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66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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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世矩的臉色更加陰沉了,但隨即展顏笑道:“你是如何得知是七月十五?” “就算你湊巧窺見橋公山出長安,也難以斷定其去向……但你能肯定他是去仁智宮舉告!” “你不會與齊王亦暗中勾結吧?” “哈哈哈,裴公說笑了?!崩钌拼笮u頭,“此事難道裴公不知嗎?” “嗯?” “晚輩遣派親衛往仁智宮,探望陛下并岳父大人,卻在沮原橋被伏擊……” “好了,這等話不用再說了!” “千真萬確?!?/br> “那就將竄回莊子的親衛交出來,老夫倒要看看他三木之下,會不會改口!”裴世矩冷笑道:“其心可誅!” “裴公說甚么?” “你早知仁智宮事變……嗯,你未必知道楊文干會起兵,但當是時,你知道只可能是楊文干?!迸崾谰卣硭悸?,緩緩道:“你知曉封倫可能背叛秦王,甚至你可能都知曉封倫與齊王勾結,所以當初你才會調楊文干轉隴州總管……” “早知有人謀逆,不舉告,卻提前脫身,在關鍵時刻才率兵來援,得擎天救駕大功,將陛下、秦王玩弄于股掌之間?!?/br> “李懷仁,如此手段,老夫亦要嘆服!” “但在君上觀之,難道不是其心可誅嗎?” 李善臉上笑容不變,他知道自己的謀劃能瞞過很多很多人,有凌敬幫忙,就算是李世民、房玄齡、杜如晦也看不出什么疑點,但一定瞞不過面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頭……沒辦法,人家看自己的眼神本就帶著無窮的猜疑。 “裴公若是早生千年,說不定是個小說家呢?!?/br> “你是暗諷老夫品行不端嗎?” “此言何意?” “小說家,只有品行不端的人才會去做?!?/br> “哈哈哈?!崩钌菩南脒@個觀點后世倒是沒聽說過,“只是裴公無端猜疑罷了,鳳凰谷內外,何人不知魏嗣王情義深重?!?/br> 裴世矩怔了怔,點頭道:“不論你我敵對立場,你李懷仁的確堪稱情義深重?!?/br> “噢?” “若是他人,必然以為你調薛萬徹轉代州別駕,是為了東宮少一員可能在關鍵時刻有大用的猛將?!迸崾谰貒@道:“但老夫知曉,不過仿魏玄成故例?!?/br> “是啊?!崩钌坪偃坏溃骸按硕穗m分立文武,為太子心腹,但均當為名臣名將,晚輩只是公私兩便罷了?!?/br> 裴世矩微微蹙眉,“秦王殿下如此有量嗎?” 公私兩便,以李懷仁的謹慎,是不會隨隨便便出口的,薛萬徹還好理解,畢竟薛萬鈞是天策府大將,但魏征卻是幾度建言誅殺秦王的太子心腹。 “秦王有量,晚輩亦有量?!崩钌平K于收斂了笑容,“若裴公明日上書致仕,當可安享晚年?!?/br> 裴世矩白眉微挑,沉默良久。 以魏嗣王李懷仁的口碑來說,這句話是有真實性的,而且如果裴世矩選擇致仕,那么即使是登基稱帝后的李世民,也不想看到李善趕盡殺絕……雖然李善有趕盡殺絕的理由。 但裴世矩怎么敢賭呢? 若是賭輸了,那樣的代價,他承受得起嗎? 沉默了很久很久,安靜的小院內,似乎聽不到任何聲音,似乎包括時間在內的一切都已經凝固,直到一陣狂風吹過,將兩人身邊的一棵大樹吹得沙沙作響。 “記得上次相見,你指老夫先為能臣,后為讒臣,他日或為諫臣?!迸崾谰囟⒅钌频碾p眼,緩緩道:“老夫順勢而動,卻不恥與封倫之輩為伍?!?/br> 李善微微瞇起雙眼,嘴角扯起一絲弧度,沒有再說一個字,轉身就走。 在仁智宮事件后,李世民入主東宮已是定局,一切看似都塵埃落定,唯獨裴世矩成了唯一的變數……這個變數,李淵不知道,李建成不知道,但李善與李世民是心里有數的。 