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48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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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仲堅、王君昊要么早有戰功,要么出身不算低,但侯洪濤、曲四郎就有點夸張了,前者還勉強算是三水候氏的旁支,而后者完完全全就是庶民了。 “也差不多痊愈了?!崩顪Y擺了擺胳膊,傷口已經長出新rou,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只是略有些癢,隨口笑道:“誰讓你已經冊封郡王了呢?” 正在收拾東西的李善兩眼一翻,“噢噢,原來還是小侄的錯?!?/br> 李淵忍不住笑了,當年將李善列入宗室冊封郡王,以其雁門大捷的戰功其實是有點過的,就算加上招撫苑君璋,使得大唐與突厥之間戰局變化,那也不夠……完全就是讓李善去頂鍋的。 但誰想得到這小子一次比一次能折騰,等三破突厥之后,李淵才后悔,已經封無可封了。 “當年雁門大捷理應進爵郡公,再到大敗突厥,進爵國公,這次有救駕大功……”李淵調笑道:“索性一次到位?!?/br> 李善嘿嘿笑道:“伯父倒是省事了,可惜小侄多了個要非要斬某頭顱的好兄弟?!?/br> 李淵有些訕訕,他也早就聽說了突利可汗以他日必斬李善頭顱來收攏人心,想了想道:“雖然消息斷絕,但五原郡那邊應該還在內亂?!?/br> “嗯?!崩钌瓢逯种割^算了算,“后日就是中秋了,關內道各地秋收快要結束了,沒想到突厥不顯蹤跡,應該還在內斗?!?/br> 這兩日李淵心情不錯,因為隴州、涇州兩地戰事非常順利,任瑰、錢九隴上任之后整肅兵馬,穩固防線,擊退來襲的梁軍。 半個月前,隴州、涇州、寧州、慶州四地同時出兵,從西南、東南、東三面進軍原州。 八月六日,任瑰、錢九隴在原州平涼縣附近大敗梁軍,斬首千余,八月九日,寧州刺史胡演奔襲百泉,再次大潰梁軍。 梁師都在原州已經不太站得住腳了,再加上駐守隴右的淮安王李神通率兵向東攻入了會州,戰事順利,應該不會拖延太久。 但李善心有隱憂,“不過去年草原大雪,多有牲畜被凍斃……” “懷仁說的是?!崩顪Y眉頭微挑,“胡人南下劫掠,無非為財、糧、人口,現在就要看任瑰、錢九隴能不能迅速攻破靈州,布置防線?!?/br> 李善沒接口,如果順利的拿下原州,進軍靈州,一直提議但還沒有復設的靈州道行軍總管府應該不會再拖延了,而以任瑰的資歷戰功,肯定能壓倒錢九隴出任主將。 為此,凌敬昨晚還提起,長孫無忌那廝滿腹牢sao……覺得是李善壞了事。 李善也是無語,舉薦任瑰不說是李世民點頭,光看李淵那么快做出決定,就知道這事兒是避不開的。 就在這時候,門下侍中陳叔達、中書令封倫在外請見。 “陛下,大捷!”封倫揚著手中捷報,“管國公果為名將?!?/br> 李淵松了口氣,“任卿不失朕厚望?!?/br> “昨日午后,管國公任瑰與涇州刺史錢九隴、寧州刺史胡演合軍,進逼固原?!标愂暹_笑著解說道:“酣戰良久,管國公以悍將破陣,斬將奪旗,梁軍大潰北竄,固原守軍獻城以降?!?/br> 將捷報遞給李淵,陳叔達看向李善,“邯鄲王真有意出任吏部尚書否?” 李淵詫異問:“此為何意?” “那員悍將乃是管國公親衛頭領劉仁軌,當日邯鄲王初見就斷言此子不凡?!?/br> 李善嘴角有點歪,自個兒當日的確斷定劉仁軌不凡,但按照歷史軌跡還要等到李治登基后好久呢,這下好了,提前幾十年就揚名了。 自己這只穿越的蝴蝶扇動的風暴是越來越劇烈了。 第八百一十六章 帷幕 八月十一日,固原大捷,梁洛仁僅以身免,唐軍斬首數以千計,當日黃昏前攻克蕭關縣,收復原州全境。 八月十三日,淮安王李神通乘勢進軍,連續擊潰三股梁軍,逼近原州、會州、靈州交界處。 當日,李淵下詔復設靈州道行軍總管府,以管國公任瑰為主將,以長興縣公錢九隴為副,統領隴州、會州、靈州、寧州、原州、涇州六州府兵。 八月十四日,管國公任瑰遣派寧州刺史胡演率三千精騎北上,攻入靈州,梁師都親率大軍迎敵,雙方血戰一整日不分勝負,但梁軍主動后撤至長城一線。 八月十五,中秋佳節,李淵在仁壽宮設宴,召集群臣,席間言次日啟程返回長安。 