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69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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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天亮之后,通過斥候確定之后,饒是李世績有名將之姿,饒是李世績久歷戰陣,也一時間無言以對,不能說李道玄的選擇錯了,但這么一來,將自己和劉世讓丟在了朔州,使得朔州成為了一塊飛地。 李世績的第一反應是走樓煩關溜之大吉,但人家突利可汗留下三萬騎兵,為的就是堵住雁門關和樓煩關,不讓朔州的代州軍入關……與雁門關以東的代州軍不同,朔州這邊的代州軍騎兵的兵力不低,是能極大補充河東唐軍戰力的。 當日黃昏時分,李世績不得不冒險出城,趕到了馬邑。 見到李世績,已經明白現在局勢的劉世讓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誰能想得到銅墻鐵壁的雁門關會突然易手呢? 劉世讓悶悶的低聲說:“若這次是魏嗣王出任河東道行軍總管的話,也不至于……” “咳咳?!崩钍揽冚p輕的咳嗽聲打斷了劉世讓的牢sao,這種話能隨隨便便說出口啊,李懷仁估摸著是沒有領軍上陣的機會了。 但李世績轉念一想,也未必,秦王殿下前些時日來信,此番突厥來犯,只怕不會僅僅是河東一地,若是局勢危急,作為朝中不多的屢敗突厥的名將,說不定魏嗣王還要領軍出征。 劉世讓并沒有住嘴,牢sao話一句接著一句,雖然不再提及魏嗣王,但話里話外都在埋怨代州那邊……倒是沒有提李道玄,但對秦武通、龐玉頗多指責。 這時候就能看出劉世讓與李世績的區別了,在經歷了半日的惶恐之后,李世績恢復了冷靜,低聲問道:“席多可有異動?” 劉世讓白眉挑了挑,“讓人盯著呢,暫時沒有異動?!?/br> 當年苑君璋的舊部大都被散在了代州、忻州,甚至在蒼頭河一戰之后被安置在并州、嵐州等地,張仲堅、何流這些領兵將校也陸續入京,李善、劉世讓、秦武通以及后來的李靖都竭力摻沙子,將大量將校安插在了馬邑,但直到如今,馬邑城內仍然有千余苑君璋舊部。 而馬邑城內的苑君璋舊部中,只有席多一人身居高位,如今出任朔州長史,如果苑君璋舊部有異動的話,不太可能繞過席多。 顯然,劉世讓也不是個糊涂人,之前突厥攻馬邑多日,有雁門關在,苑君璋舊部不會叛變,但如今雁門關失守,那些人的想法未必不會變化……在這些人的心目中,攀附強者是理所應當的。 深深的吸了口氣,李世績低聲道:“如今只能聚集兵力,固守待援,只要能守上月余,突厥不可能不回返草原?!?/br> “你的意思是……”劉世讓遲疑了會兒,伸手在空中劃了一個圈。 “當年高滿政守馬邑,苑君璋如何破城?” 面對李世績的反問,劉世讓沉默片刻后重重的點頭,那場戰事他雖然沒有親身經歷,但從頭到尾都在代州,甚至就在雁門關,如何不知內情呢? 李高遷貿然出兵援馬邑,途中被苑君璋、突厥聯兵所襲,李高遷單騎遁逃,要不是李善趕到雁門關,并使闞陵接應,唐軍險些全軍覆沒。 即使如此,也有數千唐軍步卒被俘,后來這些俘虜成為了攻打馬邑的主力,突厥不擅攻城,但這些被俘虜的唐軍卻是會的,最終高滿政難以抵御,杜士遠斬高滿政頭顱獻城降了突厥。 李世績的意思很明顯,雁門關腹背受敵,淮陽王李道玄棄守雁門關,必定是南撤,騎兵還能逃得掉,只怕大量的步卒會被俘虜。 