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著說著膝蓋便是一軟，楚青檀出手拉住不讓她往下跪：“救誰，怎么救，說清楚?！?/br>
    劉氏擦了擦眼淚，站直了道：“前些日子我們村子里出了吃人的妖怪，好幾戶人家的孩子都受了毒害，我已經許多天不敢合眼了?！?/br>
    燕凌霄聽著覺得有點奇怪：“你們村子離不渡川不遠，有妖族作祟，難道從來沒有修士管過嗎？”

    “自然是有過的?！眲⑹线B忙解釋，“前些日子來過幾位仙師，聽說了我們村子里的事后主動幫我們除妖，可他們最后都失蹤了，一個都沒回來……我們也不知道該怎么辦，只好找別的仙師求助，這才遇到了您兩位?！?/br>
    她年邁體弱，身子佝僂，紅著眼睛聲淚俱下的模樣十分令人動容，燕凌霄忍不住動了惻隱之心：“師……哥，我們幫幫她吧？”

    正好，楚青檀也想知道，到底是怎樣厲害的妖物，不僅敢在不渡川周圍作亂，還能將前去除妖的修士一并打敗，于是應許道：“上車吧?！?/br>
    有劉氏指路，這次馬車改變方向，沿著不渡川下游行去。

    燕凌霄見劉氏腿傷血rou模糊，主動拿出傷藥和紗布要為她包扎，劉氏連忙擺手：“怎敢勞煩仙師？我自己來、自己來就好?！?/br>
    她包扎著傷口，楚青檀看了她一會兒，問道：“你所說的妖物是何時出現的，有何特征？”

    劉氏將紗布扎緊，磕磕巴巴道：“出、出現有好幾個月了，不知是什么妖怪，全身被黑氣裹得嚴嚴實實，看不清模樣?！?/br>
    聽到“黑氣”的描述，楚青檀眉目微動，燕凌霄想起什么，轉頭道：“那不就跟我們在驛站聽到的——”

    楚青檀眼神示意他閉嘴，看向劉氏：“還有呢？”

    劉氏：“起初它只吃小孩，年紀越小越好，后來村子里沒小孩了，便開始吃大人，被吃掉的人連個骨頭渣子都不剩，真是造孽……”

    楚青檀看著她：“尸骨無存，你怎么知道他們是被吃了？”

    燕凌霄：“對哦，萬一只是失蹤呢？”

    劉氏抹眼淚的動作一頓：“有人曾撞見過那妖怪吃人，活生生嚇瘋了，直到現在都沒清醒過來呢！”

    “瘋子說的話怎可輕易相信？”

    劉氏訥訥道：“說是尸骨無存，實則也不盡然，那些被吃掉了的人……還是留下了些痕跡的?！?/br>
    “什么痕跡？”

    “無非就是一些頭發、牙齒之類的東西，分不清誰是誰的，都將他們埋在一起了?！?/br>
    燕凌霄不說話了，楚青檀簡單問了幾句，等到夜幕漸垂，月上中天，馬車漸漸停下，集水村到了。

    站在村口望去，盡是破陋低矮的民房，枯黃的銀杏葉鋪滿地面，光禿禿的枝杈上停著只烏鴉。往里走去，路邊柵欄上拴著鐵鏈，地上放著破了個洞的食盆，鏈條的盡頭卻空空蕩蕩，不見家畜，整個村子安靜得出奇。

    夜風吹過，燕凌霄搓著臂膀道：“老人家，這村子里怎么一個人都沒看見??？”

    劉氏在前面帶路，聞言嘆道：“還不是讓那妖怪鬧的。這些日子以來，村里人能搬的都搬走了，只剩下我們這些搬不走的老兵殘將，能多活一天是一天?！?/br>
    說著她來到一處門前。推門進去：“我們到了?！?/br>
    兩人跟著進了劉氏的家，一股子霉味撲面而來，楚青檀皺起眉頭，見劉氏里里外外張羅了一桌子好菜，有酒有rou，搓著手對他們道：“仙師趕了一天路實在辛苦，先用飯吧，我這就去找村長前來商量?！?/br>
    “這多不好意思……”燕凌霄靦腆地拖出板凳，冷不防摸了一手灰。

    “不必了?！?/br>
    楚青檀對滿桌子熱氣騰騰的吃食視而不見，對劉氏道：“先帶我們去看看骸骨吧?！?/br>
    劉氏一愣：“你們不吃飯??？”

    燕凌霄道：“我們身為修士，其實不吃也沒關系……”只是嘴饞而已。

    楚青檀哪里看不出他的言不由衷？縱容道：“你若實在想吃，等探查完情況我們再回來吃也不遲?！?/br>
    燕凌霄連連點頭：“嗯嗯，我明白，正事要緊！老人家請帶路吧?！?/br>
    “仙師說得對，不急、不急……”

    劉氏陪著笑，帶著兩人往村后走。途徑一處簡陋的木屋，房門洞開，里面黑漆漆的，燕凌霄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沒想到里面忽然沖出來一個枯柴似的人影，他嚇了一跳，手都按到劍柄上了，才看清楚那是個蓬頭垢面的瘋子。

    “吃……吃啊……”

    瘋子嘿嘿笑著，扒到他身上的不像手指，倒像雞爪。他大張著嘴，手指直往里塞。

    “吃……要吃……”

    楚青檀回頭望去，那瘋子全身臟兮兮的，頭發胡須糊了一臉，瘦得脫了相，衣裳破破爛爛掛在身上，活像個餓鬼，眼神卻很單純，似乎除了吃飽便再無所求?？磥磉@便是劉氏所說的撞見妖物吃人后被嚇傻了的瘋子。

    瘋子的脖子上還牽著斷了半截的粗麻繩，脖子磨爛了，看來是被拴在家里，掙斷了繩子跑出來的。

    燕凌霄道：“好好一個人，怎么瘦成這樣？就算他瘋了，你們難道連飯也不給他吃嗎？”

    劉氏臉上的褶子動了動，走過去牽繩，將瘋子就近捆在門口，苦著臉道：“兩位仙師也看到了，他力氣大，老這么橫沖直撞的容易傷人，只有餓著肚子的時候才好料理些，我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