縱然局勢如此,但裴世矩不會放棄。 李善今日是真心誠意說出這番話的,雖然自己曾一度在河北被突厥追殺,曾經一度在馬邑陷入絕境,曾經一度在顧集鎮絕望,但如果裴世矩肯致仕歸鄉,李善是愿意收手的。 不是因為李善好心,而是不希望看到在李淵即將廢太子的時候,裴世矩再出什么幺蛾子……李善不知道裴世矩有著什么樣的謀劃,但可以肯定,一定是有成功的可能的,哪怕成功幾率不高。 原因也很簡單,仁智宮事變至今,已經一個多月了,如果沒有任何翻盤的可能性,裴世矩還留在長安干什么? 難道不應該早早的致仕嗎? 難道不應該早早的趕到仁智宮與李世民和解嗎? 至少應該透出意思與自己見一面……看看已經差不多贏下了奪嫡這一戰的自己的心意有沒有變化嗎? 但裴世矩沉默的待在長安城,每日入皇城上衙……所以,李善很確鑿,裴世矩一定有后手。 這個后手不管能不能成功,李善都不希望看到再起波瀾,一方面很難確認自己和家人、友人會不會受到傷害,瀕臨絕境的裴世矩只怕不會顧及太多。 另一方面是李善在回到日月潭的當天深夜,接到了一封信。 翻身上馬,李善沒有停留,按道理來說,自己今日入長安城,應該去探望一下這些日子也惶恐不安的長孫氏,還要去看看已經被罷職回京的李乾佑,但他徑直回了日月潭。 “凌公回來了?” “回來了?!蓖蹙谎a充道:“在書房里等著阿郎?!?/br> 李善加快了腳步,推開書房門的同時回頭道:“朱八?!?/br> “阿郎?” “去殺只鴨子燉上,至少三年老鴨,十一娘愛喝老鴨湯……算了,你只管殺,待會兒某自己來燉?!?/br> 朱八扯扯嘴角,雖然長安、鳳凰谷遍傳“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妻如何不丈夫”,但自家阿郎這也太過了吧? 真懷疑關于阿郎給崔娘子洗腳的傳聞是不是真的! “凌伯?!?/br> “裴世矩沒答應?” “嗯?!?/br> “意料之中?!绷杈礇]有在意,視線落在掛在墻壁上的地圖上。 這是一張略為簡陋的地圖,但涵蓋極廣,從代州、朔州往西,越過黃河,包括了榆林、銀州、延州、朔方、延州、靈州,再到隴右道,往北還有五原郡等關鍵的地名標注。 “不論其他?!绷杈磭@道:“僅此地圖,張三郎已然有功?!?/br> “嗯?!崩钌茟寺?,不過這還真不是張仲堅的功勞,凌敬從未跟著李善隨軍,所以他不知道,李善每次出兵的時候,都會詳細詢問當地居民,與后世的地圖記憶相對照,再以商隊行至的路線為脈絡,繪制地圖。 蘇定方能在靈州決戰大敗梁軍,就有這張地圖的功勞。 當然了,張仲堅的確有功,關于更北一些的草原部落、不多的城池所在地,以及山川脈絡,都是最近半年內完成的。 “以云州為分界線?!绷杈聪肷焓?,但有些夠不著。 李善隨手拿起一旁專門的棍子點在地圖的云州上,“以此為分界線,包括云州往東,是突利可汗,云州之西,包括五原郡往西,是都布可汗?!?/br> 就在昨日深夜,靈州行軍副總管張仲堅遣派信使抵日月潭。 突厥內亂已平,在一個龐大而且處于急劇上升期的帝國的威脅下,都布可汗、突利可汗決定平息內亂,雙方在云州、五原郡的交界處會盟,雙方止兵戈,約為兄弟……呃,本就是堂兄弟。 而這其中,起到了關鍵的勸說作用的是前隋的義成公主,這位前隋皇女在兩位可汗涇州大敗之后,先是倒向了先趕回五原郡的突利可汗,然后迅速向都布可汗靠攏,使雙方的勢力達到一種微妙的平衡,也是這個女人主持了這次會盟,使得被李善一手推動的內亂暫時得到了平定。 “嘿!”李善嗤笑道:“虧某放歸突利可汗,這廝真是個蠢貨,居然降服不了一個區區前隋皇女!” “義成公主非尋常女子?!绷杈次⑽u頭,“更何況如今草原皆知,突利可汗與你李懷仁義結金蘭,當年顧集鎮一戰頓足,去歲大戰還被放歸,而義成公主深恨你李懷仁,如何會與突利可汗結盟?” 李善也是無語,都說自己是個穿越的蝴蝶,扇動的微風已經卷起了風暴,但沒想到自己也受到這股風暴的影響。 