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3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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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鄲王才十九歲,尚未加冠,生于南地,直到武德四年才北上長安?!睖貜┎╇S口介紹,關于李善的傳聞太多了,只簡單的說:“劉黑闥第二次復叛,唐軍下博大敗,幾乎喪盡黃河以北,便是李懷仁于魏州籌謀,三戰擒斬劉黑闥,平定山東?!?/br> “經此一戰,名聲鵲起,爵封館陶縣公,去歲北上赴任代州,逼降苑君璋,斬郁射設,收復馬邑,又數敗突厥,生擒欲谷設……” 聽到這兒,溫邦忍不住問:“隴西成紀,是隴西李氏嗎?” 溫彥博遲疑了下,搖頭道:“似乎不是,不過懷仁與隴西李氏丹陽房子弟來往甚密,或是隴西李氏旁支出身?!?/br> 這大約也是朝臣對李善身世的主流猜測,畢竟隴西李氏傳承數百年,開枝散葉,就連皇室都據說是隴西李氏旁支出身。 “對了,四郎善詩文,懷仁之詩文……蓋壓長安一城?!?/br> “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欲將輕騎逐,大雪滿弓刀……”溫邦在心里默念幾遍,不禁低聲道:“好生豪氣!” 溫彥博笑著正要分說,卻見帳篷的門簾大開,傳來李善毫不留情的叱罵聲。 “蠢貨!” “陷入水深火熱,回歸故土……這難道不是施恩?” “難道還是某對不住他們了?” “道理也說了,給衣給食,還搭建房屋以容身,居然還百般挑釁,口出怨言,這就是得隴望蜀!” 溫彥博帶著溫邦悄然入內,站在角落處,后者凝神望去,主位上一位短須青年面帶冷意,“張仲堅,你是提不動刀了,還是以為某寧可事敗也要為萬家生佛?!” 跪在腳邊的張仲堅深深埋下頭去,“小人不敢?!?/br> 李善霍然起身,一腳將張仲堅踢翻,“你以為自己是誰?!” “你張仲堅乃朔州屬官,官居司兵參軍,亂民作亂,你居然不率兵鎮壓,卻要跑來問孤?!” “孤將你張仲堅視為屬官,視為唐臣,你卻要自視為外人否?” 滿頭大汗的張仲堅從地上爬起來,躬身道:“下官這便……” “還不快去!”下首位的席多催促道:“蠢不可及!” 看著張仲堅、席多匆匆忙忙往外走,溫彥博在心里想,李懷仁的確懷仁舉義,但卻非小仁小義,關鍵時刻,從來不會優柔寡斷。 第五百六十三章 懷仁(續) “還請足下襄助?!?/br> 張仲堅鄭重的向王君昊行了一禮,后者干脆利索的點了點頭,“你帶三十親衛前去,均是隨郎君多年老人?!?/br> 連連感謝目送王君昊去調配人手,張仲堅松了口氣,一旁的席多苦笑道:“顯然早有預備,難怪殿下斥責?!?/br> 張仲堅臉上的表情更是苦澀,“但若不親稟殿下,何敢安心……” “是啊?!毕鄧@道:“不過經此一事,殿下也能稍稍安心了?!?/br> 帳篷內,溫彥博正要開口,外間傳來了喧鬧的呼和聲,戰馬嘶鳴、踩踏的聲音連綿不絕,王君昊的身影在帳門出現,沉默的向李善做了個手勢。 李善揮揮手,笑道:“倒是乖覺?!?/br> 溫彥博心思細膩,這段時日又眼見李善的手段,很快就看穿了剛才那一幕……不過互相做戲罷了。 亂民聚眾而鬧事,甚至還有不理嚴令而逃遁者,劉世讓親自率軍駐扎在十里外,但這等彈壓民眾的事,應該由麾下有三百騎兵的張仲堅來負責。 但張仲堅不敢動手,第一時間來請示李善,無非兩個原因,其一是夜間調用兵權,太犯忌諱,而且張仲堅還是苑君璋舊部,這種事不來請示,王君昊、劉世讓殺了他都不過分。 其二是因為張仲堅麾下騎兵大部分都曾經隨苑君璋數度攻打河東……說白了,這三萬農奴中不少都是他們擄來的,現在已然投唐,還要刀兵相向,實在有點底氣不足。 