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唐崢嶸 第18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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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自然?!崩顪Y笑道:“今日已召其覲見?!?/br> 李世民微微抬頭,視線正與李建成的視線撞了撞。 如果沒有李德武這檔子事,如果李善不是個穿越者,李建成的所作所為堪稱恰到好處,能順理成章的將李善攬入麾下。 李世民可從來沒有讓李善打入東宮為內應的想法……李善本人更不會有這種想法。 李建成與李淵細細說起平陽公主的康復的細節,李世民坐在一旁默默聽著。 李世民倒是不怕李善倒戈相向,只是面無表情的在心里想,李善前幾日為什么要拒渤海高氏女。 祖籍隴西成紀,曾祖申國公,祖輩多有爵位,曾顯赫一時,本人又頗有才,配渤海高氏女,理應是門當戶對……更何況,高士廉還是妻子的舅父。 從哪一方面,李世民都想不通李善為什么要拒絕……他也讓妻子打探過了,之前河東柳氏有意,但也遭到婉拒。 但偏偏那日又托觀音婢帶話,婚事還要指望我來做主……李世民有點摸不著頭腦,只在心里暗罵這廝真是個滑頭。 此時此刻,滑頭已經進了皇城。 這一塊兒,李善在赴考和看榜時候都來過,這一次格外留心。 皇城內,太極宮外,東側是尚書省、門下省,右側是中書省。 和尚書省、門下省相連往南的就是十二衛官衙,而三省之北,最靠近太極宮的幾間房子,那是左監門衛的所在地……換句話說,左監門衛負責守衛太極宮的正門。 “懷仁來了?!?/br> 李善回過神,視線掃了掃,躬身行禮,“拜見諸公?!?/br> 迎面而來的是剛剛從兩儀殿議事歸來的三高官官、副官,開口打招呼的是中書省侍郎宇文士及。 “先在中書省坐一坐,待會兒會有內侍來召?!?/br> “是?!崩钌泼榱搜?,裴寂、裴世矩等人都往東面去了,只有一個中年人踱步過來。 “近日可有詩作?” “懷仁理應拜謝?!庇钗氖考敖榻B道:“這位乃是門下侍中陳國公?!?/br> “拜見陳國公?!崩钌期s緊行了一禮,“近日實是無暇……” 陳叔達大笑道:“無暇推敲?” “月余都在公主府,自然無暇?!庇钗氖考按驁A場道:“他日新作,懷仁記得請陳公點評?!?/br> “何敢言點評?”陳叔達搖頭道:“長安北地,難見江南,愿聆舊景之作?!?/br> 面前的陳叔達乃是陳后主的弟弟,陳朝皇子,隋滅陳后被遷入長安,從那之后,再未回返江南,當日見《春江花月夜》,一為先兄,二為江南之景。 李善心思急轉,如今朝中宰輔,尚書省長官李世民,左右仆射蕭瑀、裴寂,門下省侍中裴世矩、陳叔達,中書省楊恭仁、宇文士及。 其中裴寂、裴世矩、宇文士及都是有跟腳的,蕭瑀、楊恭仁、陳叔達持中。 在這三個人中,論與李淵關系遠近,自然是蕭瑀,后者的妻子是李淵的姑表妹。 論家族名望,自然是楊恭仁,出身弘農楊氏,族內出仕者數不勝數。 而論才干,論本人在朝中的名望,卻是陳國公陳叔達,才學明辯,抱廊廟之器,又性情直率,敢秉公直言。 不說其他的,對于李善本人,陳叔達也是有恩惠的……雖然是李善設計,但畢竟是陳叔達將考卷送到了李淵面前。 呃,李善早就刻意打探過了,陳叔達因為出身江南,多提攜江南名士。 腦海中飛速轉了轉,李善笑道:“近日無暇推敲,倒是二月與友人漫步涇河邊,得了幾句殘詩?!?/br> “還不吟來聽聽?!?/br>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簍篙滿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時?!?/br> 宇文士及忍不住笑罵道:“用你自己的話說……就是個吃貨!” 陳叔達怔了會兒,神情寥落,似是回想少年所見江南盛景,輕聲道:“雖是簡樸,卻有意趣,非親身而至江南不能書之?!?/br> 那是當然,河豚這玩意……北地的人一輩子都吃不進嘴。 又寒暄了幾句,陳叔達才轉身東向,去了門下省。 宇文士及帶著李善進了中書省,吩咐了幾句后才走開……李善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為什么要帶自己進中書??? 此時,一個耳熟的聲音在身側響起。 “這不是名揚天下的李懷仁嗎?” 這話說得有點陰陽怪氣,李善在心里冷笑一聲,什么樣的蠢人會在這時候行挑釁之事? 雖然李善還年少,雖然李善未來堪憂,雖然李善很可能會陷入漩渦……但在今日因為診治平陽公主得圣人召見的時刻,只有蠢貨才會來挑釁。 對于這樣的蠢貨,李善不打算輕輕放過……若是能把握得住尺度,說不定能鬧出點糾紛。 呃,比如去年斬殺崔帛,尺度就把持的挺好……不然太子李建成真是要迫不及待的將李善招致麾下了。 