當年李善在蒼頭河一戰后,為了找個理由歸京,也為了讓人上書彈劾,縱兵洗劫左云縣,誰想得到將義成公主的兄弟子侄給殺了。 后來都布可汗能順利的弒殺頡利可汗,就有義成公主的相助,去年突利可汗搶先回了五原郡,卻沒能與義成公主結盟……都與那場殺戮有關系。 李善嘆了口氣,現在dtz內部,簡直就是人人想殺李懷仁! 三股勢力中,都布可汗是肯定要殺我的,突利可汗就算不想殺,也必須開這個口來拉攏無數族人死在我手中的麾下,而義成公主……這貨已經不指望再復辟隋朝了,只要求我的首級! 而義成公主最終倒向都布可汗,很大程度就是因為不相信突利可汗……不是不相信突利可汗的能力,而是不相信突利可汗會砍下李懷仁的首級。 李善在心里惡意的想,張愛玲不是說過那句話嘛! 你突利可汗將那廝摁在床上,居然都降服不了,真是個廢物,要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不懂,老子非要送一瓶六味地黃丸給你! “哎……”凌敬長長嘆息了聲,回頭說:“都言魏嗣王太過鋒銳!” 李善聽了這話真是要嗶了狗,是因為我打的太狠,兩次大敗突厥,所以才……其實這話還真沒說錯,如果不是東西兩頭的兩次慘敗,只怕突厥內亂不會這么快的平息。 但李善還是想嗶了狗,歷史上的突厥內亂的確是要遲一點,但人家也打到了長安城外,飲馬渭河了??! 李善心里有數,突利可汗、都布可汗的會盟導致突厥內亂平息,但因為之前幾年的連續慘敗,導致阿史那皇族在草原上的地位一去不復返,不少的部落都有離心之像……最典型的就是漸有割據之像的鐵勒九部。 同時又因為去年末的那場大雪,原州都遭受了那樣的雪災,有著種種準備的李善都險些沒能抵達蕭關……草原上更慘,大批的牲畜被凍死,以擄來的漢奴種植為主要供應的五原郡也好不到哪兒去,這也是雙方止兵戈會盟的一個關鍵原因。 這一切,都有著共同的指向,突利可汗、都布可汗甚至其他的草原大小部落,很可能會大舉南侵,劫掠財物、人口、糧草,來度過這個冬天。 這也是今天李善突然登門要與裴世矩和解的關鍵原因,沒辦法啊,外地即將入侵,而且很可能是一次范圍極廣的大規模入侵……因為這次會盟也是實際上的分裂,誰都不知道突厥重點攻擊的區域在哪兒?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防止動彈,李淵不可能即刻廢太子,讓李世民入主東宮。 而如今天策府的屬官陸續入朝,麾下大將也漸漸外放,比如李孟嘗、李世績等將領,如果大戰一起,很可能還會有不少秦王心腹將領領兵上陣……如果這個時候裴世矩在后方搗鬼,那一個不好,就是兵敗,弄得不好,說不定長安城都未必能保得住。 第一千一百八十章 戰略 已經是深夜了,躺在床上的崔十一娘睜開眼睛,發現身邊還是沒人,她知道李善并不是去了周氏、小蠻處,肯定是還在外院沒有回來……但即使如此,黃昏時分郎君還親自端著飯菜過來,想到這,崔十一娘甜甜一笑。 但想起昨晚李善所說的,崔十一娘不由得嘆息一聲,想起昨日深夜被驚醒后,郎君開玩笑說的那句“悔教夫婿覓封侯”。 聽見微微的聲響,崔十一娘轉頭看去,借著月光看見李善輕手輕腳的走來。 “還沒睡嗎?” “剛醒了會兒?!?/br> 聽著妻子軟軟糯糯近乎撒嬌的聲音,李善笑著摸了摸崔十一娘的臉頰,小聲說:“放心吧,無論如何,為夫也不會再領兵上陣……呃,外院用餐時候,還沒岳丈大人訓斥呢?!?/br> 崔十一娘低低的應了聲,她也心里有數,如果丈夫再立下偌大軍功,即使陛下、秦王再如何有量,也很難安置了,到那時候,很多事情都不太好說了。 想到這,崔十一娘小聲說:“再過些年,去清河?” 崔十一娘說這話時候頗有遲疑,頗為猶豫,無往常時候干脆利索的作風……畢竟丈夫是大唐嗣王,可不是依附清河崔氏的女婿。 “遷居清河嗎?”李善想了想,“也不錯,不過只怕陛下與秦王不會放為夫出京兆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