所以,張仲堅來請示,而李善代之以看似憤然的態度。 想到這,溫彥博笑道:“倒也不是壞事?!?/br> 李善點頭贊同,不管什么理由,只能證明張仲堅正在有意識的刻意靠攏甚至融入唐軍中,自然不是壞事。 雖然有人作亂,但這等小事李善并不放在心上,不說周邊有劉世讓、張仲堅,還有初唐名將張士貴、蘇定方在,他饒有興致的看向溫彥博身后的人,“這便是彥博公之侄?” 溫彥博怔了怔,心里苦笑,看似李善不管事,但實際上只要有價值的信息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三弟次子,這一輩排行第四?!?/br> “原來是清河郡公之后?!崩钌埔灿行┏泽@,猶豫了下點頭道:“叔侄重逢,彥博公做主便是?!?/br> 雖然說不許逃遁,一旦捕獲立時斬首,但清河郡公溫大有僅存的子嗣,太原溫氏子弟……李善雖然心里有些疙瘩,但也不是不能理解,畢竟在這個時代,說什么人人平等那都是屁話。 “并非為此?!睖貜┎┻t疑了下,轉頭道:“四郎自己說吧?!?/br> “拜見邯鄲王?!睖匕钌锨靶卸Y,“在下武德三年被擄去五原郡為奴,料此生再難重返鄉梓,先行謝過殿下?!?/br> 李善微微頷首,并沒有開口……換回三萬農奴,雖然是李善期盼的,主導的,但從客觀角度來說,這是對頡利可汗的打擊,是試圖繼續挑動突厥內亂的手段。 “武德四年……在下娶妻,次年生子?!睖匕罡砂桶偷恼f。 “在五原郡也能成親?”李善有點意外,“聽說去歲十二月,近千老邁漢人、孩童被驅逐,饑寒交迫而死?!?/br> “自然不能成親,但私下行婚禮?!睖匕钛壑蓄H有晶瑩,“此番被驅趕而來,與妻兒失散……” “在三萬人中?” “不知曉?!睖匕畲瓜骂^。 李善想了想,輕聲問:“何家子弟?” “鄉野女子?!?/br> 沉默片刻后,李善失笑道:“君乃名門子弟,甘冒奇險,刺探敵情,如今幸得回返故土,必能出仕,名門貴女任爾擇之,娶妻生子,其樂融融……” “彥博公以為呢?” 溫彥博還沒開口,溫邦怒氣勃發,昂首道:“雖未有婚書,但卻為吾妻,拋妻棄子,難道是丈夫所為嗎?!” “有情有義,有情有義?!崩钌粕袂榧y絲不動,笑道:“若在三萬人中也就罷了,如若不在,只怕難以尋覓……但孤為何要助你?” “只因為你是太原溫氏子弟,只因為你有一個官居中書侍郎,爵封西河郡公的伯父?” “懷仁!”溫彥博眉頭緊鎖,“這等事不過舉手之勞……” 李善做了個停的手勢,“彥博公的意思是讓孤以軍國大事而徇私嗎?” 溫彥博被這話堵的胸悶,在他看來,有即將簽訂盟約的突利可汗在,從五原郡帶出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不過是件小事而已。 “舉手之勞,舉手之勞……”李善饒有興致的打量著溫邦,“說到底,你能為孤作甚么?” 溫邦深吸了口氣,“殿下于此地建寨,無非是與馬邑、雁門關成掎角之勢以抗突厥,護佑朔、代二州,某精于算學,曾打理庶務,愿留在此地為殿下效力!” “縱你有經天緯地之能,但也絕不可能承擔重任,一人之力能作甚?”李善微微搖頭,“更何況彥博公也不會答應吧?” 溫彥博的臉色徹底陰沉下來,低低道:“懷仁倒是好算計!” “哈哈哈,知道瞞不過彥博公?!崩钌品怕暣笮?,正巧看見張士貴大步而來,招手道:“武安兄,人手可還夠?” “邯鄲王遣派親衛襄助,又從馬邑調派人手,但尚不足?!睆埵抠F簡單的回了句,接著說:“適才得斥候回報,數百突厥騎兵自云州南下,停留在云州、朔州邊界處?!?/br> 李善和溫彥博對視了眼,都知道正主終于到了。 “明日啟程?!崩钌扑坪鯖]聽到似的,徑直道:“蘇定方、彥博公都會隨孤離開……至于人手不足,那就要請彥博公襄助了?!?/br> 溫彥博深吸了口氣,勉強擠出了個笑臉,“武安放心便是,已然去信,溫氏調集子弟,再從并州諸族中擇選子弟、門客,三日內必能抵達?!?