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痕 第3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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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br> “那現在它屬于我了,”他光明正大地占為己有,“剛好跟你是情侶款?!?/br> “不是?!彼Z氣冷硬,騰出右手要把他腕上的發圈扯回來。 仇野不讓,男生力氣大,他反手一把攫住她的手。 少年的手掌寬大有力,生著粗糙的繭。 不似她細皮嫩rou,也不似她白皙軟滑,稍微用力一點,就容易發紅。 教室人多,關書桐不想鬧大,不爽地抬眼瞪他。 仇野抬高了眉毛,給她打眼色,明里暗里都在說“不給我,我就不放手”。 像個小孩子,幼稚得要命。 僵持越久,暴露的風險越大。 “隨便吧?!标P書桐不同他爭了。 他這才肯放開她,但沒完全放開,指腹在她手背搓揉兩下,像在撫慰她的疼痛,也像在……吃她豆腐。 呼吸似乎有點亂了,空氣悶得讓人難受,關書桐趕緊縮回手,裝模作樣地又做了一道題,發現沒什么緩解,目光觸及他腕上那根發圈,心內反而愈發糟亂。 “嘩——”她抬手打開窗戶。 穿堂風吹過,拂著面頰,吹動她發絲。 一個深呼吸,煩亂的心情稍有好轉,她繼續做題。 仇野不玩她的筆袋了,給她放回原位。 之后,他隨手拿走她桌上一本課本,粗略領教過她工整漂亮的筆記,興致缺缺地放回去,另拿一本時尚雜志來翻。 “既然這么閑,怎么不回你班上找人打牌?”關書桐問。 16班是個什么氛圍,她心里有個大概。 放學前的最后一節自習課,沒有老師主任看管,又不能提前離校,為打發這點時間,那班學生可謂是鬧翻天。 聊閑天、玩手機、打牌……都是常態。 仇野沒答她,仿佛看雜志看得入迷,翻過一頁,又翻一頁,良久,才出聲: “談斯雨說的‘周末見’,什么意思?” 關書桐淡聲回:“我爸允許他每周末接我妹到他家去,我只是去看我meimei?!?/br> 仇野按下雜志,“這么說,從上上周,他拿著發圈來找你,說你進他房間,穿他衣服開始,你們每個周末都住在同一屋檐下,并且,往后每周末都會沿用這一模式?” 關書桐默認。 仇野指尖敲了敲桌上的雜志,見她目光停留在試卷上,下頜線緊繃著,不爽地撇開眼,沒兩秒,又轉回去。 “你只是想跟meimei在一起而已?!彼f,“有誰規定那兩天只能在他家待著么?你不帶meimei出來郊游逛街?” 關書桐看他。 他兩只小臂交疊在她桌上,身體微微向前傾,“這周末,我也把我meimei帶上,我們一起出去郊游?” “你不是忙著賺錢么?”她潑他涼水。 她對他的了解不算多,但他那些狐朋狗友總有說漏嘴的時候。 仇野這人,典型的野狗性格,桀驁,狠戾,也是典型的野狗經歷——一個沉迷炒股,債臺高筑,最后跳樓自殺的爸,一個飽經風霜,病重臥床的媽,還有一個正在上小學的meimei。 聽說,打小學起,他就以拳頭出名了。 起因是有個小霸王搞校園暴力搞到他這兒來,想欺負他,罵他是個沒爹的狗.雜種,不料仇野這人看著瘦瘦小小,竟不是個好惹的,掄起拳頭,猛一下就把人給打進拖把池里。 從此,他一戰成名。 成績好,長得帥,戰斗力還高。 他那些朋友說,追他的女孩能從這兒排到法國去。 仇野家的花銷不算大,但難在只有他一個頂梁柱,無論是日常吃穿住行,還是他妹的學費,他媽的醫療費,甚至是他爸欠下的高利貸……所有重擔都落在他身上。 當所有人都在拼爹媽,找家長要錢買糖的時候,仇野小小年紀,就開始絞盡腦汁地想搞錢的路子。 沒人知道他具體是怎么搞錢的。 關書桐不知道,他的狐朋狗友也都不了解。 但在他這個年紀,能靠本事支撐起一個家庭,說實話,挺讓人佩服。 “我也不是三百六十五天都在賺錢的,偶爾也會想休息一下?!