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78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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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唐軍陣中傳來的歡呼聲,突利可汗臉色鐵青一片,昨日兩場死戰,終究是野戰,但如今唐軍依東涇關守,又有唐騎在側,自己就算全軍出動猛攻,只怕也難以破關。 更別說還有唐騎在背后窺探……突利可汗終于做出了選擇,雖然已經遲了。 午時前后,經歷了大小七八場戰事后,無力攻破東涇關的突厥大軍向東撤去,沿著恒山南側向繁峙方向竄去。 蘇定方命李世績、劉世讓留守雁門關,自己匯通薛萬徹、張寶相、侯洪濤等將領,率五千唐騎追擊。 不過突厥是沿著恒山東竄,而唐騎是沿著滹沱河向東,兩軍相隔七八里遠,并且唐騎略為拖后,一方面是為防止突厥殺個回馬槍,另一方面也是留出了一旦需要沖陣的距離。 這時候的瓶型寨附近,堪稱混亂,在無力攻破瓶型寨之后,阿史那·結社率企圖從東北側的恒山逃遁,卻遭到了大小十幾個部落酋長的反對。 這場延綿兩個月的大戰,突利可汗、都布可汗是舉傾國之兵南下,如今已經兵敗,但將這幾千二郎都葬送在代州,這些酋長回草原,說不定下場還不如戰死在這兒呢。 換句話說,阿史那·結社率已經無力掌控全軍,而那些酋長甚至試圖將這位王子綁起來……在沒有殺出一條血路之后,后續坐擁王帳兵的突利可汗成了他們唯一的希望。 而此時,同樣是天蒙蒙亮就啟程的李善終于趕到了崞縣,遇見了趕來的范十一。 薛萬鈞、李道玄、韓良、溫大雅等人個個面露喜色,突厥難破雁門關,向蔚州逃竄,而河北唐軍與尉遲恭、李孟嘗所部聯兵,穩穩守住了瓶型寨。 這意味著戰事即將落幕,也意味著突厥和突利可汗被死死的鎖在了繁峙到蔚州之間的狹長區域內,插翅難飛! 這也意味著大功已經穩穩的攥在手中了。 不過李善略有些黯然,兩日之內,先有秦武通、胡演陣亡,沒想到今日又聞黃君漢戰死。 第一千四百二十九章 代州決戰(下) 十月二十八日,黃昏。 繁峙以東,雪勢愈發的大了,當突利可汗頂風冒雪趕到瓶型寨以西十里處,幾乎沒有任何停頓,徑直猛攻。 戰局的變化讓突利可汗極為意外,當突厥騎兵猛攻的時候,唐軍依仗地勢,痛擊突厥,但并沒有阻礙突厥騎兵從兩側相對比較低的區域越過瓶型寨。 有了逃生的可能,每一個突厥騎兵都在加速逃竄,哪一個會冒著生命危險去圍困攻打有數千唐卒鎮守的瓶型寨呢。 只要穿過這條狹長的通道,很快就能抵達靈丘,然后就能回返草原了。 順利的讓突利可汗有些驚愕,但隨后他就想起適才那些酋長所說的,之前阿史那·結社率猛攻瓶型寨,側面是有唐騎鎮守的。 那些唐騎去了哪兒? 瓶型寨是無法容納這么多兵力的,雖然天降大雪,那些唐騎總不會是回靈丘了吧? 事實也沒有脫離突利可汗的猜測,在瓶型寨以東的狹長通道內,尉遲恭、李孟嘗率數千唐騎正在嚴陣以待。 其實這也是無奈之舉,步卒還能在瓶型寨內躲避茫茫大雪,而唐騎卻不能,所以尉遲恭選擇略為退后,尋找到避雪之所,同時遣派斥候盯著。 猛烈的沖陣將突厥逃兵的前端完全粉碎,人馬都得以休息的唐騎雖然不能發揮完美的沖擊力,但也不是人困馬乏的突厥所能抵擋的。 駐守瓶型寨的田留安算準了時間,等天色已黑,遣派兵力推著今日才送來的戰車橫向出寨,堵住了兩側的通道。 雖然手中的戰車并不多,但田留安早有打算,白日里從山上砍下的大量樹木、石塊被推到戰車之后,形成了密密麻麻的障礙物。 本就是仰攻,突厥騎兵根本沒有辦法發揮沖擊力將戰車撞翻,只能下馬步戰,頂著上面不停射來的羽箭和碎石,與唐卒貼身廝殺,然后再去清理道路。 而這時候,穿過瓶型寨的兩千多突厥騎兵,已經被尉遲恭、李孟嘗完全擊潰,雙方的戰意、戰斗力都不在一個水準上,而且唐騎還占據了兵力優勢。 