當日李善是出于養傷的角度不建議立即回京,這也符合當時李淵的心態,這次這么狼狽,灰溜溜的回長安,實在是太沒顏面了。 現在唐軍數度大捷,已經收復原州、會州以及小半個靈州,李淵也算挽回了點面子。 不過這場宴席的氣氛略有些古怪,不少朝臣都滿腹心思,目光詭異,因為席位與往常大有不同。 以往宮中設宴,李淵自然坐在正中主位,左側是宗室子弟,以太子李建成為首,其次是秦王李世民、齊王李元吉等,右側是諸位宰輔,其他朝臣的位置再往下移。 而這一次,太子李建成依舊坐在左側首位,而秦王李世民的位置并不在其下首,而是端坐在右側首位。 這個變化讓所有人產生無數的猜測……大家都知道此次太子是失了分的,特別是在秦王拼死護駕的襯托下。 當然了,太子李建成坐在左側,隱隱高了半分……畢竟是東宮太子嘛。 但兩位皇子相對而坐,是不是意味著雙方平起平坐呢? 這會不會是一個信號……陛下有意易儲的信號? 雖然李淵也略略解釋了幾句……以往右側首位是最受李淵信重的宰輔裴寂,而現在裴寂坐鎮長安,而秦王李世民本就是尚書令嘛。 但顯然這個理由不足以服眾,李善側頭看去,房玄齡、杜如晦還好,長孫無忌已經面露喜色,而王珪、魏征、韋挺等東宮幕僚無不眉頭緊鎖。 除了太子、秦王的座次與以往不同之外,此次李善的座次也不同,以往他都是以司農卿的身份坐在朝臣中,而這一次李淵堅持讓其坐在宗室子弟中。 左側第三位,神情郁郁的太子李建成,面無表情的齊王李元吉之后,下首是這次也有護駕大功的好友淮陽王李道玄。 “懷仁是真的有意吏部?”李道玄調笑道:“據說那位劉仁軌數戰為先鋒,沖陣犀利之外也熟知兵法?!?/br> 李善無語了,“當日管國公將親衛頭領帶在身邊,張公、三姐夫均不悅,小弟不過打個圓場罷了?!?/br> “但被懷仁看中的……除卻定方兄、王君昊外?!崩畹佬u頭道:“陛下、秦王細詢戰事,均言張仲堅有將才,侯洪濤、曲弦兩人也堪為勇將?!?/br> 李善徹底沒話說了,他也沒想到除了蘇定方、張仲堅這種留名青史的人物之外,身邊還冒出侯洪濤、王君昊、曲四郎。 只能說草莽中多有人杰,風云際會,乘勢而起。 李淵笑著問道:“道玄與懷仁說些甚么?” 李道玄起身道:“陛下,懷仁適才言,蘇定方、張仲堅等將均為人杰,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br> “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标愂暹_捋須道:“懷仁已有半載未有詩文了……” 李淵連連點頭,“懷仁可有全篇?” 李善呃了聲,想了又想……中學時候就背過,全文倒是記得,只是作者是? 想了好一會兒,李善才確定應該是唐宋八大家之一的韓愈……雖然是唐朝,但肯定不是唐初的。 片刻之后,李善才緩緩吟誦道:“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駢死于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br> 大量的視線投在蘇定方、王君昊、張仲堅身上,如果沒有李善,這三人何以能身居高位,得賜爵位……至少張仲堅不可能,光是那個長相就不過關啊。 事實也是如此,歷史上即使是蘇定方,雖然滅dtz一戰以先鋒踏破王帳,但也要再熬上三十多年,才能獨當一面覆滅西突厥。 李善的視線也在前后幾任親衛統領身上掃過,他剛才刻意的削減了那句“祗辱于奴隸人之手”,這句話不太符合。 “馬之千里者,一食或盡粟一石。食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馬也,雖有千里之能,食不飽,力不足,才美不外見,且欲與常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盡其材,鳴之而不能通其意,執策而臨之,曰:‘天下無馬!’” “嗚呼!其真無馬邪?其真不知馬也!” 李淵品味良久,點頭贊道:“懷仁此文可留后世,懷仁從草莽簡拔蘇定方諸將,當被后世視為美談?!?/br> 適才連續作了好幾首詩被盛贊的楊師道有些沮喪,他是出了名的文思敏捷,但也有自知之明……自己作的那些詩文,最好的都沒辦法與人家邯鄲王最差的相提并論啊。 