/br> 張士貴松了口氣,“多謝西河郡公?!?/br> 溫邦雖然弄不清楚內情,但只從李善臉上的笑容和伯父神情中的絲絲怒氣也能發現,只怕伯父是被擺了一道。 張士貴絕口不問溫彥博、李善為什么要在突厥突來的時候離去,也不去問他們到底要去哪兒,“此地原為顧集鎮原址,不過括地甚廣,乃兵家必爭之地,北望云州,西眺草原,當取新名?!?/br> 溫彥博冷冷的道:“懷仁決意于此建寨,心懷宏圖,不如就以懷仁命名吧?!?/br> 呃,溫彥博當然不知道,幾百年后,在云州、朔州的交界處不遠,的確有一座被命名為“懷仁”的小城。 第五百六十四章 結盟(上) 與突利可汗簽訂盟約,主要還是為了繼續挑動突厥的內亂,或許會在將來某個特殊的時間點將此戳穿,但至少在這時候,是需要保密的。 所以,李善除了親衛之外,只讓蘇定方率兩百嫡系騎兵護送,加起來約莫三百余騎兵,萬一有什么意外,也足以逃回來……劉世讓率兩千兵馬還停留在顧集鎮……不,懷仁鎮附近。 一行人先向東南方向,后轉而向東,繞了一個大圈才抵達云州、朔州的交界處。 有親衛前去查探通報,李善瞥見溫彥博臉上不散的陰郁,笑道:“彥博公可是覺得在下行陰詭之謀,非君子所為?” 溫彥博都懶得開口了,拿溫邦的妻兒要挾太原溫氏出力,這何止是非君子所為,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點! 李善不由失笑,“在下雖是鄉野之徒,但也讀圣賢書,曉世間仁義道德,即使彥博公不肯應下,在下也會襄助……不過是討了個便宜而已?!?/br> 早在張士貴還沒抵達之前,李善就動過念頭了,的確,張士貴承擔重建寨堡,直面突厥的重任,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李善的本地勢族是很難插手的,同為秦王一脈的李楷、張公瑾自己人手都不夠用呢。 從朝中調集人手,其實是不太現實的,但在河東,還有一股勢力是有資格派的上用場的,那就是世家門閥。 這些世家門閥有資格,有底氣,也有足夠的人力資源,但李善雖然貴為郡王,與柳氏、薛氏、溫氏等世家交好,但也沒有調動的資格。 李善前幾日隱隱透露過幾分,但溫彥博一直沒松口……直到昨夜。 看溫彥博還是不吭聲,李善收斂笑容,輕聲道:“不肯拋妻棄子,有情有義,在下如何會不伸援手?” “彥博公今日不信,他日必信?!?/br> 溫彥博眉頭微蹙,轉頭看來,他隱隱聽出了點味道……雖然一時間想不清楚,但或許會和這位青年的身世有所相關。 畢竟長安人皆知,被陛下譽為“世間第一流”的李懷仁奉養寡母,無人知曉其父,據說早亡…… 溫彥博遲疑著要不要打探幾句,李善瞇著眼看著前方,低聲道:“來了?!?/br> 數百突厥騎兵席卷而來,在數百步外駐足,兩軍對壘片刻后,各自分出一支小隊進入路旁的一座已然被廢棄的小小村落。 遮天大樹之下,李善終于見到那位歷史中最早投向李世民,直接導致頡利可汗被擒,dtz覆滅的突利可汗。 典型的突厥人打扮,約莫二十四五歲的年紀,身量不高,卻極為粗壯,膚色卻是白皙,雙目有神,視線犀利,帶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勢。 突利可汗也終于見到這位赴任代州尚未滿一年,卻攪得北地局勢大變,甚至引得突厥紛亂的李懷仁。 可以說,在逼降苑君璋之后,突利可汗幾乎是隨著李善的指揮部起舞,他每一次的選擇都遵循著李善指明的方向,這讓他內心既警惕憤然,同時也帶著隱隱的欽佩。 面前的這位青年……好吧,從外形來看,正好完全相反。 身量頗高,身材瘦削,膚色黝黑,神態自若,臉上掛著似乎永遠都存在的溫和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