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7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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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爾兄,道左重逢,不勝喜之?!?/br> 第一千三百四十四章 十月十二(中) 鐵勒乃是高車一族的后裔分支,在容貌上與突厥有不小區別,倒是有點像北齊鮮卑皇族,身材高大,皮膚白皙。 聽到這句話,夷男不禁露出了會心的微笑,關于都布可汗與這位魏嗣王之間的種種,這才草原上并不是秘密。 而都布可汗看到李善臉上的笑容就覺得膩味,邯鄲城外,馬邑之北,顧集鎮外,這位青年臉上似乎永遠掛著這種溫和下蘊藏寒冰的笑容。 都布可汗深吸了口氣,看了眼夷男,“當年吾弟郁射設與李懷仁相談甚歡,便是如此死在其手中的?!?/br> 這都好幾年過去了,都布可汗自然早就查清楚當年郁射設是如何死在李善手中的……一見如故都快義結金蘭了,在郁射設完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李善成功的完成了襲營。 都布可汗記得阿史那·結社率屢屢提及這位青年臉上的笑容…… “哈哈哈哈,馬邑乃是大唐之徒,社爾兄卻要指責在下嗎?”李善放聲大笑,“當年屠刀懸頸,摸末兄也是如此相問,孤王反問,位處兩國,相互攻伐,問這種問題,不覺得好笑嗎?” 都布可汗的情緒不好說,但夷男覺得自己忍笑忍的挺辛苦的,上前兩步,笑道:“敢問魏嗣王,陣前敘話,所為何事?” “這位便是夷男兄了吧?”李善笑吟吟道:“在下不懂草原習俗,可能如此相稱?” “不妨事?!币哪袑Υ藷o所謂,“當年顧集鎮外有過一面之緣……” “正是有此一面之緣,才要好言相勸啊?!崩钌普溃骸爱斈耆舴且哪行致疏F勒西去,使馬邑出兵,只怕顧集鎮一戰,尚未可知勝負,說起來,在下欠了夷男兄一份人情?!?/br> 夷男嘴角抽了抽,眼角余光掃了眼都布可汗,他此次率四萬騎兵大舉南下,一方面在于被都布可汗所迫,另一方面也有觀望突厥、大唐……以此來決定薛延陀的未來。 對夷男來說,草原建國是他畢生的夢想,祖孫三代都在為此努力,而大唐的軍威也的確讓他顫抖,他最盼望的是此戰大唐兵敗,但同時突厥元氣大傷。 而現在,這位魏嗣王卻要說欠了自己一份人情……不僅是夷男,都布可汗也知道李懷仁后面會說什么。 但讓他們意外的是,李善突然話題一轉,笑著說:“社爾兄與突利可汗終于罷手言和,突厥內亂終于告一段落,可喜可賀?!?/br> 都布可汗冷冷的看著李善,夷男有點想笑……他很清楚,從武德五年開始,突厥的每一次內亂,都與這位魏嗣王脫不開干系。 李善笑著說:“大唐也一樣,終無后患,不過與阿史那相比……畢竟突利可汗仍在,但大唐的皇太子的頭顱都被砍下了?!?/br> “什么?” “甚么?!” 夷男、都布可汗異口同聲,都是神色一變,前者只是驚訝于大唐太子居然被殺,這是能震動天下的大事,而后者卻迅速將很多事情聯想到了一起……比如那位投書的使者的來歷,比如面前李懷仁的政治立場。 “十月初七,東宮太子謀逆,軟禁陛下,密召秦王回京……想必社爾兄與夷男兄已經知曉河東戰事不太妙?!崩钌坪敛槐苤M,之前李世民調動涇州、隴州兵力,這種事情是瞞不住的,“更有使者傳召孤王入宮覲見,試圖伏殺?!?/br> 夷男和都布可汗都在靜靜的聽著,他們都需要根據這真假不知的消息來做出判斷和決定。 “幸好孤王提前察覺,逃出皇宮,與秦王殿下起兵平叛,尉遲恭砍下了太子的頭顱……就是前日夜間追擊社爾兄的那位大將?!崩钌茋@道:“如今太子事敗,秦王已然入主東宮,上下一心,再無絲毫不和?!?/br> “社爾兄,來的太遲了些?!?/br> 李善用溫和而犀利的言語為都布可汗剖析局勢,“若是提前三日抵達京兆,只怕長安難守,其實就在社爾兄長途奔襲當日,燕郡王羅藝率天節軍兵臨長安城外,可惜當時大局已定,天節軍即刻潰散,羅藝被其部下生擒以獻?!?