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30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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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其實李善并沒有糊弄李楷……從去年他開課,授本地人與部分親衛算學開始,他就有著這方面的打算。 雖然從云州、朔州遷居了大批百姓,而且還要準備給苑君璋麾下愿意定居代州的士卒留下田地,但代州以及忻州、蔚州三地,廢棄無主的田地還有很多很多,李善不準備讓田地繼續荒蕪下去。 各種念頭在兩人腦海中飛速的閃過,李善慢條斯理的喝完羊湯,惋惜霞市那邊始終沒能找到后世所謂的胡椒……不過很有可能是有,但是自己不認識。 擦擦嘴,李善才交代了句,“讓他們進來吧?!?/br> 片刻后,十幾人陸續入內,恭恭敬敬的拜服行禮,為首的賀婁善柱一臉的無奈……不過這廝也不是什么好鳥,李善失陷馬邑的消息傳來后,賀婁善柱有意染指馬引,這是能讓賀婁家迅速與朝中貴人攀上關系的捷徑。 等李善攜盛名威勢而歸后,賀婁善柱也是最早轉風的,不過之前的好印象算是全都白費功夫了。 “算你們運氣好?!崩钌颇樕蠏熘σ?,言辭卻是陰陽怪氣,“某刻薄寡恩,又手段酷烈,想必你們也巴不得某早日離任?!?/br> “李公誤會了?!辟R婁善柱苦笑……李善赴任后的所作所為,放在外面,誰敢說一句刻薄寡恩? 不說那些普通民眾,就是代縣勢族也得了太多的好處。 手段酷烈……難道不是因為事出有因? 更何況李善先施恩,后行殺戮事……嗯,這也是他慣用的伎倆了。 一旁正襟危坐的李善好懸笑場,還未加冠,就稱李公了。 “罷了?!崩钌茡]揮手,“德謀兄繼任代縣令,名門子弟,心性寬仁,從不苛待?!?/br> “霞市一應事物均由德謀兄接手……你們若要染指酒坊、馬引,正是時候?!?/br> 賀婁善柱第一個拜倒:“小人不敢,必尊明府之令?!?/br> 后面的十幾人紛紛拜倒,幾個曾經窺探霞市的家伙戰戰兢兢,汗如雨下。 李善遞了個眼神過去,李楷笑著將賀婁善柱扶起,“日后還請諸位襄助?!?/br> 這時候,外間有腳步聲響起,蘇定方出現在門外,向李善使了個眼色。 李善愣了下,疾步出門。 “出事了?” “突厥兵犯雁門關?!?/br> “什么?”李善雙眼迷茫,欲谷設這是瘋了嗎? 雖然最近氣候轉暖,但還是正月呢,這時候發兵攻打雁門關,他有什么憑仗? “戰況如何?” 蘇定方搖頭道:“未聞險情,但左威衛將軍薛忠請郎君至雁門關?!?/br> 李善點點頭,“看來……還真出了變故?!?/br> “即刻啟程?” “齊老三將東西送來了?” “只送來一部分?!碧K定方頓了頓,低聲道:“此行攜帶兩百親衛,其中半數無戰馬,而且鎧甲、軍械不齊?!?/br> “去霞市找賓王兄,之前杜曉送來一批軍械和各式鎧甲,再配齊戰馬,一個時辰后啟程?!?/br> 看著蘇定方快步離去的背影,李善在心里琢磨,雁門關地勢險要,守軍三千,除非欲谷設長了翅膀,不然越不過雁門關,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四百六十四章 賊子敢耳! 胯下健馬沿路奔馳,平穩而迅捷,騎術精進的李善身軀起伏,從容淡定,一手持韁,一手摩挲著馬鬃,滑順而輕柔。 其實李善看起來騎術精進,即使是如今急奔雁門,也能跟得上,很大程度在于胯下這匹渾身漆黑如墨的良駒……郁射設還真是夠意思,送了這樣一匹寶馬。 其他的也就罷了,關鍵是這匹馬是受過調教的,性情溫順,而且很有靈性,李善只需要輕微的勒韁,雙腿的用力,胯下寶馬就能迅捷的做出放緩、加速、轉向各種動作。 郁射設,還真是好人啊……李善不禁心里有些許愧疚。 