血腥的殺戮在狹長的谷道內發生,唐軍從容不迫的將四處逃竄的突厥人一個個砍翻,割下頭顱。 甚至于,在數百火把的映射下,尉遲恭滿意的看著一座規模不算大的京觀漸漸成型。 當尉遲恭、李孟嘗舉著火把趕到瓶型寨不遠處的時候,在付出巨大傷亡之后,突厥人終于爬上了兩側的通道,正在清理那些樹木的時候,瓶型寨內射出大量火箭,點燃了已經涂上火油的樹干。 在熊熊燃燒的大火的逼迫下,突厥人無奈的再次退兵。 此時此刻,繁峙縣城內,李善舒展著發僵的身體,將手盡量靠近火堆,感受著燙意。 兩天一夜,從忻州秀榮縣一路疾馳趕到代州繁峙,對于普通的騎兵來說還算簡單,但對于李善來說,還是有些吃力的。 “如此說來,尉遲恭、田留安手中有至少四千騎兵,六千步卒?”韓良也在伸手烤火,笑著說:“只要能守住瓶型寨,突厥即甕中之鱉?!?/br> 李道宗笑吟吟道:“適才范十一來報,道國公擅用兵,與吳國公配合默契,一戰之下,至少斬三千突厥?!?/br> 溫大雅點頭贊同,“以范十一麾下斥候查探的消息來看,突厥兵力應該不足兩萬,吳國公兵力并不吃虧,畢竟坐擁瓶型寨?!?/br> 剛剛趕到的李楷在心中默算了下,尉遲恭領近萬兵力在東,蘇定方領五千唐騎在距離瓶型寨西側二十余里處的鎮子落腳,如今懷仁領中軍五千騎兵趕到了繁峙。 共計兩萬兵力,將突利可汗所部圍困在了被恒山、五臺山、滹沱河之間的狹長通道內。 這一戰,大局已定。 不說別的,僅僅是天降大雪導致的氣候寒冷就夠突厥人喝一壺了,而且糧草也是大問題。 定襄、代縣兩場大火,突厥丟掉了大量的糧草,甚至因為行軍速度不得不放棄屯于代縣的糧草,身上攜帶的糧草不會超過三日。 換句話說,困也能困死突厥了。 屋內除了隨李善北上的中軍的諸位將領外,蘇定方所部的薛萬徹、張寶相、侯洪濤也趕來了,七嘴八舌熱鬧的很。 雖然也傷感連續折損三名大將,而且程名振傷重還不知道具體情況,但即將到手的大功……侯洪濤就在嚷嚷,回頭怎么去跟張三郎夸功。 張仲堅逼得都布可汗自刎,也逼得河東的唐軍冒險大戰,但最終還是功成。 馬周瞥了眼身邊的李善,從頭到尾,這位一直默默無言,一句話都沒說過。 “要推功?”馬周小聲問。 李善斜了眼過去,卻沒吭聲,這場戰打到這個地步,突厥敗北,甚至可能全軍覆沒那是鐵鐵的了。 京兆之戰大敗突厥,雖然說是李善設謀定計,但終究親自領兵破敵的是李世民。 但都布可汗終究是死在了李善親衛出身的張仲堅手中的,如果再擒殺突利可汗……雖然說李善覺得李淵、李世民不會想的太多,但這樣的功勛,也實在太大了。 甚至可以說,這一戰后,李善就算絕跡軍方,但在軍中的威望,不會比李世民遜色多少了。 李世民有淺水原、柏壁、洛陽虎牢壹壹洛水四場大捷,要么力挽狂瀾,要么抵定天下,要么掃清亂局。 而李善在山東牛刀小試,于代地先有雁門大捷,后三破突厥,最近兩年又在涇州、原州破敵,雖然一再退避,但也鋒芒畢露。 如今的局面,李善的確在想,要不要推功他人。 “戰局至此,誰有這個臉來搶功?”馬周低聲嗤笑道:“你上書朝中,信不信滿朝都舉薦定方兄接手!” 李善嘴角動了動,讓蘇定方接手,和自己親自cao刀,沒有本質的區別。 那邊薛萬鈞正在向張寶相、侯洪濤保證,“放心,糧草肯定夠,一兩個月肯定不夠,但十天半個月,絕對沒問題?!?/br> “都是忻州繳獲的,竇元休正押送北上?!崩畹雷谛σ饕鞯溃骸安贿^等糧草送到,戰事也差不多結束了?!?/br> 聽李道宗如此說,馬周撇撇嘴,心想未必……李善如果要推功他人,自然是不會從麾下將領中挑選的,必定是朝中遣人。 這個念頭剛剛在腦海中閃過,馬周就聽見李善開口了。 “前線戰事,由定方兄總領,秦瓊、張士貴為副?!崩钌凭従彽溃骸皩⑼回氏虮眰群闵津屭s,封鎖各條要道?!?/br> “命劉弘基、錢九隴繼續率步卒北上,協同竇靜運送糧草?!?/br> “傳令田留安、薛忠,從河北道調集糧草?!?/br> 李善一邊布置,一邊在心里琢磨,如果要推功,那就要想個好辦法。 