/br> 雖然李善沒有說的太明白,但對面兩人都聽懂了……人家的意思是,如果你們提前幾日殺來,勝負還真不太好說,但如今,大唐無后顧之憂,全力抵抗,你們并不能討得什么好處。 都布可汗雖然還不知道投書者背后人的身份,但可以確定,一定是與李懷仁有深仇大恨,而且依附東宮,甚至可能是東宮太子謀逆的關鍵人物。 夷男瞥了眼都布可汗,他現在終于明白了為什么前日破蘭州之后,這位突厥大汗為什么要輕兵冒進……如果真的能一路殺入京兆,說不定真的能功成。 可惜太過廢材,居然被剛剛平叛的唐軍殺得全軍覆沒……夷男突然怔了下,似乎有什么不對的地方,那么快就出兵,準確的在郿縣周邊擊潰數千突厥,那時候戰報都未必送到長安吧? 接下來李善的話讓夷男明白過來……這場戰是人家都布可汗與李善之間,甚至都布可汗都是顆棋子。 “投書者乃是受原門下省侍中裴世矩遣派?!崩钌瓶聪蚨疾伎珊?,“社爾兄亦通漢學,想必知曉這位語裂突厥的名臣吧?” “孤王與裴世矩有深仇大恨,裴世矩依附東宮,孤王早投秦王殿下?!?/br> “裴世矩今年八十有一,實在是等不起了,所以他做了兩手準備,其一勸東宮謀逆,伏殺孤王,其二突厥、薛延陀大舉南下,兵臨長安城下,逼陛下交出孤王以和談?!?/br> 都布可汗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他不肯相信這是事實,但內心深處卻知曉,面前這位青年并沒有扯謊,這也是最為符合自己邏輯判斷的情況。 “久聞裴弘大之名?!币哪醒凵耖W爍不定,“不知足下與其……” 李善干脆利索的說:“去歲梁軍攻隴州,華亭縣得而復失,乃是孤王率親衛敗敵,時任隴州錄事參軍事的裴世矩之子裴宣機戰死……其實真不是孤王動的手!” “孤王率軍入城,從城北突圍,裴宣機那廝非要走南城門,結果被趕到的梁軍一刀殺了,孤王何其冤枉?!” “但裴弘大……已經瘋魔了,真的瘋了,不惜引胡騎南下毀社稷,也要為其子復仇?!崩钌瓢胝姘爰俚恼f:“其實也能理解……裴弘大尚未滿足歲就喪父,青年時期喪母,中年喪妻,只此一子,卻晚年……” 夷男呃了聲,如果真的這么慘,瘋魔倒是真的有可能。 李善搖頭晃腦的嘆息了幾聲,反正現在能多拖一點時間都是好的。 第一千三百四十五章 十月十二(下) 與夷男聊了好一陣后,李善笑著看向都布可汗。 “社爾兄,還不肯撤兵嗎?” “你我緣分不淺,來日方長,不急于一時?!?/br> 李善嘆了口氣,“且容在下為社爾兄剖析局勢,在下早投秦王,又深得陛下信重,且剛剛立下平叛大功……對了,數月之前,坊州總管謀逆,攻打陛下行宮,也是在下率兵平叛?!?/br> “如今,在下受陛下、秦王重托,節制大軍,你覺得陛下會將在下的腦袋割下來送給你嗎?” 都布可汗冷冷道:“你以為某不知曉嗎?” “突利已破雁門,攻入并州,如今京兆兵力不足?!?/br> “確有此事,突利可汗倒是好手段,居然調兵偷襲飛狐徑,一舉攻陷代州?!崩钌茡u頭道:“但并州總管任城王李道宗擅守,一時間不至于兵敗,且最重要的鼠雀谷尚未失守,突利可汗難破晉州……社爾兄也曾數度出入河東,當知曉在下所言不虛?!?/br> “如今京兆的確空虛,社爾兄只管來攻?!崩钌菩σ饕鞯溃骸安桓已詣?,但只要拖上數日……陛下已于十月初九就遣派信使分別調河東道、延州道兵力南下?!?/br> “別不相信,裴世矩有手段,在下亦有,裴世矩于十月初九晨供認,信使即刻啟程……延州總管段德cao、銀州刺史胡演均已趕到……社爾兄應該是認得胡演的吧?” 隨著李善的話語,都布可汗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涇州一戰,時任寧州刺史的胡演在前軍張仲堅麾下,勢若瘋虎的沖陣給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對了,社爾兄別忘了身后還有鳴沙大營的數萬唐軍,即使是如今,寧州刺史韋云起還率兵在子午嶺西側,別忘了原州刺史乃是在下義結金蘭的結拜兄弟張士貴,隨時都能出兵隴州?!?