前方響起王君昊的呼和聲,騎隊放緩速度,在一處三岔口附近停下,準備略為歇息。 李善看了眼路口,不禁有些感慨,幾個月前,自己就是先通過這個路口去崞縣,結果目睹了李神符和劉世讓的對毆,兩人都因仇怨而壞國事,自己不得不返身第二次通過路口回了代縣,召集親衛,當夜第三次通過路口奔向雁門關。 幾個月來的風云變幻,就是從那個夜晚開始的。 李善翻身下馬,接過親衛遞來的竹筒喝了兩口水,“定方兄沒來過雁門關吧?” “幼年遷居京兆,后遷回原籍,途徑河東,可惜未至雁門關?!碧K定方放眼望去,遠處視線盡頭,山頭起伏,片刻后才低聲道:“河東之重在于代州,代州之重在于雁門,拔地而起,有遮蔽之效?!?/br> “河東一地,表里山河?!崩钌埔贿咍獠绞婢徯⊥?,一邊隨口道:“雁門關位于恒山、呂梁山交匯處,地勢險要,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又后有代州為盾,故能遮蔽河東?!?/br> “而雁門關以西,地勢平坦,可直抵漠北,故雁門關實是棋眼所在,更是咽喉所在?!?/br> “定方兄可知,為何頡利可汗侵襲均先攻雁門?” 這個問題對于蘇定方這種人物并不是問題,他只略一思索便道:“自先秦前漢設馬邑,后雖胡人入關,但中原屢屢出塞,先后設朔州、云州,此為要道?!?/br> 李善點頭道:“無論是步兵還是騎兵,都需沿途城邑作為補給點,所以,無論是中國出塞,還是胡人南下,主力必過雁門?!?/br> 李唐一朝最關鍵的兩個區域,也是李唐的大本營所在就是河東道和關內道,從途徑上來看,其實突厥攻打靈州,順勢南下東進,就能很快殺到京兆附近,比如武德四年那一次,數千突厥偏師都攻破了大震關。 但處羅可汗、頡利可汗總是攜主力攻破雁門關,肆虐河東,主要就是因為云州、朔州兩地的城鎮能提供沿途的補給。 而這其中,馬邑是最重要,也是距離雁門關最近的一個城池,所以對唐軍、突厥來說都非常重要。 當然了,突厥也沒有放棄其他的道路,比如攻河西、隴西,比如從關內道的正北方向攻打靈州。 李善還曾經奇怪為什么突厥不直接殺入關內道,還是前幾天來訪的李道宗為其解惑。 突厥不是不想,而是靈州以北大片的區域都是太子李建成割讓給突厥的,頗為荒涼,而且靈州地廣人稀,城鎮不多,所以,突厥走靈州這條路,只能以偏師出擊,除非能攻破州府、銀川、安樂幾個主要城池,獲得大批的糧草補給。 但前后兩任靈州總管楊師道、李道宗都是狠人,每次突厥來犯,都是堅壁清野,堅守城池,如果時機不合適,寧可讓突厥取道南下也不出擊。 一邊閑聊著,李善一邊在心里琢磨,原始空中的渭水之盟,頡利可汗都打到長安城外了,走的也是雁門關這條路嗎? 那時候的并州總管是誰? 李神符嗎? 不過從雁門關殺到長安,得有上千里路呢,而且還得渡過黃河……會不會是從靈州徑直殺入關內道的? 這方面李善沒什么印象,想了片刻后就丟開了,突然聽見不遠處的士卒們吵吵嚷嚷,側頭看了眼,蘇定方已經快步走過去,只視線一掃,立即安靜下來。 每個將領的領軍風格都不同,蘇定方率軍上陣,有時候沖鋒陷陣,有時候坐鎮后方,并無常態,但平日管束甚嚴,有細柳之風。 身邊的朱石頭低聲嘟囔了句,“一群土包子……” 話沒說完,李善就回頭瞪了眼,壓低聲音訓斥道:“論斬首,論戰功,你拿什么和別人比?” “難道就比你穿著的鎧甲光亮?” 蘇定方如今在十二衛中任中郎將,已經屬于高級將領,外任是能攜帶親衛的,這些親衛大都是他西征時候的舊部,早就聽聞了東山李懷仁之名。 這個時代是沒有所謂的儒帥的,因為在北宋成立之前,并沒有文武涇渭分明的說法,這些百戰沙場的勇士對蘇定方既敬又畏,對于李善的態度就有點……說的好聽點是有敬,但無畏。 畢竟對比起來,李善的形象稍顯文弱,不太吻合在萬軍陣中逼降敵將的傳奇事跡。 對李善的敬,主要來源于剛剛到手的坐騎、軍械和鎧甲,這些親衛有的是蘇定方從輪值的南衙禁軍中調出來的,有的是從輪休的府兵體系中召集的,鎧甲、軍械并不齊備,而且質量參差不齊。 