如果突利可汗攻略河東不順利,返程的途中命被俘虜的唐軍步卒攻城拔寨,馬邑、顧集鎮、桑喬鎮這樣的高城大寨還好說,但其他十一個寨堡只怕是扛不住的。 “糧草能帶就帶,不能攜帶就燒了?!眲⑹雷屟杆僮龀隽藳Q定,“就近集中,匯集在馬邑、顧集鎮、桑喬鎮三地?!?/br> 當夜,斥候摸黑往北。 次日,也就是九月二十四日,李世績親率兩千騎兵出桑喬鎮,往南突擊,突厥立即調動數千騎兵前堵后截,不過李世績只是虛晃一槍,迅速回轉。 同時,千余騎兵出馬邑,也吸引了大量突厥騎兵的注意力。 在這種情況下,大小不一的寨堡中的唐軍陸陸續續的匯集起來,尋找機會潛入大寨或者馬邑。 不過事實上并沒有這么輕松,雖然李世績、劉世讓盡量吸引了突厥的注意力,同時也遣派兵力護送,但依舊有數支唐軍被擊潰,甚至還有一個寨堡的唐軍小校選擇了降敵。 李世績粗略計算,這一日,至少有兩千唐軍沒能撤回,要么戰死,要么被俘或降敵了。 但即使如此,這也是李世績能夠接受的。 顧集鎮的守將是劉世讓的弟弟劉寶,自己駐守桑喬鎮,劉世讓把守馬邑,三地的將領都是不會降敵的,之所以將兵力集中,最大的作用在乎,不使分散的唐軍在絕望中降敵。 至于將來,城頭的李世績眺望東側的雁門關方向,他覺得任城王李道宗只怕難有作為,即使突厥大軍只是在忻州駐足,朝中也會遣派大軍,這一次力挽狂瀾的會是曾經席卷河東的秦王,還是曾經大破突厥的魏嗣王呢? 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臺階 從戰區來劃分的話,大致可以劃分成河北、河東、延州、靈州四處,其中主要的戰場在于河東,代州軍在南撤過程中膏華已去四五成,李世績、劉世讓被分割在了朔州,突利可汗率大軍入駐忻州,耀武揚威,有乘勝追擊之像。 但長安的李淵、李世民和李善沒有想到,接下來河東戰事停歇,雖然停歇的時日很短暫,但畢竟停歇了……用停歇這個詞是因為接下來的大戰爆發在了靈州。 這場大戰看似有些無稽,畢竟在連續猛攻不克后,都布可汗選擇了遙制,率主力向東側移動,只在鳴沙大營的北側布置重兵,以防止唐軍突然繞行攻打側翼,甚至都布可汗都遣派偏師去鹽州甚至夏州,用以牽制延州道兵力。 總而言之一句話,靈州大戰的突然爆發是出乎于都布可汗預料的。 李善想不到,事實上就連靈州軍的主帥張仲堅也沒有想到,這場突如其來的大戰,對這場延綿東西數千里的大規模戰事以什么樣的方式落幕,產生了極為關鍵的作用。 就在朔州的李世績、劉世讓決定收攏兵力的九月二十三日夜間,一直駐扎鳴沙大營的侯洪濤出現在了中寧。 駐扎中寧的唐軍約莫六七千人,主將是靈州總管郭孝恪,副手是侯君集、馮立。 “你怎么來了?”侯君集臉色大變,“鳴沙那邊如何了?” 侯洪濤從懷中取出了一封書信,遲疑了會兒還是遞給了郭孝恪,這讓后者的臉色略為好看一些,郭孝恪對張仲堅是恨之入骨,但對李善的其他舊部倒是沒有太多的意見……畢竟一方面魏嗣王李懷仁在軍中的勢力威望是擺在那兒的,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侯君集從中斡旋,更別說侯洪濤算是侯君集的族弟。 郭孝恪一目十行的看完信,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片刻后低吼道:“軍國大事,何能如此貿然而行?” “一旦兵敗,他張仲堅擋得起這個責任嗎?” 侯洪濤咂咂嘴,“能不能擋得起這個責任……但一旦出兵,誰都不知道是勝是敗,但至少某會為先鋒?!?