這個是當然的,李善心想,自己要道歉的又多了一個了……不過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這份名單已經很長很長了。 呃,從目前來看,李善道歉名單中,宋人相對比較少。 但李善也曾經想過,還刻意的讓小蠻這個曾經的歌女試過,這個時代還沒有詞這個正式的稱呼,但已經有了長短句。 其實南梁時期就有了長短句,所謂調有定格,句有闋,這個時代能填的詞的定格還不多,要等到五代十國才會大量出現。 李善琢磨,自己的存貨總歸是要用光的,再過上幾十年,說不得開始填詞……到那時候,又要對不起蘇東坡、柳七、辛棄疾一大波人了。 這一天,仁壽宮內其樂融融,靈州戰事進展順利,環繞在頭頂上的密布烏云似乎已經完全散去。 也就是在這一天,千里之外的五原郡內,一場劇變拉開了帷幕。 第八百一十七章 仇恨 黃昏時分,五原郡外的一處山丘上,阿史那·社爾正遙遙眺望,如血夕陽投下最后一絲光線的同時緩緩被山脈遮擋。 五原郡初建于戰國時代的趙國,秦滅趙驅胡后命名九原郡,秦末被匈奴所占據,漢武帝時期大將軍衛青出雁門,大敗匈奴,將這片土地一分為二,分別命名為朔方郡、五原郡。 再到漢末,五原郡被鮮卑、羌胡所據,后鮮卑建魏入主中原,一直到隋文帝楊堅一統天下,才真正的收歸漢土,重新命名為五原郡。 這千年來,五原郡時而被胡族占據,時而被漢家收復,實際上成為了中原王朝與草原部落之間強弱的一個標志性地點……比長城更有實際意義。 自始畢可汗之后,幾代可汗都定居五原郡,大肆掠來的漢家青壯奴隸將這座城市變成現在這樣子,雖然沒有城墻,但城內大都也是磚石建筑,阿史那一族大部分人都已經不再住在帳篷內而是選擇居住更加舒適的房屋,不過頡利可汗還是選擇了帳篷。 現在的五原郡,雖然不能與長安、洛陽這樣的天下大城相提并論,但并不比中原尋常大城的規模小……對于草原來說,最關鍵的是這兒有著開耕了很多年的良田,在去年冬日大雪之后,糧食在今年已經取代了牛羊馬成為了草原上分量最重的硬通貨。 阿史那·社爾靜靜的望著這座規模宏大的城市,眼神中夾雜著不再掩飾的野望,這兒曾經是父親的,現在是頡利可汗的,那也可以是自己的。 深深吸了口氣,緩緩吐出,阿史那·社爾在心里告訴自己,每逢大事有靜氣。 但下一刻,阿史那·社爾神情一滯,如果沒記錯,這句話就出自李懷仁之口……呃,的確是出自李善之口,那還是去年顧集鎮一戰之前說的。 這次李善雖然是抄襲的,但還真不是刻意的,只是隨口而言,甚至他都不知道典出何處……清朝三代帝師翁同龢。 想起那個人,阿史那·社爾不可抑止的想起了很多很多,想起了館陶城外那次初會,對方還真沒有亂說,之后幾年內草原冬日果然比前些年更加寒冷,頻頻出現饑荒。 對方當日的斷言或者威脅也沒有落空,草原部落人心本就不齊,更因為頡利可汗父子均敗于唐軍之手,大量阿史那子弟被斬殺,導致了突厥對草原其他部落的控制力迅速下降,為了度過饑荒,大量的部落開始了相互攻伐,而不是南下去劫掠漢人。 第二次相見是在馬邑城北,自己當日就斷言對方必為突厥大敵,但阿史那·社爾沒想到,一切都以難以控制的形式向深淵滑落。 不自居的摸了摸額角,阿史那·社爾目光變得冰寒,那是云州那次大戰中李善賞他的,一肘之下讓自己昏迷被生擒。 那樣的流言蜚語的確讓自己陷入進退維谷的境地,阿史那·社爾很清楚叔父頡利可汗不會再信任自己,即使自己回到五原郡后幾度與突利可汗開戰。 當年其父處羅可汗暴斃而亡,阿史那·社爾一次次聽從命運的安排,可惜命運從沒有眷顧他……而這一次,阿史那社爾不準備再聽從命運的安排,他要自己來決定自己的命運。 不得不說,阿史那·社爾的轉變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李善,并不是因為欲谷設死于李善之手,并不是頡利可汗慘敗于李善之手,甚至他自己被生擒活捉都不是關鍵。 關鍵是李懷仁放出的那則流言蜚語……阿史那·社爾不太清楚李善是不是看破了關鍵,但這的確戳中了最大的軟肋,不僅僅是阿史那·社爾本人的軟肋,甚至是阿史那一族的軟肋。 那則流言讓阿史那·社爾在五原郡幾乎無法立足,要不是他第一時間與突利可汗開戰,說不定這時候早已經被頡利可汗處置了,放逐都是輕的了。 李懷仁,你是要斬草除根??! 既然你不給我活路,那我也只能持刀殺出一條血路,直到有一天,手拿染血的長刀殺到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