而李善配置的……有強弓硬弩,有各式鎧甲,有閃亮長刀,還有新式的馬鐙、馬具種種,當然了,最好的還是那些戰馬。 這些都是從塞外弄回來的,送到京兆,一匹值萬錢,普通人哪里用得起……發放下去,那些無馬的親衛個個興奮之情溢于言表,對李善如何能不敬? 蘇定方倒是直截了當的提了這件事,言下之意是這些人不比齊老三、朱氏族人,只施恩只怕難收其心。 但李善卻不在乎,從一開始他就沒想過將蘇定方一直留在身邊,如今已經是高級將領了,自然也應該有自己的班底……呃,主要是,李善和蘇定方都心里明白,僅政治立場而言,兩個人這輩子都是掰扯不開的,淵源太深了。 歇息了會兒后,一行人準備繼續出發,蘇定方看了眼不遠處幾個親衛身上的明光鎧,忍不住多問了幾句。 李唐一朝,民間不禁止刀劍弓箭,但卻禁甲,即使是府兵,備甲也是要在折沖府報備的,一個普通的士卒披甲后,戰力立即上升五成。 李善不以為意,這些鎧甲都是平陽公主在年前讓杜曉押送過來的,其中明光鎧五十副……分量非常重的厚禮,一般來說,十二衛體系中的中低級軍官都未必能有一副。 不過,這些鎧甲都是私下向皇帝李淵報備過的……畢竟掌代州總管府,五十副明光鎧不算太過分。 半個多時辰后,終于抵達雁門關,李善和蘇定方徑直上了城頭,只見守軍士卒個個臉色難看,不時聽聞幾句穢語喝罵聲,但卻沒聽見有喊殺聲。 李善心里有不好的預感,不顧親衛的阻攔探頭看去,高聳的城墻下是陡峭的滑坡,坡地站著百多個手無寸鐵的百姓,而數百突厥騎兵或喝罵,或彎弓搭箭。 李善立即明白過來了,狠狠一拳砸在城頭上,“賊子敢耳!” 第四百六十五章 不出(上) 城墻下,哀嚎聲越來越響,關上的將校士卒咬著牙看著,看著百多名男女被逼著手無寸鐵的從陡峭的斜坡攀爬而上,動作稍慢,后方的突厥人隨意射出長箭,時不時有人被射倒,甚至被釘在地上。 氣候雖稍稍轉暖,但雁門關內外仍然覆蓋著白雪,黃昏時分,殘陽如血,和濺射在白雪上的血跡混合在一起,令人觸目驚心。 放眼望去是黑壓壓的突厥騎兵,臉色鐵青的李善幾乎咬碎牙關,雖然看不清,但他知道,肯定是欲谷設的手筆。 “第三波了?!毖χ覐男渥永锶〕鲆环庑胚f過去,“每波百余人……” 李善沒有接過那封信,而是死死的盯著城墻下,百余男女被逼著爬上陡坡,被逼著從地上舉起云梯,顫顫巍巍的搭在城墻上。 城頭上的士卒都轉頭看去,而薛忠遲疑不定,之前兩波,士卒輕易推開云梯,甚至潑下滾油擂石,但隨后…… 還沒等百余男女往上爬,不遠處的突厥騎兵突然加速,灑出了一蓬箭雨……城墻下一片慘狀,血流成河。 李善突然奪過那封信掃了眼,沉默半響后遞給了蘇定方,視線投在城墻下一個僥幸未中箭的少年身上,他龜縮在兩具尸體后,身子抖個不停。 兩個突厥騎兵似乎發現了,彎弓搭箭趨馬在斜坡上左右馳騁。 “蘇定方!” 話音未落,兩條暗影陸續劃破長空,準確的射入兩名突厥騎兵的胸膛。 城墻上登時大噪,士卒們紛紛喝彩,薛忠輕輕舒了口氣,居高臨下,拋射是占據優勢的,但如此神射,其實難度比平地更高,之前兩次,精于馬術的突厥騎兵肆意來回,城墻上士卒放箭,幾乎沒什么收獲。 有士卒主動用繩子槌下,搜羅尸體,將不多的幾個幸存者吊著送上城頭。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遠處的突厥騎兵緩緩退去,李善陰著臉低聲罵道:“無膽鼠輩!” 在這樣的季節,率騎兵攻打如此險關,那是稍有腦子都做不出來的事……欲谷設沒那么傻,他并不指望攻破雁門關,他要的只是李善。 準確的說,欲谷設要的是擊敗李善,甚至砍下李善的頭顱,不僅報仇雪恨,而且重振自己的威望。 這兩者并不矛盾,欲谷設第一時間就讓人將信射上了城頭,要求李善率兵出塞,堂堂正正一決勝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