/br> 郭孝恪一時啞然,人家張仲堅的確是行險招,但卻將魏嗣王的親衛頭領之一,都已經爵封縣公的侯洪濤派出來了……無非就是在說兩個意思,你不干,那就侯洪濤上,但至少不是在陰你。 “即使無洪濤前來,廣陵郡公也不敢陷害同僚?!瘪T立突然插嘴道:“不然,即使大破突厥,魏嗣王也必斬其首級?!?/br> 這句話一出,眾人都紛紛點頭,誰都知道李懷仁如何痛恨那些背后捅刀子的王八蛋。 平心而論,在陸續接到李世民以及房玄齡、宇文士及、于志寧等天策府同僚的信件之后,郭孝恪對李懷仁是沒有什么不滿的,畢竟去年鬧出那個烏龍,說到底是自己蠢,或者說是自己不信任對方。 郭孝恪皺眉細思,順手將信件遞給了等得心焦的侯君集,后者看了幾眼之后忍不住抬頭打量著侯洪濤,“你已知曉?” “嗯?!焙詈闈蛄颂蜃齑?,“突厥攻鳴沙大營多日,傷亡慘重亦不肯退走,但廣陵郡公不許貿然出擊,早就手癢了?!?/br> 頓了頓,侯洪濤忍不住笑著說:“前幾日段志玄那廝違抗軍令,率兩千騎兵出陣,雖然斬獲頗多,但被斥責?!?/br> “活該!”侯君集也笑了,指著馮立說:“涇州一戰,魏嗣王下令不得追擊,段志玄殺得興起……要不是世立兄救援,只怕要陷于陣中,難以生返?!?/br> 一邊說著,侯君集將手中的信遞給了馮立,后者看完突然低聲道:“突厥并未猛攻中寧,而且也沒有大隊繞過中寧襲擾會州?!?/br> 侯洪濤意外的看了馮立幾眼,點頭道:“此正是廣陵郡公與莒國公之惑,只怕都布可汗所謀頗大?!?/br> 郭孝恪立即明白過來了,他雖然少年時不事生產,被鄉人視為無賴,后又是在瓦崗寨廝混,但卻不是單純的武將,武德四年唐軍圍困洛陽,竇建德率大軍來援,就是郭孝恪力承利弊得失,并且第一個建言秦王率偏師固守虎牢,屯軍汜水。 戰后,郭孝恪也是因此被李世民列為功一等,并公開贊譽,“孝恪策擒賊,王長先下漕,功固在諸君右?!?/br> “所以張仲堅是想冒險出兵,意欲擾亂都布可汗所謀……”郭孝恪捋須喃喃道:“都布可汗想干什么?” “不知道?!焙詈闈o出了一個肯定但讓人無語的答案。 侯君集也回過神來了,“但只要能有所作為,一定能亂敵軍布置……此來靈州之前,秦王殿下曾細細叮囑過,突利可汗只怕也會率兵攻河東或河北?!?/br> “也有可能是隴右道?!焙詈闈肓讼胝f:“啟程前阿郎曾經說過,淮安王總領隴右,看似擁兵數萬,實則戰力不強?!?/br> “突厥渡過黃河去攻涼州?”郭孝恪搖搖頭,“若是如此,都布可汗留在靈州作甚,還猛攻鳴沙大營不退……也不可能是原州,就算蕭關失守,張武安也必定堅守關隘,突厥難破?!?/br> 屋內一時寂靜下來,侯洪濤突然湊上前,湊在郭孝恪身邊,低聲說:“阿郎門下頗多產業……” 郭孝恪有點莫名其妙,“嗯?” “門下如趙國公等親衛出身的諸將都是有分潤的?!焙詈闈÷曊f:“廣陵郡公也是有的,回頭讓他……” “洪濤!”侯君集哭笑不得拉開侯洪濤,“軍國大事,孝恪兄自有主意,難道會因私怨而廢公?” 郭孝恪卻是斜著眼睛盯著侯洪濤,“真的假的?” “真的!”侯洪濤拍著胸脯保證,“這事兒鬧到阿郎面前,張三郎也是活該!” “明明早就打定了主意要撤軍在鳴沙、中寧駐軍,卻不許將校運送……”侯洪濤嘿了聲,“那日跑的快,某也有些好玩意落在了靈武呢?!?/br> 侯君集臉都要裂開了,“一旦消息泄露,全軍有崩析之像……” “用馬車運送,誰知道里面是什么?”侯洪濤嗤笑道:“不瞞孝恪兄,張三郎在日月潭也不討人喜歡……再說了,秦王即將入主東宮,阿郎當年與天策府諸將頗有間隙……” 郭孝恪是個精細人,聽了幾句就知道侯洪濤在說什么了……明里是在說回頭會賠錢賠東西,他對張仲堅的怨憤一方面是因為軍略不合,其中也有張仲堅資歷太淺的原因,另一方面或者說大部分是因為自己大量的珍寶遺失在了靈武縣,這是私怨。 