背鹨疤撐杖^在她桌面輕叩一聲,語調輕快,“那就這樣敲定了?!?/br> “我沒跟你約?!?/br> “為什么不?” 見她要開口,他打斷:“難道說,你更樂意和談斯雨待在同一屋檐下?” “明明是你說討厭他的,”仇野說,上揚的尾音帶出幾分譏誚,“怎么?現在不討厭了?” “……”關書桐緊了緊手中的水筆,沒對上他的眼,逃避似的繼續埋頭做題,“我不喜歡他?!?/br> 只是……仔細想想,好像也沒到討厭的地步。 風把她的試卷吹起一角,題目在眼前模糊,仿佛在嘲笑她的自欺欺人。 好吧,她終于在這一刻承認。 仇野大概是說中了。 她對談斯雨,的確是……有那么一絲絲動搖。 仇野往后靠,肩背抵著堅硬的椅背,一只手還搭在她課桌上,銳亮眼眸盯著她,微瞇,若有所思。 關書桐被看得不自在:“仇野,你不學習,就別打擾——” 其他同學學習。 大抵是這句話流傳度太廣,他“唰啦”一下展開被折得亂七八糟的試卷。 “我學?!?/br> 無可奈何又賭氣的口吻,他隨手從她筆袋撈過一支筆,“沙沙”兩下寫下自己的名字,龍飛鳳舞的連筆字體,“仇野”二字幾乎占據了半張試卷,囂張狂妄得不行。 “以后,我天天來找你學習,怎樣?大、學、霸?!?/br> 不怎樣。 關書桐扯著自己的試卷和草稿本往里收了收,給他騰出點空位放試卷,“算我欠你的?!?/br> 仇野太張揚了。 這兩天,他手腕戴著她的發圈到處招搖過市。 假若有人問起他們的進展,他只管天南海北地胡侃,任人猜來猜去,就是不給一句準話。 說他們在一起了吧,誰都沒公開承認。 說他們沒在一起吧,但他們確實走得有點太過了,每天不落的早餐,每個形影不離的大課間,以及,放學前每一節擠在同一張課桌上的自習課。 偶爾,關書桐見他整日渾渾噩噩,在試題上胡亂涂鴉,骨子里那股恨鐵不成鋼的基因會莫名發作,勸他,要不還是多學一點吧,混日子也不是這么混的,何況他有個meimei,他應得給她當一個好榜樣。 剛開始,仇野沒聽進去,后來不知怎么就開竅了,說: “你要是有空的話,就幫忙輔導一下我?我落下太多功課了,一時半會兒不知從何下手?!?/br> 應試教育而已,這不算太難——至少對于中途轉高考路線的關書桐而言是這樣。 仇野中考能考個市前三,底子多少是有的,關書桐把自己的課本和筆記甩給他,讓他先琢磨去。 周六一早,她照舊打車到談家。 有過第一次誤闖談斯雨房間的尷尬,往后為防再打擾大少爺睡懶覺,大家直接約定好,每周六上午九點,就讓談家司機到關家接人。 關書桐今天來得有點早了,捎上一大早從超市買回的食材,打算親自給關書靈做一頓早餐。 “叮!——” 電梯抵達四樓,開門,她走出去,拎著東西,徑自往廚房方向走。 距廚房門口只剩三米的地方,腳步倏然停住。 余光內,他就坐在客廳沙發里,肘關節抵著膝蓋,雙手輕輕交握,身體向前傾,目光認真而專注地放在茶幾的那一盤圍棋上。 黑白棋子錯落分布,離挺遠,關書桐看不清,也沒想太關注他。 只是覺得,他大清早不睡覺,坐在客廳自個兒跟自個兒下圍棋,挺稀奇。 這么想著,竟不自覺說出來。 “睡不著?!彼卦?,語氣倦懶,聲線低啞,修長手指捻起一枚白子,猶豫半晌,才找好位置輕輕落下。 “為什么?”隨口問著,關書桐進廚房,把食材一一從袋中拿出來。 低筋面粉,零卡糖,抹茶粉,草莓…… 塑料袋窸窣作響,她拿著一盒淡奶油,剛要轉身放進一旁的冰箱,冷不丁迎面撞上另一具高大身影,身體僵硬一瞬,她抬頭,眼內映入談斯雨的臉。 “今天吃舒芙蕾嗎?”他薄唇翕動,問她。 清晨七點半的陽光打他斜后方照射過來,他身影落在她身前,發絲被光線勾勒出形狀,深邃眼眸仍是晶亮,情緒卻很淡,叫人看不清所思所想。 “我有點酸,”他說,“想吃甜的?!?/br> 關書桐看著他。 恍然記起很久以前,他感冒發燒,此生唯一一次考試失利。 他好像就是這樣。 挫敗,懊惱,不甘心。 也……不像談斯雨。 第22章 晉江文學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