第一千四百三十章 落幕 十月二十九日。 隨著一夜的大雪給整個代地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毯,突利可汗陷入了絕望。 這么大的雪勢,至今還沒有停下,堆積在山坡上的雪層極厚,就算能全都清理,也不可能清理干凈,這會讓突厥兵本就難度頗大的仰攻難度更大。 一小股突厥兵不肯放棄,舉著臨時用木頭做的盾牌往上攀爬,艱難的將雪層撥開,然后再往上一不小心就是一個骨碌滾下來……清理了雪層之后,地面就會變得非常光滑。 上面的唐軍幸災樂禍的看著熱鬧,甚至還有些促狹的出來幫突厥人清理雪層,然后一盆水澆下去……三四個前頭的突厥兵一跤滑倒,帶著將后面的十幾個同伴一起滾下去。 如果不是這么大的雪,突厥兵還有一定的可能突破瓶型寨……只是要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不計傷亡的撲過去。 嗯,突利可汗還不知道昨日黃昏前突破的兩千多突厥騎兵的頭顱在東側山谷內堆砌成京觀,但尉遲恭、李孟嘗在夜間來援卻是知道的。 絕望之下,突利可汗不得不調頭,這位年輕的大汗倒是沒有像阿史那·結社率那般試圖從恒山的小道遁走,畢竟在繁峙以東匯集兵力,以至于手中如今有近萬的兵力。 長時間的苦戰肯定是堅持不住的,不僅僅的寒冷和大雪,更是因為糧草不足。 突利可汗調頭想著能不能試著突破唐軍的堵截去雁門關,如果能拼死一搏,在繁峙附近擊潰唐騎,那么就算自己走八岔口出塞,駐守雁門關的唐騎從東西兩側出關,也未必有能力破陣。 拼死一戰,拼死一戰,突利可汗將局勢向心腹將領交代的清清楚楚,被逼入絕境后的強烈戰意在突厥軍中升騰而起。 遠處的蘇定方輕輕笑了笑,謀略不是他的強項,但在戰場上觀望戰局,揣摩敵軍動向、士氣,這是他的天賦。 當突厥騎兵蜂擁而來的時候,蘇定方引軍后撤,向著西北方向退去,留出了東南方向的大片空間。 突利可汗咬著牙高聲指揮,讓后續兵力迅速跟進,自己親率五千王帳兵沿著滹沱河向東,掠過繁峙縣城,從側翼威脅唐騎……蘇定方向西北方向退去,那一片是恒山山脈,雖然不利于突厥,但對唐騎同樣也有制約。 遠遠眺望,黑壓壓的唐騎還在撤退,突利可汗快馬加鞭,只要能擊潰蘇定方,甚至只要將這股唐騎困在此處,自己就有逃生之機。 只要自己能抵達雁門關,即使只是從八岔口小道出塞,但只要自己回到五原郡,同樣遭到大敗……但自己依舊有實力和名望與都布可汗一爭高下。 如果說去年涇州大敗以至于被唐軍生擒是被阿史那·社爾連累的,那這一次,突利可汗沒有任何的借口。 現在的突利可汗當然知道,自己從頭到尾都被李懷仁玩弄于股掌之間。 李懷仁,你給我等著! 耳中全是呼呼的寒風呼嘯聲,突利可汗不由自主的回憶起當年,如果顧集鎮自己沒有袖手旁觀的話…… 李懷仁,李懷仁,今日之仇,他日必報! 就在突利可汗還在心里發狠的時候,前方的騎兵突然放慢了速度,突利可汗靈巧的撥弄韁繩,馬頭偏轉,一個被撞翻的突厥兵身邊掠過。 還沒等突利可汗抬頭去看,耳邊已經聽不見呼呼的寒風呼嘯,取而代之的是突然爆發的猛烈擊鼓聲。 數十名大漢在繁峙縣城外舉起鼓槌猛力敲擊牛皮大鼓,鼓聲如雷般的響徹周邊,從縣城西側繞來的唐騎開始緩緩加速。 鼓聲、馬蹄聲如同匕首一般,輕而易舉的刺入突厥人的心臟,將他們剛剛凝聚起的勇氣徹底瓦解。 說不上是伏擊,只不過因為突利可汗昨日猛攻瓶型寨,雖然警惕后方的蘇定方所部,但并沒有派出斥候查探。 等到今日開戰,蘇定方提前遣派斥候撲殺突厥游騎,即使不多的漏網之魚,也遭到王君昊的截殺,導致突利可汗沒有想到,與自己在忻州對峙良久的李懷仁已經抵達戰場。 這一次,李善遣淮陽王李道玄為先鋒,兵敗的恥辱,代州軍的殘破,以及如今可能的雪恥,讓這位大唐郡王雙目充血,第一個從側翼鑿入突厥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