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7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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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李善的交代,一旦有敵襲,莊內均有蘇定方掌總,不過蘇定方卻遲疑著回頭看向了崔十一娘。 “母親?!贝奘荒锝柚鴱埵系氖制鹕?,神色中帶著哀傷,也帶著堅定,“均托付定方兄了?!?/br> 蘇定方神色也頗為復雜,突然看向了崔信,“還請崔公攜數家家眷即刻入東山寺?!?/br> 這是在托孤,崔信咽了口唾沫,“必不負所托?!?/br> 蘇定方的視線在各人臉上掃過,“各家將家眷都送上東山寺,周二郎領兩百親衛守御?!?/br> “是?!?/br> “請七叔即刻召集青壯?!碧K定方看向朱瑋,“安置在山腳下,隨時可退入東山?!?/br> 朱瑋陰著臉點頭,沒想到在最后時刻,遭遇了這等事。 蘇定方迅速的安排后看向劉黑兒,“阿黑,你去抓個俘虜來問問清楚?!?/br> 一個時辰后,劉黑兒成功抓回了一個俘虜,審問得知,此人是燕郡王羅藝的天節軍精銳。 “云陽縣?”已經到了東山寺的崔信有些意外,“如果東宮謀逆,他們不入城,在這兒堵著日月潭作甚?” 崔十一娘實在是有些撐不住了,低聲道:“為今之計,只能守住東山寺……” “東山寺暗倉內有軍械、糧食,山上也有水源,撐上半個月也沒問題……” “太子謀逆,皇城有變,明日不可能無人察覺異樣,必然有人奔赴河東,秦王一定會回軍……” “好了,你去歇息吧?!贝扌趴粗畠河行┌l白的臉蛋,實在忍不住了,讓兩個侍女將女兒扶了進去。 張氏這時候才有時間抓住丈夫問個究竟,“到底出什么事了?” “你和十一娘都知曉?” “卻要瞞著妾身?” “東宮謀逆……難道懷仁投了秦王?” “這與裴弘大有什么干系?” 一下子這么多問題,忙了大半夜的崔信也是滿肚子心事,懶得跟妻子一一解釋,只丟出一句話,“懷仁先后組建代州軍、靈州軍,數敗突厥,得陛下信重,在朝中何等分量?” “你真的以為,懷仁不會被牽扯入奪嫡?” 也不等妻子再追問,崔信疾步出去,心里卻在想著女兒,今夜的女兒實在讓他大為吃驚,似乎女婿并沒有向其隱瞞什么,不過如果女婿真的……那女兒怎么辦? 差不多就在這時候,東宮的長林門打開了,十幾輛馬車緩緩駛出,低著頭的李善扶著一輛馬車緩緩向東,前方不遠處就是延喜門,出了這道門,就等于出了皇城。 第一千二百九十六章 出城 被拖拽著的板車緩緩向東,緩緩接近了延喜門,李善的頭更低了,扶在車上的雙手都在不自覺的顫抖。 但來不及想更多,耳邊傳來了低低的聲音,“走?!?/br> 李善閉住了呼吸,扶著車一直往前,眼角余光瞥了見守御延喜門的禁軍都躲得遠遠的,只兩三個士卒舉著火把,但頭都扭到了一邊。 世事奇妙至此,裴世矩費了多少力氣,花了多少心思,埋下多少伏子,才成功的將李善誘入彀中。 但李善那些提前花費的心思、埋下的伏子同樣沒有被浪費,不僅讓他成功的躲開了致命一刀,而且還讓他找到了一條雖然坎坷,雖然風險極大,但實則安全的出宮路徑,這可能是所有人都無法想到的。 關鍵是兩個人,爾朱煥的冒險讓李善離開了太極宮,而后一個是范豐,李善安置在長安已經長達數年的棋子。 除了延喜門,李善的腳步輕快了不少,抬頭看看還沒有一絲光亮的天色,低聲問:“去哪兒?” “金光門?!狈敦S低低的說:“只有金光門才會開,其他的城門要等到宵禁解除才會開門?!?