人的氣息，有的只是滿地狼藉。

    江御甚至都沒有什么要在這里找物資的想法，大片的喪尸群里都容易產生高級喪尸，就有人猜測過喪尸潮是由高級喪尸控制的，對于這一點他無從得知是否真實，但有一點卻是受到了實證，那就是喪尸越多的地方越容易產生高級喪尸。

    就算江御自認為自己能夠處理絕大多數喪尸，但異能者在以一種不可思議地速度變強，喪尸那邊不可能一點動靜也沒有，慎重一點總是好的。

    江御這邊慎重以待，方衍那邊自帶踏青buff，在血腥味濃重的城市里，方衍還能跟什么也沒聞到一樣的愉悅，腳步輕快，跟個小屁孩一樣。

    怎么說，方衍不正常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至少大少爺沒像剛剛那樣情緒低迷，挺好。

    一路上太平過頭，幾乎都是一些普通低級喪尸，江御哪怕帶著一個拖油瓶也在夜幕之前離開了桐縣。

    深藏功與名的拖油瓶一邊吃核桃，一邊悄悄把晶石當糖豆吃，甚至連聲音都沒怎么發出去。

    方衍是愿意把晶石分享給江御吃的，但江御就算遇見腦子里面有石頭的喪尸也從來不會把對方的腦子給撬開，他一開始還以為江御是不知道，后面才發現對方是知道的，只是不喜歡，既然這樣方衍干脆就自己一個人吃了，甚至還有意識不讓江御發現自己在吃。

    舔了一下嘴唇，方衍還挺不舍這處擠滿了喪尸的城市。

    江御順著方衍的目光也看了一眼桐縣，不舍得那個小姑娘？

    嗯？

    就之前和你說話的那個長發女生，長得還挺漂亮，據說以前還是校模特來著。江御稍微描述了一下那個女生。

    你為什么知道的這么清楚，我都不知道。方衍皺眉。

    你在那基地天天混在女生堆里，連這都不知道。江御也驚訝。

    她們才不聊這些。方衍嘟囔。

    顯然女生堆和男生堆討論的東西并不一樣。

    江御很直接的略過這一點，其實那些男人說的都是人姑娘腿長胸大這些較為猥瑣的話，校模特都是外帶。

    我為什么要看她呢？方衍嘟囔完之后，難得地回歸正題。

    那姑娘不是喜歡你，我還以為你說到這里江御就又停了下來，自己都覺得好笑，方衍怎么可能對那姑娘感興趣，以前追求方衍的漂亮女孩那么多，也沒見對方多看誰幾眼，就連白君怡這個從小到大都是?；ǖ拇竺琅彩侨绱舜?。

    你以為我喜歡她？方衍不可置信，眼睛都瞪大了。

    不喜歡就不喜歡，你用不著這表情。江御有些樂了，方衍看起來實在太像炸毛的貓咪了。

    你怎么能說我喜歡她，我分明方衍想說自己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可面對江御這話卻有些詭異的說不出口，因為他自己都不知道那個人是誰。

    你分明什么？江御逗起了方衍。

    方衍鼓起臉，有些生氣地道：肖雯就算喜歡，喜歡的也是你，她和你說話時還緊張呢。

    女流。氓肖雯和方衍說話時，根本就不緊張，還有心情來調戲他。

    遠處誰也不喜歡，只是單純想磕cp的肖雯莫名地打了一個噴嚏。

    江御才不信方衍的鬼話，那妹子正眼都不敢看他，與其說喜歡還不如說是害怕來得恰當。

    江御沒有再繼續深入聊這個話題，再說就有些越界了，而方衍與江御的關系壓根就沒有那么好。

    他要點到即止，方衍卻是一點也不配合。

    江御。躊躇了半晌，方衍試探著問道。

    方衍這表情實在是過于慎重，連帶著江御也重視起來，應了一聲。

    我以前是不是喜歡過什么人??？

    說到正題的時候方衍的聲音又低了下來，夾帶著試探與不確定。他僅憑一本雜書就斷定自己有喜歡的人，本身就是一件不靠譜的事。

    方衍是不是有喜歡的人，這話還真把江御給問到了，他抿著唇，沒有立即答話，好似在思考措辭。

    要說有沒有交往的對象，江御能給出肯定的回答，沒有，廣大女性朋友盯著方大校草呢，對方要真有交往對方那群女生早就炸了。

    可要說有沒有喜歡的人，江御真不知道，方衍之前的性格與現在有很大不同，現在的方衍懵懵懂懂，對一切充滿探索欲。而原本的方衍他被人稱為優雅貴公子、高冷男神是有原因的，他寡言少語，雖身邊常有人圍著，眾星捧月般，但其似乎更喜歡獨來獨往一點，江御好幾次遇見對方，方衍都是一個人，按道理這應該是一個孤僻喜歡安靜的人，可方衍卻又有許多對他真心以待的朋友，他被女生稱為優雅與溫柔并重的男神，他會彈鋼琴，同樣也會打籃球。

    江御所認識的方衍本就是一個極為復雜的人，好像是陽光愛笑，好像又是淡漠不愛說話，所以他才說他與方衍真的一點都不熟，他對方衍的認識甚至大半來自白君怡。這樣的情況下他怎么可能知道方衍是不是喜歡過什么人。

    江御？久久沒有得到答案，方衍喚了對方一聲。

    你為什么會認為自己有喜歡的人？就算江御是學渣，也還是很能抓住重點。

    說起這個方衍哦了一聲，從自己身上摸出一個黑金色書皮的小冊子，這小冊子比起巴掌還要小上許多，看上去也不厚，十分適合隨身攜帶。

    江御懂了，那上面的四個大字他還是看得見的，身上有著一本戀愛手冊，難怪方衍會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喜歡的人。

    方衍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江御，等待著江御的回答。

    江御在方衍期待的目光下給了對方一個中肯的回答：據我所知是沒有，但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方衍皺了皺眉頭，我們是好朋友你都不知道，那看來是沒有了。

    江御：

    他真的很想告訴方衍他們只是很普通的朋友，普通到方衍可能都不知道他這個人，但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總不能說不好意思，其實我們是情敵吧。

    第18章

    距離s市基地越來越近，江御也想過自己會遇到出來尋找物資又或者執行任務的異能者，卻沒有想到他們遇到的第一批來自s市的人，居然還是他的熟人。

    彼時方衍與江御已經穿過桐縣，并且前行了很遠，來到距離s市基地最近的城鎮。

    方衍后知后覺地想到當初那個淼姐說了要是幫了他們基地的人必有重謝，可方衍他們都沒有拿到好處就走了，一想到這他就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馬上追回去拿到應得的好處，總不能打白工啊，實在不行學學怎么養花也是好的。

    方衍實在太過于郁悶，直到江御給了他一罐子小魚干，方衍才堪堪消停下來，彎著眼睛捧著小魚干愉快地吃了起來。

    江御算是看出來了方衍壓根就是一吃貨，但這個吃貨在自己吃到了美味之后，還會來問問他這個飼養者要不要也來點。

    方衍實在是像一只貓，對待不熟的人優雅又保持距離，對待自己信任的人恨不得翻著自己的大白肚子給人揉。小貓咪脾氣太好可是會被欺負的。

    就在江御唇角無意識露出一點弧度時，他面色驟然冷了下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