臉上堆起笑容,李善緩緩轉身……然后,臉上的笑容全都僵住了。 他看到的是一臉陰郁的崔信。 好一會兒后,李善才反應過來,對了,崔信官居中書舍人,正在中書省。 “拜見崔……崔……崔公?!?/br> 聽著李善斷斷續續的崔公,崔信的臉色更難看了,揮袖道:“在下不過微末之身,何敢稱公!” 李善苦著臉不吭聲,難不成還像在清河縣那時候一樣稱一聲崔叔父? 那時候你有招婿之意,雖然我不大感興趣…… 看李善不說話,崔信那是變本加厲……倒是沒有直言訓斥,而是指桑罵槐,陰陽怪氣。 李善還真不敢反駁,都不敢辯解……想想的確是自己的問題,手賤??! 寫什么“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寫了就算了,還讓張文瓘送去……李善聽后者提過一次,那位崔小娘子被禁足很長時間了。 李善站在那,兩眼無神,聽著面前的崔信壓低聲音……突然想起前世一個舍友酒醉后說起,有次這廝和女友為了省錢沒去酒店,而是去了女友家里,酣戰時分,突然女友老爹回來了。 呃,情況不一樣,但性質是差不多的。 “他人贊你仁義為先,少年英杰,卻不料……”崔信冷笑道:“尚未加冠,已納美妾,少年貪色,必不長久!” 好吧,記得張氏探望過平陽公主兩次,當時周氏就在一旁,李善眨眨眼,“崔……崔舍人何意?” 崔信氣的鼻孔都放大了,李善稱一聲崔公,在他看來那是撇清。 你小子寫那種詩給我女兒,現在卻要稱我崔公? 那意思就是不想負責了? 可憐女兒還在心心盼著呢! 哎,其實李善稱一聲崔叔,崔信更來氣……你個不要臉的,還真是兩首歪詩就想騙走我女兒! 那邊楊恭仁和宇文士及從走廊過來,看到如此場景不禁一愣。 “李善字懷仁,但觀其行事做派,卻有銳氣?!睏罟蕮u頭道:“怎的如此俯首帖耳?” 對李善很了解的宇文士及更奇怪了……你在清河縣斬崔帛頭顱,如今卻這般模樣,難道是想和清河崔氏和解? “崔舍人,這是……” 崔信轉過身,行了一禮,勉強笑道:“當日在清河也算舊識……” 楊恭仁才不會去管李善和清河崔氏的糾紛,隨意點點頭就走遠了,宇文士及卻留了下來,“懷仁年少氣盛,又多有仁心義舉,崔舍人當多加諒解?!?/br> 當日李善斬崔帛頭顱一事,一度在長安掀起風波……但隨著細節傳來,風波漸漸平息。 一方面在于李善以詩才揚名,另一方面在于東宮暗中壓制……說到底,李善斬殺崔帛是幫了東宮的忙。 “仁人兄說的是?!贝扌琶鏌o表情的點點頭,狗屁,這廝都和我女兒暗通書信了,還有臉說什么仁心義舉! 此時內侍來召,宇文士及并肩和李善走出中書省,低聲道:“前些日子,坊間傳聞,你親手斬殺史萬寶,此事……理應有崔昊?!?/br> 李善微微頷首并沒有說話。 宇文士及補充道:“放心,此事必不得陛下責罰?!?/br> 李善又點了點頭,心想李淵當然不會責罰……這種有名義卻能削弱門閥世家名望的事,他恨不得天天都有。 壓制門閥世家,幾乎是從魏晉開始后,每一任帝王的責任和本能。 進了太極宮,并沒有入殿,李善在內侍的引路下繞行,他饒有興致的四處張望……論封建時代的皇城,最有名的就是長安了,可惜這些在后世都見不著。 看了眼面前這座不算宏偉,但頗為精巧的建筑,李善瞇著眼打量著匾額,兩儀殿。 他曾經聽凌敬提起過,太極殿用以正朝,兩儀殿乃圣人、皇子、重臣議事之地,李淵在這兒召見,算是很重視了。 “臣李善拜見……” “懷仁來了?!崩顪Y連連抬手,“大郎!” 不稱李卿,而是稱字,類似的稱呼只出現在李淵與極為親近的老臣之間,比如李淵稱呼裴寂為裴監,稱呼竇抗為兄,稱呼蕭瑀的字時文。 李建成上前挽住李善,笑道:“今日乃吾家父子三人相謝之宴,懷仁不可行此大禮?!?/br> “大郎說的是?!崩顪Y點頭道:“如此醫術,足以名傳后世?!?/br> “平陽已然痊愈,朕當重賞之!” 李建成笑吟吟道:“父親今日賣關子,連孩兒與二郎都不知父親有何賞賜?!?/br> “若是賞賜過輕,孩兒可要為懷仁抱不平?!?/br> 李善連連謙讓,眼角余光掃了掃一直沉默的李世民……今日看起來,李建成可真不是省油的燈啊,沒有李世民的果敢勇決,但玩起這等手段,一點都不遜色。 李世民到最后選擇掀了桌子,或許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宮斗,那是人家李建成的長項。 李淵捋須指了指李建成,“此次懷仁立下大功,當賜爵縣公,賜食邑一千戶?!?/br> 李建成一怔,沉默的李世民都忍不住詫異的看來……這樣的賞賜,實在有點夸張。 李唐一朝爵位,宗室的親王、郡王之下,是國公、郡公、縣公。 也就是說,李善這個縣公已經排在臣子的第三序列了,而且食邑一千戶……這是個超出縣公規格的賞賜。 一般來說,縣公食邑在六百戶到八百戶,郡公在八百戶到一千戶,國公在一千戶以上……比如駙馬都尉柴紹,封爵譙國公,食邑也不過一千兩百戶。 適才李建成還口口聲聲不能輕賞,但眼下都沒話說了。 但讓李建成意外的是,李善突然拜倒在地,揚聲道:“臣不敢受此賞?!?/br>