/br> 李善點點頭不再說話,抬頭向前看去,前面是勝業坊,坊門已經打開了,出來了兩輛板車,隨后坊門再次關閉。 兩輛板車融入長長的隊伍,每輛車都是人力拖拽,隔幾輛就會有一盞燈籠用以照明,上面裝的是各式各樣極大的木桶,搖搖晃晃得讓人擔憂不已,整個車隊也開始散發出惡臭。 這時候已經走過了朱雀門大街,隊伍里也開始嘰嘰喳喳起來,拉著車的范豐小聲說:“委屈阿郎了?!?/br> 李善笑著搖搖頭,他還真不在意這個,前世在農村時候,自己每天都要去倒馬桶痰盂,還真談不上委屈。 是的,這支隊伍就是長安城內最不見天日的一種行當,夜香郎。 每天都是三更半夜干活,自然是不見天日。 長安城太大了,這個時代也沒有什么下水道的設施,只要是人就要吃喝拉撒,這些糞便是需要以人力每日運送出長安城的,所以催發出了夜香郎這個行業。 而范豐就是一個夜香郎。 李善幾年前赴任代地,范十一舉薦了范豐來盯梢封倫、杜淹,剛開始范豐做了個貨郎,但因為因為封倫、杜淹同住在延康坊,這是達官貴人所在,實在不方便出入。 而封倫、杜淹又夜間相聚,而長安城除了元宵佳節之外都是要行宵禁的,所以后來范豐選擇了不起眼,但夜間能行走甚至能出坊、出城的夜香郎……還是專門負責延康坊的夜香郎。 幾年間,雖然封倫小心謹慎,但有這么雙眼睛盯著,還是陸陸續續有不少破綻被范豐發現,封倫與齊王的勾搭,以及封倫在仁智宮事變期間與爾朱煥的勾連,都落在了范豐的眼中,這都幫了李善大忙。 可以說,范豐是李善藏的最深的一顆棋子,在最關鍵的時刻起到了最關鍵的作用。 每天的三更半夜,夜香郎的身影出沒在長安城的每一個角落,皇城也必不可免,再如何身份高貴的人,也是要吃喝拉撒的。 太極宮的夜香是會送到掖庭宮的,但東宮的夜香就沒辦法送到掖庭宮了,兩者之間還隔著個太極宮呢,而且東宮與太極宮之間也只有通訓門這一個通道。 所以,東宮的夜香是與皇城其他地方的夜香在凌晨匯總后送出長安的,仁智宮事變后,范豐就攬上了這么個活。 其中東宮的夜香是入夜后每個宮殿的宮人運送到左永福門的角落處,然后夜香郎入內運送到車上,從長林門拉出東宮……而李善走的就是這條道。 爾朱煥出現在左嘉善門、左永福門左右,人多眼雜又還是黑夜,找了個機會與范豐通氣,李善悄無聲息的混在里面,神不知鬼不覺的出了東宮。 這種方式……李善不知道李建成、裴世矩能不能猜得到,但心想大抵是猜不到的。 前面就是金光門了,李善倒是不太緊張了,太子不太可能控制住金光門,甚至于東宮都沒有控制得住皇城。 李善心想自己倒是運氣,爾朱煥并不是自己安插進東宮的,范豐也是自己攬上從東宮運送夜香這個活的。 但轉念一想,爾朱煥能將自己帶出太極宮送到東宮脫離危險,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仁智宮事變時候舉告橋公山得到了李建成全盤的信任。 而范豐找了個這樣的活,也是因為自己當年要盯著封倫才會導致的。 說來說去,自己做的那些手腳,或有意或無意,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夜晚救了自己這條性命。 金光門的盤查果然不嚴格,與禁軍一樣,都不肯看一眼,甚至要捂著鼻子扭過頭去,其實李善也能夠理解,整個長安城的夜香都是從金光門過的,就連他也有點承受不住了。 臭味熏天??! 出了金光門,緊繃的范豐也輕松下來,小聲向李善解釋了幾句,皇城、宮城的夜香與普通人的夜香是不同的……當然了,原產物都一樣,只不過那些貴人的馬桶里都提前放置了草灰,所以被裹住了,不會散發出太強烈的惡臭,普通人的夜香那都是原味的,自然是臭味熏天。 “還有多遠?” “不算遠?!