/br> “在下是為了社爾兄好,若不撤兵,再拖延下去,說不定都走不掉了!” “難道社爾兄想埋骨京兆嗎?” 都布可汗眼神閃爍,兩戰敗北,全軍覆沒,而大唐內亂已止……這一切讓他遲疑不定,但卻條件發射的不愿意相信李善的話。 雖然不知道那句話,但都布可汗卻知道一個道理……永遠不要做敵人希望你做的事。 但問題在于,都布可汗弄不清楚李善到底希望自己是走還是留? 京兆如果真的兵力不足,自己說不定能穿插到長安城下,說不定還能各個擊破趕來的援兵。 但如果大唐真的內亂已止,裴世矩授首,各地的唐軍趕來,會不會纏住自己,讓自己葬身京兆? 李善說得嘴干,現在的局勢擺在這兒,能拖一天就拖一天,不然昨日黃昏時分就可以陣前敘話了…… 李靖那個王八蛋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來,胡騎穿插到京兆北側已經是不可避免的了,現在只能拖延時間,等待河東援兵趕到,如果能分化突厥、薛延陀那是最好……不過李善也知道,這種可能性并不大。 薛延陀都殺到京兆了,難道夷男會覺得還有緩和關系的可能嗎? 各種各樣的念頭在李善腦海中閃過,他突然笑著看向夷男,“其實延州步卒南下還有幾日,而南下來援的延州騎兵并不多,夷男兄可知為何?” 不等夷男作答,李善就主動說:“如今延州道行軍總管乃是原代州總管李靖,此人與在下有仇……當年顧集鎮一戰后,在下奪軍進擊,蒼頭河畔大捷?!?/br> “自那之后,李靖日日夜夜想著建功立業,十月初五,此人遣派數千騎兵北上……” “社爾兄,你覺得他們去了哪兒?” 都布可汗冷冷的看著李善,“縱使你李懷仁巧舌如簧,亦當有一戰!” “哈哈哈,若是沒料錯,應該是去了定襄?!崩钌葡袷菦]聽到似的,向著夷男大笑如此說道。 李善突然正色道:“夷男兄,些許不快之事,盡可棄之,陛下亦不會怪責?!?/br> “此戰延綿數千里之遙,河北、河東、關內、隴右,大唐元氣大傷,只怕難以覆滅突厥,你覺得恢復元氣后的大唐,會選擇誰作為目標?” 李善的兩句話讓夷男臉色微變,這兩句話一為柔,一為剛,一為籠絡,一為威脅。 所謂的前事盡可棄之,無非說得就是已經被殺的唐朝使者,李善給出了李淵不會怪責的承諾……雖然是口說無憑。 而后一句話帶著赤裸裸的威脅,如果大唐此戰元氣大傷,他日攻伐突厥無力,很可能會將復仇的目標放在關鍵時刻大舉南下的薛延陀身上。 突厥與鐵勒諸部之間的關系早就破裂了,不然李淵也不會遣派使者試圖冊封夷男可汗,到那時候,難道夷男指望突厥伸出援手嗎? 李善撫了把胯下坐騎,最后看向了都布可汗,“當年太極殿上,孤曾言,倒要看看頡利可汗能比其子高明幾分!” “阿史那·社爾,你且來攻!” “倒要看看你這個數度敗在孤王手中的突厥可汗,能不能生離唐土!” 差不多大半個時辰,總領中軍的秦瓊終于看到李善回來了,松了口氣迎了上去,“殿下,如何?” 李善臉上帶著笑容,卻翻了個白眼,“難道叔寶兄指望孤三言兩語說得他們退兵?” “終究還是要開戰的?!?/br> 秦瓊點點頭,這個他有心理準備,“適才斥候回報,已經有突厥斥候越過涇河?!?/br> “難免的?!崩钌茋@道:“李藥師那廝……胡騎必然穿插京兆北部,不過今日在這兒還是得有一戰?!?/br> “越過涇河,就是醴泉縣,往東就是云陽縣、涇陽縣,距離長安只有四十里?!鼻丨偰樕埠苁请y看。 這時候范十一疾步趕上來,低聲道:“涇河上游十余里處,突厥以羊皮筏子搭建橋梁?!?/br> 李善并不意外,延州騎兵沒能大舉南下,自己也無計可施,突厥不可能不穿插……而且就武功縣、禮泉縣的地勢,也不適合大規模作戰,特別是騎兵。 自己說了那么多,其實主要的目標有兩個,其一是拖延時間,其二是讓薛延陀首領夷男心中起疑。 “準備吧,中軍進退行止,皆由叔寶兄令之?!?/br> “是?!?/br> “此外告知尉遲恭、竇軌、蘇定方?!崩钌频膾吡搜垡呀涢_始整兵的胡騎,“若是出擊,只攻鐵勒?!?/br> 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血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