侯洪濤這番話是在給郭孝恪一個現成的臺階下呢,這是唐儉給侯洪濤出的主意。 第一千二百四十五章 奇兵 九月二十五日,微陰,天空似有烏云密布。 張仲堅抬頭看了看空中的烏云,放眼遠眺東側,并沒有看見什么突厥游騎,這是正常的,自從段志玄那日擊破數千突厥之后,事實上已經停戰了,都布可汗只是以突厥騎兵小隊時不時在外來回震懾唐軍而已。 不過張仲堅也遣派斥候探查,付出一定的代價后得知,如今突厥分為兩部,都布可汗率主力駐扎在山水河、安樂河的下游,遙制安樂州,這讓張仲堅有些狐疑,他不太能確定稽胡首領劉女匿成的心思。 但張仲堅對原州刺史張士貴還是挺有信心的,此人文武兼資,又生性謹慎,即使稽胡降突厥,也難以偷蕭關入原州。 另一部分突厥兵力布置在北側,約莫是在距離鳴沙大營六七里的地方,依山立營,大約是一萬到兩萬的兵力。 “都布可汗的主力距離鳴沙大營至少五十里?!碧苾€出現在身側,“應該是趕不及的?!?/br> 看張仲堅臉色復雜,唐儉補充道:“中寧那邊已經出發了,郭孝恪親自領兵,以侯洪濤、馮立為先鋒,侯君集為后盾?!?/br> “嗯?!睆堉賵詰寺?,“此戰若能勝,且看都布可汗有何動向,但此戰若敗……” 這樣的冒險,讓此刻的張仲堅也掌心潮濕,若是敗北,不僅葬送多位大將的性命,接下來鳴沙大營只能收縮防線,拼命死守,等著戰事在其他地方結束。 其實說到底,在接到李善的來信之后,在察覺都布可汗的詭異之后,張仲堅下定決心,絕不能只是坐看這場戰事……我要成為這場戰事的主角,至少是主角之一。 在李善的身邊,張仲堅是最渴望向上攀爬的那個人……這一切源自于他的志向與之前十多年內被無視造成的反差。 唐儉笑著說:“魏嗣王當年在山東、代地甚至在涇州、原州亦以奇破敵,既然是奇兵,自然有些許風險?!?/br> 張仲堅微微搖頭,“阿郎看似劍走偏鋒,實則心有成算,當年招撫苑君璋,去歲雪夜下蕭關,看似冒險,實則有必勝把握?!?/br> 整理了下心情,張仲堅轉頭看向大步走來的劉仁軌,輕聲道:“涇州一戰,你手持中軍大旗,隨阿郎沖陣,一戰功成,此戰你亦攜旗在某身側,旗倒,斬你頭顱?!?/br> 劉仁軌興奮的高聲應是。 此時此刻,鳴沙大營南側五六里處,山坡后的一股突厥游騎正在歇息,隨著一聲詫異的呼喊,眾人轉頭看去,黃河中一支艦隊緩緩的出現在眼簾中,順流而下的船隊勢若奔馬。 “這么多船只?”為首的突厥將領有些詫異,這些天也沒少見黃河上的船隊,因為黃河上游有中寧、中衛諸多城池,還直通會州,所以多有船隊運載糧食、軍械支援鳴沙大營。 但一般都是五六艘而已,今天卻是好幾十艘。 都布可汗身邊的謀士趙德言曾經懷疑過,靈州軍主帥張仲堅依黃河而立寨,其實是不合兵法的,但常有船只從會州、中寧抵達鳴沙大營,這倒是有點像幾百年前劉寄奴創的卻月陣的變種。 目送大量的船只迅速的消失在視線內,突厥將領有些沮喪,實在想不明白大汗為什么還要在靈州盤桓不去,雖然會州不可能支援兵力,但源源不斷的糧食補充,使得突厥大軍圍困鳴沙大營是沒有實際效果的。 鳴沙大營高處,張仲堅也看到了船隊,命人打出紅旗,船隊沒有停歇,而是徑直向下游駛去,消失在了彎彎繞繞的山嶺之間。 張仲堅回到中軍帳內,掃視著略為興奮的諸將,“此戰,均用騎兵,段志玄率三百重騎兵,一千輕騎為先鋒,史大奈、何流率一千重騎,兩千輕騎次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