狈敦S低聲說:“如果這時候走,會不會……” 李善看了看長長的隊伍,這些夜香郎應該不認得自己,但現在溜走實在太醒目了,想了又想,李善低聲道:“不急,不急?!?/br> 怎么可能不急? 李善才出虎口,不知道日月潭那邊如何,不知道柴紹如何了,也不知道王君昊、曲四郎、范圖如何了,而且按照爾朱煥的說法,李世民今日就要抵達長安,怎么會不急? 但李善也知道,越是如此,自己越是不能急。 在走出金光門之前,李善想的都是自己能不能逃脫……在自己性命都沒有任何保障,隨時都會遭遇危險之前,李善也不會去專注的考慮其他事。 但現在自己安全了,那有些事就需要考慮了,而且要考慮清楚。 第一千二百九十七章 決策 的確不算遠,只走了四五里路,將板車交給管事,范豐領了個牌子就離開了,還小聲說:“從去年起,有人欲攬全城夜香,還有人慫恿小人去搶呢?!?/br> “也是能賺錢的,而且還不是小錢?!崩钌频故侵兰S便這個買賣雖然不起眼還有點臟,但的確來錢。 范豐并不清楚今晚到底發生了什么,只知道肯定是有大事,帶著李善往南走了一段距離,才低聲說:“還請阿郎吩咐?!?/br> 這時候李善也差不多想明白了,徑直道:“孤已投秦王?!?/br> 范豐并不意外,李善也知道范豐應該猜到了,不然不會在仁智宮事變后找了門路攬下東宮夜香這個活。 “東宮謀逆?!?/br> 范豐這次抬起了頭,“東宮謀逆?” “嗯,陛下已被軟禁,孤得殿中監蘇制親自傳召,被誘入宮中,險些被伏殺?!崩钌粕袂榈?,眼角余光打量著范豐,這個人心思縝密,也足以信任,只是不知道能不能擔當大任。 “秦王統率大軍,太子膽敢謀逆?”范豐實在是有些想不通。 “其一,太子受門下省侍中裴世矩慫恿謀逆,裴世矩未必是要助太子謀逆,而是首要誅殺孤王,孤與裴世矩有深仇大恨?!?/br> 李善也不再掩飾,就算秦王真的回了長安,李建成得手的幾率頂多是五成,可能五成都不一定有,畢竟李世民威望太高,而且這一兩年來選擇依附秦王的官員也很多。 所以李善也想明白了,裴世矩的目標只是自己,助李建成謀逆不過捎帶手的罷了。 “其二,秦王今日回京?!?/br> “秦王要回京?”范豐眼睛都瞪圓了,“不好!” “所以,當務之急是截住秦王?!崩钌瓶戳丝匆呀浄喊椎奶焐?,“這兒是城西,繞到城東要多少時辰?” 范豐嘴角歪了歪,“如果從城內走,約莫一個時辰不到,如果繞路,那兩三個時辰都未必能到?!?/br> “不能走城內!”李善好不容易逃出城,哪里還愿意入虎口,咬著牙道:“那就繞城!” “太遠了?!?/br> 范豐比李善要熟悉長安城外的地勢,李善也就熟悉城東那一小片。 “而且要繞過曲江池、芙蓉園……”范豐看著李善又累又困又餓的模樣,實在是沒有什么信心。 “那你入城,去日月潭……”李善咽了口唾沫,“不行,不行!” 范豐一愣后隨即想明白了,太子謀逆,軟禁陛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誅殺魏嗣王,如今沒有得手,不可能不盯著日月潭,更何況還有個與阿郎有深仇大恨的裴世矩在。 一旦范豐回日月潭還沒進莊就被擒,那李善就麻了,他對自己能繞著長安走到城東去堵李世民,也沒什么信心,眼下李善能用的只有范豐一個人,不能讓他冒這種危險。 還有什么辦法? 李善心思急轉,王仁表如今還在玄武門呢,李乾佑、李昭德已經回了老家,李客師隨軍出征,長孫氏……不過自己不能入城,范豐拿什么取信他人? 還有平陽公主以及相對能信任的陳叔達等人,說白了,自己不能入城,范豐一個夜香郎連門都進不了! 讓范豐直接去嚷嚷太子謀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